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鷹愁崖
“楚煌……”
赤飛霜一見楚煌,忍不住就要站起,卻被紅桃、綠柳一邊一個緊緊摁住了,不得動彈。
“飛霜?不好,底艙出事了。”
孔、楚兩人對視一眼,心中暗叫不妙。赤飛霜本領不俗,性子又好,有她護衛底艙,本該萬無一失才對。她都失手被擒,看來這領頭的女子小覷不得。
“來者可是橫江王的千金‘玉羅刹’?”孔琬聽黃雄稱她作三小姐,是以有此一問。
“聰明。”莊蹁躚黛眉微揚,輕笑道:“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省得拐彎抹腳,孔莊主,我爹爹請你到寨子裏做客,你去還是不去?”
“去,為何不去。”孔琬揚聲笑道:“橫江王一番盛情,孔某早就銘記心中了。不過我家口繁累,這做客麽,總沒有帶上百十口家眷的道理。”
“天下廣大,何處不可為家。”莊蹁躚道:“孔莊主反正也在搬家,不如就落腳我鷹愁崖便了。”
“這……”孔琬怔了一怔。
楚煌低聲笑道:“看來這莊丕渾是真的想請孔兄上山入夥呀。”
“楚兄休要取笑。”孔琬眉峰略緊。
“不好了,船漏水了。”
樓下忽的喊聲四起,船工們爭先恐後的跑了出來,聲音裏滿是驚懼之意。
“主上,底艙……底艙被敵人鑿透了。我們的船要沉了。”
赤驥三個滿臉狼狽的跑了過來,底艙進水,眾人被冷水一浸,身上的麻藥便失了效用,船工察知變故,紛紛從底艙中跑了出來,各自逃命。
“什麽?這可該如何是好?”鹿鴻聞訊大驚。
莊蹁躚高聲道:“孔莊主,事已至此,勝敗顯而易見。莊主若能為闔船性命著想,隻要點個頭,小妹便派出船隻,救你家眷如何?”
孔琬冷笑道:“我孔某不願做的事,還沒有誰能夠勉強。”
“事到如今,孔莊主還想力挽狂瀾不成?”莊蹁躚大訝。
“都慌個甚麽,本莊主還沒死呢?”孔琬輕斥一聲,止住簇擁上甲板的船工,高聲道:“十一郎,看好頂艙,不要讓家眷胡亂走動,更不許下樓。”
“是。”
“莊主,江水已經快淹到甲板了。”老船工焦急說道。
“此事交給我吧。”
楚煌上前兩步,略一觀想,耳聽的一聲嘶吼,江水好似煮沸了一般翻滾不休,眾人大驚失色,莊蹁躚愕然道:“水裏是何怪物?”
正在驚疑不定的當兒,一條紫電環繞的黑色巨蟒裂水而出,帶起數丈水浪,繞著大船纏了數匝,看的人怵目驚心,膽子小的早嚇得昏了過去。
“怪物啊……”
眾人正疑心要遭了蛇吻,不料那巨蟒盤住大船,卻靜謐不動了,本來搖搖欲傾的大船霎時又變的穩如泰山。
“孔莊主竟有如此神通,真讓人大開眼界。”
莊蹁躚識得厲害,頓時收斂了幾分。綠柳快步上前,湊到她身旁耳語了一番。莊蹁躚恍然道:“不知這位公子姓甚名誰,我們設在水中的鐵索可是被你斬斷的?”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楚煌淡然一笑。
莊蹁躚瞪了瞪眼,心頭大是不忿。那鐵索攔江原本是她的傑作,卻被楚煌如此輕視,不由她心中不惱。
“孔莊主,你擒捉了我二哥,我也鑿穿了你的坐船,咱們就算扯平了。你若實在不肯賞臉,小妹也不敢勉強,大家一拍兩散。不過莊主該不會是想讓這條大蛇馱著你的坐船走路吧,那小妹可要見識見識。”
“也罷,”孔琬喟然一歎,“既然橫江王如此堅持,盛情難卻,孔某從命就是。”
莊蹁躚鬆了口氣,擊掌道:“好,孔莊主真乃快人快語。黃雄,叫船。”
“哎,”黃雄應了一聲,奔到船頭,嘬口一聲呼嘯,數艘客船從山後轉了出來,雖然不如孔琬的大船高峻,倒也頗不簡陋。
“莊主請。還有這位斷我鐵索的公子。”
莊蹁躚說起此事還是恨的牙癢癢,若非礙於情麵,隻怕就要跟楚煌較量一番。
楚煌淡淡一笑,也不計較,便和孔琬上了一艘單艙快船。莊蹁躚隨後帶著紅桃、綠柳,押著赤飛霜跟了上來,招手黃雄低聲吩咐了幾句,便命令船工掛起風帆,向著鷹愁崖而去。
“我已命令黃雄照顧莊主的家眷上船,他們隨後便可與莊主團聚,莊主勿須擔心。”
“莊小姐辦事,孔某放心的很。”孔琬淡笑道。
楚煌沉聲道:“既然我們現在已經是鷹愁崖的客人,還請莊小姐為我朋友鬆綁。”
“好吧,料他也上了不天去。”
莊蹁躚明眸含笑,上前道:“我還不知公子的名字呢?”
“我叫……赤飛江。”赤飛霜心有不服,便沒透露真實身份。
“原來是赤公子,”莊蹁躚盈盈一笑,“赤公子棍法精奇,小妹甚感佩服,僥幸以左道之術得勝,還望赤公子莫要見怪。”
赤飛霜勉強道:“莊小姐鐧法超群,改日還要討教。”
“那小妹就恭候賜教咯。”莊蹁躚若有深意的笑了笑,玉手微抬,默念法咒,紅線一鬆,被她收了回去。
“赤公子,孔莊主,不如我們到艙中敘話。”
“請。”
莊蹁躚自恃有孔琬家眷在手,對他們並無戒心。孔琬也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態度,幾人俯身鑽進艙中,隔桌而坐,有一句沒一句的漫應著。莊蹁躚倒似對赤飛霜興趣極大,千方百計的找些話頭,旁敲側擊,打聽她的身世來曆。
楚煌看的暗笑不已,也不管幾人各懷鬼胎,掀開竹簾,走到甲板透氣。
“古人說,行藏用舍,用之則行,舍之則藏,九夷之地,孔子尚且說,君子居之,何陋之有?無怪後來常有人自許為一身當天下之大道,不惟九州盡同,九州之外也不謀而合,時局紛亂,真讓人無所適從。”
“公子,……”
楚煌聞聲回頭,卻見一個翠衣少女俏立亭亭站在身後,雙手托了一個盤子,上麵放著一套蘭花白底的細瓷茶具。竹簾下還有一個紅衣少女趴著偷看,眼見楚煌眼目望來,倏的放下簾子,縮了回去。
翠衣少女回頭看了一眼,白淨的臉蛋先自紅了。
“你是……”
“我是三小姐的丫鬟,綠柳。”少女將盤子放了下來,雙手提起茶壺微顫著斟了一杯,顯見心中很不平靜。
“我們……見過?”楚煌微感奇怪。
少女嬌軀一震,俏臉微垂,輕嗯了一聲。
“哦,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楚煌笑道:“你的網不怎麽結實呀。”原來綠柳就是帶著女兵在船下撒網的那個眼睛很亮的女子。
“公子好記性。”綠柳確認楚煌沒認錯,從懷中掏出一個青色水鬼麵具,戴到臉上,正是那天的裝扮。
“為什麽要戴這個醜怪的麵具?”楚煌問。
“打仗麽,總要打扮的凶惡一些。”綠柳拿下麵具,淺淺一笑,她的臉型極美,明眸皓齒,柳眉丹唇,幾不在莊蹁躚之下。
楚煌見她心緒有些低落,露齒一笑,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你們小姐是不是看上那位赤公子了?”
綠柳微微一呆,愕然道:“你怎麽知道?”
“哈哈……”楚煌隻是搖頭。
“赤公子武藝高強,我家小姐甚是敬重,難免有些愛慕之情,”綠柳心頭微動,試探道:“公子可肯從中撮合。”
“原來莊蹁躚放了飛……赤飛江,是想讓她以身相許呀。這個隻怕有些難辦。”楚煌撚起茶杯喝了一口。
綠柳急道:“怎麽難辦了?”
楚煌胡謅道:“我這位赤兄弟,負氣好強,性格傲岸,今日失手被擒,顏麵盡失,定然視為奇恥大辱,又怎會娶莊蹁躚這個玉羅刹。”
“那可如何是好?”綠柳呆了半晌,無心再談,慌慌張張的跑回船艙去了。
……
這一路順風順水,行的極快,到了天光大亮,便回到了鷹愁澗,小船徑自拐進一條峽穀當中,懸崖峭壁上不時出現卡哨,過了數重關卡,才劃進一座水寨,正中一塊牌匾,大書‘鷹愁崖’三個字,竹樓上都有兵丁巡邏,旌旗招展,氣派非常。
又行了數裏,小船停靠岸邊,幾人跳上岸來。一個小嘍囉跑上前來,在莊蹁躚跟前低語幾句,莊蹁躚黛眉微凝,揮手讓他退下。
“孔莊主,你船上可真是臥虎藏龍呀,竟然有人打傷了我的兄弟,挾持了一艘快艇跑掉了。”
“莫非是鹿鴻?”船上除了孔琬家眷,便是鹿鴻一行,他們心懷二意一點也不奇怪。
“這是我的不是了,”楚煌道:“鹿鴻兄妹是看我的麵子留在船上的。傷了貴寨的兄弟,楚某難辭其咎。”
“楚兄說哪裏話。分明我撞壞了別人的坐船在先。”孔琬拱手道:“莊小姐,這幾位朋友是路上碰到的,他們一心趕路,我未能向貴寨通融,是我考慮不周,貴寨有什麽傷損,算在孔某身上便是。”
“真是有甚麽樣的人便有甚麽樣的朋友。”莊蹁躚一瞥楚煌,奚落了一句,“還好隻是幾個兄弟受傷,你這幾位朋友一點也不顧忌孔莊主的安全,可不怎麽仗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