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重的心中劇震,然而眼中卻是生出無懼之色,道心運轉之下,眼前鬆林瀑布,一輪明月悠悠生出,不盡的清靜之意。他手中的九天神兵,同樣握得緊緊的,毫不動搖。

風沙漫天,瘋狂的吹動著,升龍柱在風沙之中,屹立不倒。在連續五道流星的攻擊過後,升龍柱之上的破損已是極為嚴重,然而卻並沒有在強大的力量前散去,而是頑強的擋住了這一次的攻擊。流星過後,眼前滿是瘡痍,一派搖搖欲墜的模樣。不遠之處的那日多,呼呼的喘著粗重的氣息,這一擊耗去了他極大的力量,比起先前擊殺於宇光和周青的那一招,還要強大的多,也正是因著此,當他望見張重竟然阻擋了下來,心中的震憾是無以複加的。

“不可能~”那日多的心中,不停的喊著這一句話,然而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卻都在無情的將他這個想法可擊潰。隨之而來的,是張重冷冷的言語,

“接下來,就看我的了。”

“他竟然還有餘力發動反擊?”那日多再一次被深深的震撼到了,他此刻渾身上下無一不痛,連手都在微微的發著抖,若是現在再次發動攻擊的話,估計隻能發揮出平時六成的功力,因此,當他發現張重在受了他超過十二分的攻擊過後,竟能夠向他發動反擊,這簡直就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情。

張重的實力,剛剛突破到了天仙一階,而他,可是在千餘年前便已經到達了天仙三階了,兩人的修為差距,直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當然,這本是他先前的想法,若是沒有這一戰,他估計還會有現如今的這般想法,可是在張重擋下了他的攻擊過後,他的想法卻是隱隱的發生了變化,眼前的張重,給到他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了。可以想像,若是假以時日,張重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那何提死在他的手上,這卻是難以容忍的。那日多一想到唯一的兒子慘死的模樣,心中的怒火便愈加大盛,口裏冷喝道,

“今日,老夫便和你拚個魚死網破。”

這一戰,已然到生死相博的地步。

張重蹂身而上,九天神兵心隨意動,升龍柱虛境就此而成,一道氣勢磅礴的升龍柱,帶著滾滾的雲霧之氣,向著那日多的身體所在之處,攻將過去。百道劍光紛至遝來,道道如飛虹一般,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飛瀑奔騰,劍意四散,甚至尚未近身,那犀利的劍光已然刺入了那日多的股膚之中。而張重身後的天使之翼,不停的拍動著,令到他的身形如虛如幻,難以鎖定。

那日多的雷動五行輪,在身前不停的環繞著,五色閃動之間,盾牌乃成,這盾牌閃爍著寒光,化攻為守,等待著張重的這一擊。

神兵長鳴,一道衝天的劍光之下,重重的擊到了五行盾牌之上,轟然一聲巨響之下,神兵帶著不可阻擋的王霸之氣,正正的刺破了盾牌的防禦。而那日多吐氣如洪,一道盾牌破損之後,立刻氣息閃動,又一道盾牌閃爍而出。而盾牌之上,無數道細小的篆紋和圓環,散發著幽幽的光芒,如黑洞一般,散著懾人的殺氣。

那日多的攻擊之中,還蘊含著對於心神的攻擊,便如同靈活的蜜蜂一般,左右騰挪之間,時不時尾巴一掃,欲掃中張重的心神所在。而盾牌的連緣光華閃動,五行輪隱隱泛著氣息,開合之間,圓轉如意,莫看現在是處於守勢,隻怕是在下一息之間,五輪便會散將開來,向著張重發動淩厲的攻擊。

而張重卻是仗劍而行,毫無任何的懼色,正所謂一劍既出,便心無掛慮,除了勇悍前行之外,再無第二條路。直上華山一條道,會當絕頂傲霜華。

在刺中了五行盾牌之後,張重的氣勢也達到了頂點,一條神龍環繞在他的身側,帶著遠古混沌之氣,令人不自禁的想到了在久遠之前,九州之地,是何等的壯闊雄渾。

如泰山壓頂般的劍意,摧枯拉朽一般,向著那日多疾刺而去,那日多的眼中,從勇悍變作了驚懼,到了後來,又化為了無可奈何的怒意。在如怒濤般的攻擊當中,他終於明白,這個世界,再不是如他這般的老人所能夠決定的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騒數百年,如此天賦異稟的天才人物,卻橫亙在他欲複仇的路上,又怎能不令到他又驚又怒,兼之一種無力感在心中不斷的沸騰著。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那日多強壓著心中的無力感,卻是已如強弩之末,不可否認的事實便是,勝機已離逐漸的遠去,或許在下一個時間,那九天神兵所帶來的寒氣,就已經迫近他的咽喉了。

眼望著張重愈加逼近的身形,那日多的眼中閃出了果絕之色,他驀然長嘯一聲,聲震九天之外,令到天地都在發抖著。葉雨薇立在一旁,便算是有金鍾罩護住全身,依然不由自主的悶哼一聲。而五行盾牌也在刹那間四散開來,重新幻作了五輪,在五輪的中間,一蓬白色粉末激射而出,這粉末是自那日多的指尖彈將出來的,算得上是那日多的秘技了。

【奪魄幻心散】~~

這是一種厲害之極的幻藥,中招之人的心神在短暫之間,會陷入無意識的狀態,而那日多的想法很明確,便是兵行險著,搶在張重擊中他之前,將這幻藥布於張重的身上,令到他的心神短暫的失去,從而覓得良機,將其殺死。

“不好~~”張重眼見這縷粉末彈將過來,他的心中一驚,雖不知為何物,然而料定,那日多於此萬險之中施出此招,定是不懷好意的意圖居多。而當下他的心念一轉之間,隻有兩個選擇,一種是劍隨身轉,避過這粉末的攻擊,同時口鼻屏息,不至受其侵襲,這雖是極穩妥,然而眼下的大好局麵卻也是全然散盡,若再等到那日多再有這門戶大開的時候,恐怕不曉得要等到什麽時候了。而另一種選擇則是要激進許多,便是徹底無視這粉末的攻擊,強力攻入,直接擊殺那日多。

心神一轉,不過千分之一息的時間,張重的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他的身形如大鷹展翅,一往無前的向前衝擊而去,便在粉末散在自己的周身所在之處時,九天神兵的尖端,也是刺入了那日多的胸膛。

幾乎便在這個時候,張重聽見了不遠之處,一個熟悉的輕嚀之聲,“啊~~”這聲音雖輕,卻是令到他熟悉無比。

那日多的眼目猙獰可怕,他的胸口中劍,劍意四蕩之際,將他身體之中的生機全然斷絕。然而他的嘴邊,卻是滲出了一絲笑意,眼望著張重如野獸一般,嘿嘿的笑道,“你雖是殺了我,接下來,你便好好的品嚐著死亡的味道吧。”說了這句以後,仰天長歎道,“那何提,我終於給你報仇了。”言盡於此,身體的姿態保持不變,眼神慢慢的黯淡了下去。

張重立定身形,抽劍回身,他正想要望向方才發出聲音的那個地方,卻突然感覺到身體之中,似萬蟲噬咬一般,未想太多,他便如木頭一般,失去了知覺,麵朝著前方撲通一聲跌倒在地。

葉雨薇大驚之下,收起金鍾罩,身形如花蝴蝶般,向著他疾飛而去,一伸手間,托住了他的身體,隻覺得觸手之處,身體在不斷的變得冰冷,自腳至頭部的各處毛孔,都在快速的收縮著,似要與周遭的天地隔絕一般。

“不好,是奪魄幻心散~~”葉雨薇的心中同樣一片冰涼,臨山府與北冥大陸的交情斐淺,因著此,她對於北冥大陸的一些奇門秘技也都有所了解。北冥宮人擅長追蹤和丹藥,在北冥宮中有幾種極厲害的毒藥,便連他們也煉不出解藥來,因著此,這幾種毒藥便被稱為禁藥,不是遇上極厲害的對手,或是生死之際,便嚴禁使用。而奪魄幻心散便是其中之一。葉雨薇認出了這毒藥的名稱之後,自也明白在那日多的身上,是斷難找出解藥來的了。

而張重身體之上的各處毛孔,加上七竅,一旦與周遭的氣息斷開,那便意味著,張重的生命就此死去。就讓他在自己的麵前死去嗎?葉雨薇的心中掠過這個想法,旋即被一個更加勇敢的想法所取代。

她的檀口微張,輕巧的伏在張重的身上,貼在了張重快要變得僵硬的嘴唇之上,在她的身體之中,一顆五色溢彩的珠子,經由她的檀口,沒入到了張重的身體之中。

雨瀝瀝的下起,葉雨薇便伏在張重的身前,一如愛至深處的戀人那般,深深的吻在張重的唇上。而她卻不知道,便在不遠之處,立著一位同樣靚麗的女子,秀發如瀑,藕荷色的長裙在細雨之中,襯得她愈加的明媚動人,而她的臉色卻是蒼白得可怕,良久良久,她方才輕輕一動,身形轉向了另一處方向,疾快的行去了,林中徒然留下了她一聲輕輕的歎息,如泣如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