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無奈地看了一眼殷峴,對他攤了攤手。

“小師妹性子就這樣你也知道,咱們還是進去瞧瞧再說吧。不過……”

說到這裏阮元聲音忽然低了下去。

殷峴從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記住,我們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知道,殿下……”

“從今而後再也別喊我殿下!我隻是你的三師兄和你的好兄弟!你爹幹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別的我不管隻要你不糊塗就行了。”

說到這裏殷峴忽然語氣一轉又低歎了一聲。

“唉,這次的事隻怕阮家英名不保了。”

語畢他不再說話。

阮元的眸光再次黯淡了幾分。

太平欽裏。

一連熬了兩晚的計促此際眼圈堪比大熊貓,但他那雙眸子還算炯炯有神。

見於小魚等人進來,計促連忙迎了上前。

“人現在就在密牢裏,已經交代了不少東西,隻是和阮家相關的不大多。”

“阮曲冰的下落她已經說了?”

於小魚倒也幹脆,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計促朝著她身後的兩人瞥了一眼,才滿臉凝重地點了頭。

“說了。人沒了!屍骨扔在了王城郊外的亂葬崗裏,我已經派人去找過,但你也知道那種地方,根本無從找起,所以……”

“曲冰!”

阮元聞言身子微微晃了晃,殷峴急忙一把扶住他。

眸底裏也滿是冷意。

於小魚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兩人,不知不覺中聲音竟冷厲了許多。

“那她交代了殺人動機是什麽沒?”

“於姑娘還是自己過去問她吧。我為官多年,很少見過心腸如此毒辣的女子。”

計促說到這裏便不再言語,帶著眾人往密牢走去。

密牢就設在大牢的最裏麵。

這裏平日裏很少啟用,能被關到這裏麵的人多半都是身負重罪的皇族之人。

再見到甘露,於小魚差點沒認出她來。

隔著牢門的她此際正滿身血汙地趴在地上,頭發淩亂無比,露在外麵的肌膚上到處都是青紫交疊、傷痕累累……

計促果然沒有虧待她!

聽到腳步聲甘露從地上抬起了頭……

於小魚微微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這其實才是甘露的真麵目。

看著眼前五官隻能稱得上是清秀的女子,於小魚沉聲問計促道。

“之前她是易容?如果隻是易容怎麽可能在宮中瞞那麽久不被發現?”

“嗬,平夏易容術多種多樣,就她這張臉還是我請了人過來才撕下來的,用的藥水極其金貴,是東荒那邊過來的東西。對了,此女到現在也隻交代了阮曲冰的下落和殺人緣由,至於其他……縱使我用遍了酷刑,她也不肯說。”

“背後之人藏得倒是深。”

於小魚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

此際甘露也看清了眼前眾人。

但令人奇怪的是她的眼睛竟然隻是直勾勾地盯著阮元,那目光極為複雜。

像是癡迷卻又不像,反而是多了幾絲幽怨和恨意。

阮元也一瞬不瞬地看著甘露……

看看地上的甘露,又望望目不轉睛的阮元,於小魚忽然像是明白了點什麽。

但她沒有隨意開口詢問。

密牢內的氣氛忽然間就變得極為怪異,空氣中像是多了一層低氣壓,讓人十分難受。

正在於小魚琢磨著怎麽開口之際,甘露忽然就笑了起來。

“嗬,我還以為你知道我身份以後這輩子都不會來了……沒想到,你為了她還是來了……”

“她是我親妹妹。”

阮元蹙眉沉聲說道。

甘露卻立即斂了笑意,瞪起雙眼狠狠啐了一口。

“呸!妹妹?要不是有她存在,我也可以做你的好妹妹!阮元你忘了我說過什麽嗎,憑什麽她天生就能擁有那麽多東西,而我卻不能?你告訴我憑什麽?就因為她姓阮,隻要你願意,我也可以姓阮!”

說到這裏甘露語氣中又夾帶了幾縷幽怨。

“我明明比她聰明、比她懂事,可你為什麽從來都不正眼看我?我願意為你們、為阮家做的更多,你們為什麽從來都不把我放在心上?明知道我不想嫁給那個姓吳的,可你還是讓我嫁了……你知道嗎,出嫁的那一天,我一直在等你來,可我等啊等啊……你卻沒來!你怕了是麽?嗬,我可不怕!”

說著甘露雙手撐地站了起來,踉蹌著朝阮元所在方向走了過來……

隔著牢門她看著他。

“你承諾我的東西什麽都沒兌現,我便隻能自己去爭取。如今你覺得我威脅到了你,所以你就找人來查我?阮元你好狠的心啊!在你眼中我到底算什麽?我窮盡一生也比不上那個傻白甜的阮曲冰嗎?”

“嗬,現在我什麽都沒有了,這天下間還有什麽能令我害怕的呢?阮元,事已至此,你就不怕我魚死網破嗎?看見我在這個地方,看見我如此狼狽,你是不是很開心?畢竟隻要我死了,這世間就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威脅你了。”

阮元沒有開口,雙眸隻是靜靜的看著甘露。

但甘露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在場眾人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兩人中間不僅有故事,故事還足夠曲折離奇。

於小魚斂下眉眼,之前腦海中的略微有些紛亂的思緒忽然就被貫穿了起來。

難怪阮元會中途變卦,毫不猶豫的就判離了阮陽帛,恐怕甘露是真拿捏到他的軟肋了。

要不他怎麽會跑到這邊來請求自己查甘露呢?

說直白一點,這兩個人中間的利益牽扯遠比自己想象的更深。

隻是莫名其妙就被人當刀用了的感覺真的不好。

於小魚往前走了兩步,聲音悶悶的問道。

“師兄,這樣有意思嗎?你們中間有什麽牽扯我不管,可你不能拿我們當傻子,沈謹言現在還在宮裏,你就沒想過這樣的事會讓她麵臨險境嗎?”

“你信這個瘋女人的話?”

阮元沉聲問道。

於小魚輕嗤出聲。

“我也不想信,但我能不信嗎?你是高估了你自己,還是低看了我們大家。甘露再是可恨終究是個女人,你把什麽都算進去了,卻唯獨忘了女人心思這一點。”

語畢小魚抬起頭看著滿臉怨恨的甘露。

“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我管不著,但你淪陷到現在的地步,我可以肯定的說,你是咎由自取!阮曲冰善良也好,傻白甜也罷,都不是你殺人毀屍,李代桃僵的借口。”

“我的事,不用你管!”

甘露口氣十分強硬的回道。

於小魚挑眉一笑。

“你的事我還真就管得到,別忘了現在是在什麽地方。甘露,你就從未想過你兒子嗎?他前途毀在你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