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才出口,於小魚眼角就已有淚水奪目而出。
她不敢置信地伸手摸了摸臉頰,隻感覺心頭那種莫名的悲傷幾乎占據了她的全部。
這悲傷不知從何而起,也不知從何而終……
就像是原身不甘的殘念一般。
妙涵,我帶你回家!
便是我遺忘了前塵舊事,便是我離開了這世俗人間,但我依舊還記得對你說過的那句話。
姐姐帶你回家!
於小魚在風中縱馬狂奔……
卷起的塵土中恍若有著兩個年紀相當、滿頭花黃的小女孩。
“姐姐,你去了婩妃身邊不會就不理我了吧?”
“怎麽會呢?我會一直記得你對我的好!我會記住被關在祠堂裏時,是妙涵偷偷拿了饅頭給我吃,還會記得你幫我應付父王他們,對了!還有我倆約定的那些小秘密,我都不會忘記。放心,就算到了婩妃身邊,我也不會隻和大姐姐她們親近,冷落了你。”
“可我聽人說父王要把你送去一座白什麽山學藝,要去好幾年呢,等你回來你還會和我好嗎?”
“傻丫頭!你姐姐我記性好著呢,別說幾年,就算幾十年,我也不會忘了你於妙涵的!”
小小的人兒舉手立誓。
可姐姐,你終究還是忘了我!
原來我的人生從始到終竟隻是一場春秋大夢!
夢中,我們姐妹情深;
夢醒,你卻總用那滿是鄙視和疏離的目光看我,對我說話也處處透著失望。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可是姐姐對不起,我沒能活成和你約定的模樣!
於小魚臉上的淚水此際就如同泄了閘的洪水一般,怎麽擦都擦不幹、擦不完。
隻能任由狂風吹拂。
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對於妙涵有多深的情感,可現在她卻怎麽也控製不住自己。
足足狂奔了一個時辰,於小魚的心緒才算慢慢平複了下來。
等汪萜珠打馬追上來後,猛然一看於小魚都不由嚇了一跳。
“主子,你眼睛怎麽腫成這樣?你哭了?”
“沒事我哭什麽?別瞎說。”
於小魚不自在地別開了臉,不想讓汪萜珠繼續追問下去。
害怕汪萜珠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她又急忙話鋒一轉岔開了話題。
“待會兒回到王城,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大的變故,你記住要是有人敢對我發難,格殺勿論!萬事有我擔著。”
“是,主子。”
汪萜珠眼底閃過了一抹狠厲。
雖然她現在腹部還有傷,但和曾經她經曆的那些相比,這點小傷根本就算不了什麽。
於小魚倒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
想了想她又說道。
“回去記得上靜王府走一趟,找於傲雲拿你的追魂傘,我讓他找人按著你原來那傘的樣子又給你做了一把,還沒來得及給你。”
“還是主子對我好!”
汪萜珠立即眉開眼笑了起來,就連傷口都覺得沒那麽疼了。
又用了將近兩個時辰,兩人才在天黑之前趕回了王城。
進了城於小魚便徑直帶著於妙涵去往了靜王府,可還沒等她到靜王府就已經察覺了異常。
隻見靜王府所在的那條街道口上,竟然站了數十個執銳披堅的侍衛,於小魚從裝束上一眼便認出了這些都是老皇帝於祁的禁衛軍。
其中還有好幾張她極為熟悉的麵孔。
她不由微眯起了雙眼。
“果然出事了!”
按理說於祁早就吃土吃的昏了頭,再加上有左丘額的壓製,這個隻想過一天算一天的老皇帝根本就不會輕易動用他的這支禁衛軍。
畢竟這是他僅存的兵力了。
可現在這些幫人卻出現在了這裏……
將身上的再次布條緊了緊,於小魚就準備帶著汪萜珠往裏硬衝。
“主子,咱們就這樣衝進去?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汪萜珠臉上全是興奮的神情,看模樣倒像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於小魚輕聲應了一句。
這條街上隻有靜王府一個府邸,禁衛軍能守在這裏,就說明肯定是靜王府出了事。
出去之前,艾長還和自己信誓旦旦的說過,張弛一定能護住靜王府。
可現在看來張弛護了個寂寞!
正當於小魚準備好往裏衝時,忽然一個聲音喊住了她。
“小魚妹妹不可!”
於小魚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瘦高清秀的男子正站在不遠處朝自己招手。
竟是當朝太子於高文。
上一次見到於高文是什麽時候?
於小魚斂下眉眼微微想了想,好像還是自己因著張濤案件進宮的那一次,而最近一次聽到他的消息則是他幫了於傲雲。
一個完全縱情於山水的太子怎麽會忽然摻和到了這些事裏來?
於小魚心底閃過一抹疑惑。
卻還是朝著拚命衝自己又是使眼色又是招手的於高文走了過去。
“太子哥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這不是擔心你冒冒失失的回來闖禍麽?所以特意在這裏等著,都已經好幾個時辰了,就擔心遇不上你。”
說到這裏於高文話語微微一頓,左右看了看才又沉聲往下說道。
“可你這次做的事也太過離譜了一些,即便老二平時不太招人待見,你也不能直接就衝到他府上把人殺了啊!再怎麽說他也是皇子,這次父皇是動了真怒,就連安平王替你說話都沒能把此事給壓下去。”
“你是說於明旭死了?”
於小魚捕捉到了於高文話語裏的重點。
於高文神色一愣。
“老二不是你殺的麽?你怎會不知曉。”
“嗬,我殺他!太子哥哥你不會真以為我傻成這樣,連殺個皇子都要大張旗鼓、明目張膽的衝到他府裏去?以我的身手,我就算晚上悄悄潛進去摘了他的腦袋,誰還能查到我身上來?我何必往自己身上招惹禍事。”
“理是這麽個理!可你當時不是著急要那株千年老參麽?若非你強勢上門討要珍寶,事後又痛下殺手,父皇也不會生那麽大的氣。”
於高文將他所知曉的全給說了出來。
當然,這也是現在流傳在王城之中的版本。
傳言說雲安郡主強勢欺人,仗著她那無人能及的身手,直接藐視皇族殺到了岑王府裏,不僅搶走了於明旭手裏的千年老參,還手起刀落砍下了於明旭的腦袋,最後還將屍體懸掛在了岑王府的大門上。
如此窮凶惡極、肆意張狂,帝王當然會震怒。
當初左丘額就在宮中警告過於祁,讓他有個心理準備,提早替於明旭準備好棺木,所以一直以來於祁都有了心理建樹。
他甚至已經放棄了這個兒子。
隻是他從未想到過,堂堂岑王最後竟會死的這麽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