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守澤堂堂三甲榜首,卻心甘情願的做了半輩子芝麻官,又無怨無悔的鎮守在平夏邊城數十年。
哪怕他的家庭悲劇起始就是因為這個官職。
可從始至終於小魚都沒聽到他說過半句埋怨平夏的話。
而且陳守澤並不是平夏的個例。
不管是他還是駐守紅連城的安拓,又或者是女承祖業至今仍堅守在邊關的殷瑤……
平夏這樣的無名英雄實在太多了!
於小魚忽然發現平夏王朝其實遠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為牢固。
皇宮中坐鎮的乃是一代明君納晟泉。
王城之內除了戰神七王爺和戰功赫赫的曄王虞愷複,還有驍勇善戰的熱血小青年六王爺納晟智。
而外圍周邊又有著那麽多心懷家國的無名英雄們!
想擊破這樣的平夏談何容易?
何況那些暗中作祟的幕後黑手們,與這樣龐大的平夏相比,簡直一個個行同狗彘、不堪入目。
納晟源深深吸了一口氣,對陳守澤說話的語氣也客氣了許多。
“還請陳大人告知宋明虹的真實身份,也省得本王再費那個力氣去查了。”
“阿虹乃是青蓮國人。”
陳守澤聲音低低的,一句話就點明了宋明虹的來曆和目的。
虞陌臉色沉重的點頭道。
“青蓮國如今早已腐朽不堪,皇帝於祁又整日追求長生不問國事,但目前我們查到的諸多線索卻都指向了青蓮國,會不會是那個異姓王在搞鬼?放眼整個青蓮國,除了他隻怕別人也沒那本事。”
“未必是他。”
於小魚搖頭卻沒多解釋什麽,而是繼續向陳守澤問道。
“請問陳大人,如果宋明虹是青蓮國的細作,你為什麽還會把她留在你身邊?還有既然你能查出她的身份,那是不是也代表你知道她的目的和任務是什麽?她日常接觸的還有哪些人,誰對她直接負責,她是不是下麵還有別的人?”
尊重歸尊重,可該問的還是不能省。
陳守澤讚賞地看了一眼於小魚,有條不紊的一一回答了她這幾個問題。
“若下官沒有查錯的話,阿虹身後之人應當和於姑娘現在要找的人重合。她來邊城多年,其實身上背負的任務並不重,一開始隻是為收集邊關消息,後來搭上我後她的任務就成了十二時辰盯梢我。但請王爺放心,這些年來邊城不管是策略、通商還是兵力部署上我半點都沒讓她沾過邊,即便她有消息送出去那也是假的。”
“本王信你。”
納晟源臉上寫滿了信任。
陳守澤唇角微揚,這才繼續說了下去。
“至於於姑娘所問為何會把她留在身邊?其一是因著她是豔玲的生母,其二則是隻有把她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能更好的掌握他們的動向。”
“阿虹日常接觸的人並不算雜,除了經常和邊城裏的那些個貴婦聚會之外,也就是固定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去固寺院上香,會在那裏用過素齋後又隨著主持靜心打坐兩個時辰方才會回轉。”
於小魚聞言眸底閃過一抹精光。
“所以和她接頭的人就是寺院主持?”
“嗯,正是他。”
說到這裏陳守澤臉上忽然泛起了幾抹詭異神色。
他先是神色怪異的看了眼納晟源後,隨即才又望向於小魚,神色更為古怪了幾分。
“固寺院的主持名為韋才,之前五王爺就將木知和平沐留在邊城盯著固寺院,下官知曉五王爺是在等待時機。可於姑娘莫不是忘了,你讓下官派人去木宅拿人的事?韋才便是那些人的頭目,現在已經被閔烏帶回了縣衙大牢,正抓緊時間拷問!”
“韋才就是暗中幫汪萜珠的人?”
於小魚有些愣怔。
她一直都以為隻是抓到了幾個搓澡的小蝦米,所以連後話都懶得過問,沒想到裏麵竟還混了一條比目魚。
這算不算是意外驚喜?
一見於小魚的反應,陳守澤額頭上的汗瞬時又冒了出來。
“下官以為於姑娘書早已知曉了他的身份,才會發話拿人的,可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
“意外,純屬意外!”
於小魚笑得不由有些尷尬。
“哈,這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既然韋才就是汪萜珠幕後勢力留在邊城的接頭人,又是宋明虹的上家,那抓他肯定是勢在必行。隻是咱們這無意中的出手,會不會打亂了他們原本的計劃?難怪我在邊城等了那麽多天都沒人上門,原來是這樣。”
“早抓晚抓都要抓,小魚你不必過於糾結這種小事。至於他們原本的計劃……本就不在你我考慮範圍內。”
納晟源也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烏龍,不過他並不在意。
於小魚又訕笑了兩嗓子。
“嗬嗬,那是。反正遲早都要正麵對上的,就算時間早了點也沒什麽。不過這個韋才還真是意外之喜啊!陳大人就麻煩你了,要能問出點什麽,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是。”
陳守澤急忙應道。
不管他心裏有多悲傷沉痛,但麵對正事,這個曾經的狀元郎還是拿出了他最敬業的一麵來。
可沒想到於小魚下一句就轉到了另一樁事上。
“現在已經明確了宋明虹的身份,那董豔玲又是怎麽死的?別和我說自縊,我問過虞陌,以她的性格如果不是遇上了解決不了的事或是受了天大委屈,根本就不會輕生。至於你的那個侄子,他和董豔玲的關係你又清楚多少?董豔玲生前可不止一次對虞陌說過她喜歡陳生。”
陳守澤微微沉吟後才謹慎的答道。
“這事得問問阿虹才行,畢竟她和豔玲在一起的時間更久,可我怕她不肯說。”
沒等於小魚回話,陳守澤又急忙補了一句。
“下官明白如今阿虹身份已明,諸多事情便不可能再如從前一般,所以還請五王爺和於姑娘問話時,容下官暫且回避。”
“準了。”
納晟源想都沒想就同意了陳守澤的請求。
十來年的相處,就連貓狗都會有極深的感情,何況還是自己的枕邊人?
哪怕明知對方是個細作也沒用!
見陳守澤眸底飛快閃過一抹落寞,於小魚急忙開口道。
“你不用擔心,我問案向來都不喜歡用刑,她皮肉上不會受太多苦。但既然要問宋明虹關於董豔玲的死因,咱們也不能隻問她一個,另外的當事人我也會請過來,大家三頭六對麵誰也瞞不了什麽。”
“於姑娘想請沙家人過來?”
陳守澤微微蹙眉。
於小魚唇角勾起一抹淺笑。
“嗬,之前我去沙家會遭遇什麽態度,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麽?倒是讓你看了場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