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地宮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忘憂子輕哼道:“妖女信口誣蔑,彈寂師弟不需跟她置氣。”他的城府遠勝兩個師弟,被他這麽一說,彈寂子陡然醒悟,恨恨的閉了口。

楚煌暗暗搖頭,若非他早知事情真相,見忘憂子這般義正詞嚴,隻怕也要信了他的話。

“金夫人,金少主實是死在……”銀雕瞅瞅忘憂子,又看看張淺語,汗如雨下。

“說……”孟若惜麵如冰霜,輕叱一聲。

“銀雕,你隻管實話實說,不必懼這妖女。”忘憂子淡淡笑道:“有我雲間三子為你做主,這妖女不能把你怎麽樣。”

“殺害金少主的是……”銀雕微微一頓,一指三子,大聲道:“就是他們。”

眾人齊齊一怔。

“哈哈哈哈……”忘憂子沉聲笑道:“銀雕出爾反爾,眼見是個毫無信義之徒,你以為反咬一口,金夫人就肯相信你了嗎?”

“白天是他們逼我那麽說的。”銀雕飛快說道:“忘憂子說了,隻要我大義滅親,再把殺人奪寶的事推到仙姑身上,不但對我既往不咎,還可以讓我列入秋水門的門牆。我知他們心狠手辣,一時糊塗……仙姑救我。”

“大義滅親?”楚煌冷笑道:“一群不知信義為何物的東西竟然好意思妄談甚麽大義,真是自欺欺人,罪通於天。”

“金夫人,銀雕原本就是黃天賊一丘之貉,你不可聽他搬弄是非。”忘憂子收起長劍,緩緩道:“我和金少主情同兄弟,此次路過濟陵郡,也是金少主盛情款待,我兄弟心懷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加害於他。這廝信口攀咬,根本就毫無證據。現在三寶全在這妖女身上,她不是凶手,還能有誰?”

孟若惜沉吟不語。道者撚著拂塵笑道:“銀雕信口雌黃,原本就不足憑信,況他是黃天賊的小卒。果真夥同張小姐害了西翰,哪裏還敢承認。”

忘憂子喜道:“還是孟老先生明白事理。”原來這道者卻是孟若惜的生父孟公威。忘憂子曾在天王寨住過一些時日,對他並不陌生。

“不過,張小姐敢作敢當,她既否認此事,想必也是事出有因。”孟公威撚須笑道:“我有一法,可使大家心服口服,不知三子和張小姐可願一試?”

“什麽法子?”忘憂子麵有疑色。

“西翰去世不過十多日,為了查明真凶,屍體便一直藏在地宮之中,遲遲未能安葬。”孟公威歎息道:“老夫有一法,可使他暫且還魂,那時大家當麵對質,由他自己指認出凶手,不就真相大白了。”

“使他還魂?”忘憂子心中微凜,金西翰修為平平,隻不過懂得一些煉氣功夫,當日三子趁他酒醉,突下殺手,金西翰一命嗚呼,隻怕三魂七魄都已散盡,孟公威縱然有些神通,難道還能有此手段?

“怎麽樣?幾位可願一試。”孟公威神情自若。

三子對視一眼,捋愁子笑道:“孟老先生有此手段,那是再好也沒有了。不但我兄弟三人可以洗刷嫌疑,還能見西翰兄弟最後一麵,何樂而不為呢?”

彈寂子嚷道:“就怕這妖女心虛,不敢請老先生施術呢。”

“有何不敢。”張淺語笑道:“金西翰果能自己開言,那是再好不過。淺語也想見識一下孟先生的異術呢。”

孟若惜娥眉微蹙,遲疑道:“西翰屍骨未寒,我們這樣去打擾他的清靜,恐怕不好吧。”

“女兒何必太癡。”孟公威輕歎道:“眼下的要緊事,乃是查明真凶,好讓西翰早日入殮。施術使他還魂,也是迫不得已。”

孟若惜歎了口氣,輕輕點頭,“既然爹爹如此說,諸位就隨我來吧。”

孟若惜引著幾人來到一片假山跟前,在山腹裏摸索片刻,隻聽‘咯嚓’數響,假山移動起來,現出一個窄門。孟若惜當先走了進去,雲間三子隨後跟上,然後是楚煌、張淺語,孟公威則走在最後。

孟若惜走不數步,轉動石壁上的菱形機關,腳下訇然洞開,顯出一條密道。順著石階走下,甬道漸漸寬敞起來。孟若惜手掌一張,也不知使了什麽術法,兩旁的火盆卟卟燃燒起來,照得甬道亮如白日。

“想不到天王寨竟有這般富麗堂皇的地宮?”眾人緊跟其後,心中暗暗驚異。

孟若惜又打開一道石門,一股逼人寒氣撲麵而來,幾人大步跟進,不由目瞪口呆。

麵前現出一個巨大宮室,高可數丈,室頂鑲著數十顆鵝蛋大小的翠玉明珠,牆壁皆以漢白玉砌成,室中辟了一個方形池塘,森森寒氣便是從塘中飄來。帷紗處處,宛如仙境。

“敢問孟老先生,西翰兄的遺體又在何處?”忘憂子收起豔羨之色,笑著問道。

“忘憂子,金西翰早被你打的魂飛魄散,你是真不知呢,還是以為老夫真有還魂之術?”孟公威一甩拂塵,微微冷笑。

忘憂子微吃一驚,強笑道:“孟先生何出此言?”

“雲間三子,咱們明人不做暗事,你們也算名門大派弟子,想不到行事卻如此齷齪不堪。”孟公威仰天大笑,麵上盡是不屑之色。

“如此說來,你是早就知道金西翰死於誰手了,”忘憂子麵色一沉,“那方才所言卻是有意欺誆我們了?”

孟公威點頭道:“你們三個心懷叵測,與其留下來礙手礙腳,不由打發了幹淨。”

忘憂子心頭一動,“原來你也是意在信陵虎符?”

孟公威微微一怔,哈哈笑道:“算你聰明。今日你們一個也別想逃出去。”

“老狗,你狂什麽,當我們雲間三子是吃素的。”彈寂子勃然大怒,提掌聚氣,青芒閃爍,將竹節鞭擎在手中。

孟公威冷冷一笑,拂塵疾抖,麈絲暴射而出,宛如千萬支銀箭,猛惡至極。彈寂子首當其衝,左掌急拍,靈力凝成不散,作化一麵堅盾。勁氣交撞,隻聽的轟然一響,堅盾琉璃般破碎,彈寂子橫鞭急擋,孟公威擺動拂塵,茲茲將竹節鞭纏牢。

“老賊,休傷我師弟。”

忘憂、捋愁未料到孟公威手段如此狠辣,慌忙化出兵刃,一槍一劍,左右刺到,一個如毒龍探頭,一個如蛇信吞吐,靈力交迸,組成一麵光暈流轉的大網,將他夾在中間。

孟公威揮動拂塵,竹節鞭一陣猛旋,砸到彈寂子胸口,一槍一劍同時攻上,孟公威左拂右甩,腳步變換,邊戰邊退,再鬥數合,就見他麵帶冷笑,手掌猛張,掌心光芒閃爍,刺得人睜目難見。

二子大驚後退,孟公威得理不讓,拂塵靈蛇般甩出,二子聽風辨形,各施兵刃抵擋,以耳代目,如何能夠避閃的開。捋愁子大叫一聲,脖頸被抽的血跡模糊。忘憂子聽得師弟受傷,心中一慌,飛身疾退時,膝下一軟,被拂塵打了一記,連忙著地滾開。

“張仙姑,老賊意在‘信陵虎符’,我兄弟若是失手,你又豈能活命。如今咱們是唇亡齒寒,你可莫要袖手旁觀。”忘憂子瘸著腿大聲叫道。

張淺語輕歎道:“不幫你吧,是唇亡齒寒,幫你吧,又是與虎謀皮,果真讓人好生為難。”

“師兄,我纏住他,你們快走。”

彈寂子大喝一聲,擎著竹節鞭衝了上來。

孟公威微微皺眉,又是故技重施,抬手在他麵上晃了晃。他這手神通喚作‘紅雷閃’,可不隻是遮人耳目那麽簡單,修到極處,可使對手神魂飄蕩,如遭雷擊,瞅一眼,便如五雷轟頂,當場魂飛魄散。孟公威雖未修到那種可驚境界,三子一看,也覺得頭暈目眩,戰意全消。

彈寂子知道如此鬥下去,三人絕無幸理。他也不管‘紅雷閃’的厲害,飛身撲上,將孟公威攔腰抱住。

“混賬,你這是什麽打法。”

孟公威氣極反笑,沒想到名門弟子不以術法取勝,竟然形如地痞無賴一般,反手一抓,拿住他後心,冷喝一聲,高高舉了起來,砰的一聲,砸到地上。彈寂子哼都未哼一聲,渾身骨頭盡碎,七竅流血不止。

“師弟。”忘憂子兩個心驚膽寒,飛竄到門口,尋找開啟之法。“想逃。”孟公威冷冷一笑,正要施展身法追擊,衣擺一緊,卻被彈寂子死死拽住了。

“真不知死。”孟公威搖了搖頭,一腳踩到彈寂子脖頸上,隻聽‘咯嚓’一聲,彈寂子頸骨斷裂,死於非命。

孟公威出了口氣,睨了孟若惜一眼,皺眉道:“若惜,你還不快將這兩人拿下,隻管愣著幹什麽?當年我將你嫁給金西翰,還不是為了這‘信陵虎符’,今日好不容易得償所願。你還不與我把虎符取來。”

“是。”孟若惜螓首低垂,輕輕應了一聲。

孟公威冷哼一聲,飛身向二子追去。

“楚煌,你看這孟公威的修為如何?”張淺語小聲問道。

楚煌沉吟道:“隻怕不在你三位兄長之下。”會使拂塵的楚煌也頗遇見過幾個,譬如張無缺、張無眠兄弟,還有奢樂島的金德星君公孫太白,這手神通若非將陰陽兩氣使得出神入化,則不能有成。看孟公威的手段,分明已將化剛為柔修煉到極高境界,比之張無眠還要強勝幾分,也許隻有張無缺才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