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環境的改變,又或者是因為手裏盛著熱茶的杯子讓張弛也放鬆了下來。
他雙手捧著茶杯,微微沉吟後並沒直接回答於小魚的問題。
反而是把之前七曜問的給答了。
“剛才國師問我是何時去的詛咒之地,同去的還有誰?說起來應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和斑元嘉、筎飛雙都是岑王手下的暗口,我們做的事說重要也不重要,可要說不重要嘛……嗬,好像也還有那麽點用。”
張弛輕嗤了一聲,隨即又說了下去。
“那次我們偽裝成個大戶人家的門客,其實隻是為了打探那家主子的行蹤,詛咒之地就是那人帶我們去的。當時我們隻知道那人是要找東西,並不知他會去往那種凶險的地方,青蓮國北魂之地再往北,出了國境之後便是一片凶險之地,那裏險山惡水、叢林密集,我們……”
“等一下。”
於小魚直接打斷了張弛的話。
她微眯起雙眼看著張弛,別人不知道北魂之地是個什麽地方,但她是清楚的。
“北魂之地本就極寒,從那裏再往北……張弛,你告訴我怎麽會有叢林密集,險山惡水的地方?就算有,那也應該都被凍住了,你要說那邊是一片冰天雪地我還能信你一點,但據我所知紫真檀可不能長在冰天雪地的環境裏。”
“郡主說的極是,所以至今我也並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但我以我項上人頭保證,那地方真就是那樣,我半句假話都沒有,郡主若是不信,不妨問問國師我可有撒謊?”
張弛一句話就要坐實七曜的出處。
七曜活了那麽多年,哪裏會聽不出他的意思來?
這小子有點意思!
明明是來詢問他的,他竟然順著於小魚的話反倒是打聽起了自己的出身?
勾唇一笑,七曜臉上滿是混不經意。
“你繼續說。”
七曜沒承認也沒否認,於小魚當即就懂了他的意思。
也對張弛點了點頭。
張弛見自己的話並沒起任何作用,眸底不由飛快掠過一抹失望,但他還是沉聲又說了下去。
“那家主子和他帶的人在進了峽穀之後沒多久,就接一連二的遭遇意外死去了。當時我們三個都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但出來沒多久後,斑家夫婦性情大變,因著一件小事便和我有了隔閡,而我,也會時不時的生出一種想要殺了他們的念頭。”
說到這裏張弛忽然望向了於小魚。
“郡主之前在北魂之地應該和孔易見過麵吧?他便是我的接頭人,也是岑王的心腹。”
“他是於明旭的人?”
於小魚不由一愣。
腦海中立即浮出了孔易那張唯利是圖的臉來。
沒想到自己竟看走眼了。
於小魚挑了挑眉,並不糾結這件事。
“說詛咒之地呢,這事和孔易應該沒關係吧?”
“我腦海裏對斑家夫婦殺意越來越重,所以我曾和孔易提及過這件事,但他告訴我,斑家夫婦對我也是如此,郡主你說這事細究下來真和孔易沒關係?當時正巧斑家夫婦約我上門,我便帶著張濤一起去了,後來的事郡主都知道,我便不細說了。”
張弛又提起了當初的那樁案子。
於小魚再次挑眉看著他,嘴角勾出了一抹似笑非笑地笑意。
“所以當初那件事,你並不是完全無意識的?其實你從心裏你就想殺了他們對嗎?隻是碰巧遇上張濤生了惡念,這才替你省了事?”
“是,也不是。”
關於斑家夫婦的事張弛倒是承認的幹脆。
他滿臉坦**的看著於小魚。
“我是想殺了他們不錯,但他們何嚐不是一樣?我們那日上門後,不管是茶裏,還是飯菜裏,哪一樣沒有下毒?不過是我天生體質特殊,紅信毒對我沒用罷了,而張濤一門心思的想要人家兒子,所以他並沒吃喝,這才有了後來的事。”
語畢張弛忽然露出了笑容。
“張濤殺人以後便慌慌張張地來找我,他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但其實我都知道。”
張弛的話讓於小魚完全想起了張濤案件始末。
“所以紅信毒不是張濤帶去的,而是斑家夫婦用來毒殺你的?”
“是啊,我帶張濤過去隻是臨時起意,他哪裏有時間準備毒藥?斑家夫婦不過是害人不成才害了他們自己。”
於小魚眉頭忽然皺了起來。
她想起了當初張濤最後認罪時那變態的笑聲。
“所以鍋裏煮著的真是斑元嘉的肉?你也不是為了阻止張濤碎屍才把屍體拖到院子裏去的?”
“我為什麽要阻止他?斑家夫婦要殺我,我憑什麽任由他們宰割?那種以德報怨的事我可不會做。”
說到這裏張弛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臉上笑意更濃。
“郡主該不會是以為我坐在院子裏是在懺悔和猶豫吧?不是,我在那裏隻是為了等鍋裏的東西。當初在詛咒之地裏我們三人便得了一件了不起的東西,筎飛雙為了將此物隱藏起來,便將東西縫在了斑元嘉的骨肉裏,所以我劈下他半邊身子,隻是為了等肉爛了好把東西拿出來。”
“……”
在場之人聽張弛用這種毫不在意的語氣說出這些話後,竟都有些心驚。
於小魚眉頭蹙的更緊。
“你既然知道筎飛雙藏東西的地方,為什麽不用刀直接挖出來,還要那麽麻煩?”
“唉,都多少年過去了?那東西早就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何況我也挖過了,但筎飛雙早換了地方,我不得不用那種極端的手段,雖然最終我什麽都沒得到。”
張弛不由輕歎一口氣,瞬間轉了話題。
“其實詛咒之地的檀香還真和別處不大一樣,不僅香味更為濃鬱,其中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梅花香,隻是郡主不曾聞過罷了,不然一定能分辨得出來。”
“夾帶著梅花香的檀香?”
那又是什麽新奇品種?
於小魚神情有些古怪,目光也不由望向了七曜。
七曜淡然一笑,對她點了點頭。
“世間萬物皆為天地所造,偶爾出現一些不同於眾的東西也實屬正常。不過本座倒是好奇,張弛如今交代的那麽利落幹脆,是存了什麽心思?尋死麽!還是進了趟所謂的詛咒之地,便覺得自己也被詛咒了?”
“我當然是被詛咒的!不然我為什麽無緣無故地會對斑家夫婦產生殺意?”
張弛飛快接過了七曜的話。
七曜笑得更為淡然。
“嗬,這可未必!所謂的詛咒不過是一個看不見、摸不到的東西,但人心利益變化卻是誰都明白的。終究是你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