於小魚並未在意沈謹言的目光,而是讓人把納晟源抬到了洛璃身側。
等將納晟源安頓好之後,沈謹言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臉上滿是不敢置信地走到了於小魚身旁。
“五王爺這是怎麽了?”
“和洛璃差不多,暫時需要寒冰床吊著命。不過你不用太擔心,阿尋會在這裏陪他,而且也不會影響到洛璃。”
“醫聖一脈真的……已經斷絕了麽?”
沈謹言忽然問起了另一個事。
她當然知曉納晟源和於小魚之間的情意,但她並不想知道納晟源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畢竟不管緣由是怎樣,他也被送到了這裏來……
就說明他命不久矣!
知曉了過程又能如何,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
沈謹言其實是想告訴於小魚苦守在這裏有多難熬,但她想來想去問的還是那唯一的希望。
於小魚猛然側頭盯著她。
“你後悔了?”
“我……”
這次沈謹言再開口卻沒了當初的決然之色,神情中也帶了一抹猶豫。
若是沒有這些時日的苦守,或許她半點都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但隻有真正熬過了這些暗無天日的光陰才會明白這有多難。
根本看不到半點希望。
隻能每日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就靜靜躺在那裏,甚至於都不知道他何時會徹底咽下那口氣。
這種又是絕望又是恐懼的日子沈謹言真的怕了。
見她如此,於小魚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沈謹言確是悔了!
她收回目光,語氣無波無瀾。
“如果真守不下去就別勉強自己,走出去外麵還有不一樣的風景。雖然一人撐傘兩人行,浮光望舒、煙火年年的日子很讓人向往,但人的心力終究有限,你無需用你一生來單方麵兌現你自以為的承諾,畢竟他從來都不知道,不是嗎?”
“小魚。”
眨巴眨巴眼睛,沈謹言淚水唰地一下就流了出來。
她以為自己從踏入密室以後就再無路可退,但於小魚現在卻告訴她,她還可以有別的選擇。
但洛璃……
不由自主地沈謹言又望向了寒冰**的洛璃,眼中有著一抹不舍。
於小魚也看向了洛璃。
“其實許多時候真不用把時間都消耗在這裏,我換種說法或許你就明白了,以其在這裏一直等著出現奇跡,不如走出去找找那所謂的醫聖一脈。對了,這趟我遇上一個人,三王爺說她很可能和醫聖一脈有關係,隻是現在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要不阿源也不會被送到這裏來。”
“你同五王爺?”
沈謹言一下就聽到了於小魚對納晟源的稱呼。
於小魚對她微微笑道。
“我已經和他成親了,雖然世間總有許多事不能盡如人意,但也有讓人開心的不是麽?”
“對,這世間還有讓我們開心的事。恭喜你們!”
沈謹言使勁抹了抹眼角,臉上露出誠摯無比的笑容。
她是打心眼裏為於小魚高興,正如於小魚所言那般,便是遇上了不如意的事又怎樣?
最難受之時不也有總有值得慶幸的地方嗎?
思及此,沈謹言再次抹了抹眼角。
“既然你把五王爺送到這裏來,我也會好好看護於他的。別的暫且不說,在尋到醫聖一脈之前,我不會離開這裏。有的事既然我選擇了,起碼總得堅持下去才是,洛璃生死自有天命,我隻用做好自己就行。”
“嗯,阿尋就留在這裏同你說個話解解悶吧。”
在這種事上於小魚倒也不矯情,直接就應下了沈謹言的好意。
但她要做什麽?
要去哪裏?
於小魚倒是半點沒提。
從密室出來後於小魚抬頭看了看天。
隻覺得外麵的陽光分外刺眼,她不由伸手擋了一下,忽然輕輕出聲。
“嗬,是啊,總有事情會讓我開心!”
語畢於小魚頭也不回地去了前殿……
她要知道許洪的下場。
說起來許洪倒也是個心硬之人,施淩把他家人都弄進來之後,也沒怎麽客氣就開始上手行刑。
可不管是他爹還是他娘,他硬是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直到他年幼的兒子被提了上來,許洪那一直不變的神情才有了鬆動。
施淩講得也是滿心唏噓。
“唉,我還以為他真是油鹽不進呢,沒想到還沒對他兒子動手,他就什麽都說了。他交代是他趁著五王爺沐浴之際,悄悄撿了王爺的發絲和指甲送出去,但幕後之人他卻也說不出個具體,隻說那人定是玄門中人,而他這樣做隻是為了斂財。”
“別讓他死了。”
於小魚淡淡說道。
見施淩不解地看著自己,她又補了一句。
“阿源受得苦他自然也少不了!若非他叛主,阿源也不會如此順利就被人施了術法,總該讓他也嚐嚐這種滋味才是。”
“王妃可是已經有了打算?”
施淩聞言連忙躬身問道。
於小魚隻是淡淡嗯了一聲,並沒說出自己要做什麽。
眼下她對這華羽宮的人都不敢盡信。
別說華羽宮之人,就連這皇宮中人於小魚也都沒說自己要去做什麽,她隻是隨意扯了個借口就同納晟泉告辭出宮了。
走在陌生而又熟悉的街道上,於小魚有一瞬間的恍惚。
因為冉尋那一句貴人實在太廣了,於小魚能選擇的人除了身邊最信得過的夥伴,她真沒法把後背交給別的人。
所以她這趟去南越隻準備帶衛可。
忽然,於小魚的目光微愣。
她像是不敢相信一般揉了揉眼睛。
仔細看了又看……
於小魚終於確定街心之中匍匐在地上的那個女乞丐就是自己認識的那人沒錯。
“她怎麽會在這裏?”
隻見街心之中,一個渾身襤褸滿是汙漬的女子正披頭散發地匍匐在地,在她麵前放置了一個破碗,裏麵零星被人扔了幾個銅板。
她微微抬起頭目光裏沒有半點焦距……
隻是木訥看著從她麵前走過的路人。
而她原本清秀的臉上此際有著兩道驚心怵目的傷疤。
傷疤從眉心直接貫穿到了下顎,就如同被人畫了一個大大的叉在臉上。
“她怎麽會變成了這樣?”
於小魚眼皮微跳,轉身想走。
可剛走沒幾步就聽身側不遠處有人在低聲議論道。
“看見沒?趴在那邊的那就是那個出了名的賤婦!嗬,還真當自己是什麽國色天香呢?以前還對我耀武揚威,現在不也被人扔在了乞丐堆裏麽?”
“你們還不知道吧?那幫乞丐玩得可歡騰了,聽說晚上他們對她……”
“噓!都小聲點。沒看見那邊還有五王府的人?我聽說啊,曹老爺子可是發了話堅決不能讓她這麽便宜就死掉。”
“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