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權北到底是年輕了點。

竟然在幾人的話語裏輕易就被擊潰了內心。

雖然於小魚剛才是沒有說笑,但真讓她當著公孫長歌的麵活埋公孫權北,她還真做不到。

畢竟公孫家和五王府的關係已經差到不能再差。

就算是為了納晟源著想,於小魚也不會再輕易替他拉仇恨。

公孫權北所指的地方表麵看起來隻是很普通的牆壁,於小魚上前挨個敲了一遍磚牆,卻怎麽也找不到開口處。

她眉眼微沉。

“於姑娘,要不還是問……”

嘭!

可還沒等公孫長歌話音落下,就隻聽嘭地一聲,整麵牆直接被於小魚抬腿踹倒了一半。

眾人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

瞬時都瞠目結舌,呆愣在地。

於小魚卻無事人一般的拍了拍鞋上灰塵,走到那麵斷牆前,彎腰在地上找了起來。

公孫權北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側趴在臥榻上,扭頭去看外麵明媚的陽光,臉色早已是青灰一片。

感受到身上輕拂過的微風,他忽然有了種劫後餘生的小慶幸。

虧得於小魚這一腳是踹的牆,要是踹在自己身上……

公孫長歌和紫苑也急忙上前幫著於小魚找地契。

沈謹言卻輕輕掙開碧螺的手,走到了公孫權北身邊,她聲音溫和的開了口。

“到現在你還不願承認是你拿了畫麽?剛才你家嫂已經說了,你哥都已經看到了你的內心,那畫確實就是你偷走的對不對?”

公孫權北捂著頭,渾身都在顫抖。

他根本不敢去看沈謹言。

當初那句借口其實倒有大半是真的。

他嘴裏所謂的為了沈家大小姐才去的沈家,並不是完全在騙公孫長歌兩人。

雖然之前經曆過了一次生死之情,但這並不妨礙他在看見沈謹言的第一眼時就動了心。

畢竟美好的人和事誰都喜歡。

如今,被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看到了最為狼狽的一麵。

就算是公孫權北也無法從心裏上接受這樣的事。

見他還是不肯說話,沈謹言的聲音又更為溫和了幾分。

“二公子,我爹時常誇你聰明,我也一直是這樣想的。隻要公子能把畫歸還給我們,沈家一定會記住二公子的大恩,將此事就此揭過,絕不會耽擱公子將來的前程。”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謹言已經是仁至義盡。

還從未聽過哪裏有人這樣好言好語地去對待盜賊?

沈謹言確實是個好脾氣的主。

公孫權北聞言,終於對著沈謹言抬起了頭。

可隻是一眼,他又急忙移開了目光。

“沈姑娘就別逼我了,但凡那畫還在我手上,我肯定會還給你們的。但現在是真不在啊!姑娘也應該聽他們說了,我這屋子裏總是時常有人過來,他們會讓那種東西留在我手上嗎?根本不會。”

“那些人到底是誰?”

“我,我……我不知道。”

公孫權北聲音有些哽咽,難得的有了一絲悔意。

那時他剛回到萬悅城,那些人就出現在了公孫家,還熟門熟路的找到了他的房裏。

對他的來曆和過往更是如數家珍。

關鍵是那些人一直都在強調公孫段當初的無奈,還有納晟源的心狠手辣。

長期以往,公孫權北又怎能不恨?

可現在細細想來,他竟是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沈謹言聞言也有些詫異。

她完全沒想到公孫權北竟然真蠢到了這種份上,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就什麽都聽人家吩咐了。

低低歎息了一聲,沈謹言轉身欲走。

“沈姑娘!”

公孫權北忽然出聲喊道。

沈謹言頓住腳步沒有回頭。

“二公子還有何要說的?既然公子說交不出那幅畫來,我也隻能回去對我爹這樣交代了。”

“如今沈姑娘連再多我一眼都不願了麽?”

微微沉吟後,公孫權北才顫聲問出了這句話來。

沈謹言依舊沒有回頭。

“公子同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縱使多看你幾眼又能如何?並非謹言貪圖權勢富貴,實在是二公子令人失望。這是謹言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來公孫家,以後再是山高水長,你我都沒必要相見了。”

如此決絕的話被沈謹言那溫和的嗓音說出來,更令人如墜冰窟。

公孫權北緊緊閉上了雙眼。

沈謹言卻帶著碧螺一步步朝著於小魚等人走去……

她本來就極為聰慧,當然知道公孫權北對她的心思,但從頭到尾沈謹言都沒有正眼去看過公孫權北。

她可以不在意對方的地位、財富和出身,但她卻在意對方的人品。

一個人的本質便是沈謹言擇婿的基準條件。

所以,公孫權北入不了她的眼!

走到斷牆處,沈謹言對著還在找地契的於小魚福了福身子。

“郡主,我的事已經結了,倘若郡主有空的話,謹言想請郡主去沈家做客。”

“可我最近都沒空啊。”

於小魚忙中偷空抬頭望向了沈謹言。

她很喜歡這個溫溫柔柔的女子,但她最近哪裏有空閑?

白天得查李家的事,晚上還答應了紫苑要來公孫家替她蹲守那些暗中來找公孫權北的人。

沈謹言眸底浮上了一抹失望。

臉上卻依舊帶著溫婉笑意。

“謹言並不會占用郡主太多時間,隻是有些體己話想同郡主說說。”

說到這裏沈謹言話語微微一頓,聲音更為低了一些。

“同玉枕有關。”

“什麽?”

於小魚瞳孔一縮,滿臉愕然。

自己有多久沒聽過玉枕這個詞了?

當初那東西已經隨著邵芬葬入了地下,就算後來經曆了那些事,於小魚也一直沒有時間回去轄地把玉枕給挖出來。

隨著時間慢慢過去,玉枕就如同邵芬的那段感情一樣,越來越沒有人再提及了。

可現在她卻從沈謹言的嘴裏聽到了這個詞。

見於小魚愣怔,沈謹言朝著她微微笑道。

“郡主不必太吃驚,玉枕的事謹言也是聽五王爺無意中提及的。若今日郡主能抽一個時辰給謹言,謹言定感激不盡,我們可否回去再慢慢詳聊?”

“好。”

這次於小魚沒有半點猶豫就點了頭。

反正隻要自己拿到了地契送去給計促,剩下的就交給他了。

而這中間自己可以先去一趟沈家。

此時此刻於小魚徹底忽視了自己內心對沈家的抵觸。

沒多久,紫苑終於找到了地契。

地契被公孫權北用一個一尺長的小木盒裝了起來,保存的十分完好。

可見此物在公孫權北心裏也是極為重要的。

或許,這已是他那枯竭內心裏唯一僅剩的一點親情安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