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公子如玉
“叔叔過獎了。”楚煌謙和一笑,抬手打出一條火鏈,吞吐如蛇,倒似把空氣都灼燒起來,果是威力不小。
“嗯,這手神通不錯。”楚莊王暗自點頭,又問,“這些年,你可有修習‘叩鼎九問’和‘破魔箭’?”
“有啊,”楚煌臉頰微紅,不好意思地道:“隻是這兩門神通大是深奧,我一直進益不大。”
楚莊王點點頭,也不細問,歎口氣道:“這兩門神通是我楚氏世代家傳,千萬年來,也隻有西楚霸王項羽將‘叩鼎九問’修到極高境界。你父親天分奇高,可惜天不假年,我從十五歲上便跟在你父親身邊,得他點撥一二,築下根基。隻是資質所限,這些年來,一直難有寸進。當年荊威侯和現在的大將軍高玉柱,太師魏仲聞,帝師商容同為中興四將,你父功高震主,被奸讒所害,一身神通也就此湮滅。否則,以你的聰敏更能青出於藍也說不定。”
楚煌笑了笑,不置可否。
“原來你是荊威侯的兒子?”楚煌兩個正在談論術法之事,不妨身後傳來子衿一聲驚呼。
“哦,楚煌,這個女娃又是誰?怎麽不跟我引介一下?”楚莊王這才想起楚煌身邊還跟著一個美貌女子,他粗枝大葉慣了,方才隻顧跟楚煌談些別來情狀及道法之事。直到子衿驚呼出聲,才想起她來。這時見子衿俏臉煞白,一雙明眸直勾勾的盯著楚煌,大失神彩,好似受到什麽打擊一般,心頭暗自奇怪。
“她叫子衿,是我的朋友。”楚煌淡淡說道。
“嗬……子衿,是個好名字。”其實楚莊王粗識文墨,又哪裏知道名字好壞,隻是看她和楚煌神情親密,愛屋及烏罷了,他想了想笑道:“你這女娃小小年紀,居然還知道荊威侯?”
子衿明眸一黯,“子衿是我的小名兒,我大名叫蘭毓,蘭修儒便是我爹。”
“蘭修儒?”楚莊王變了顏色,“便是現今的蘭澤王蘭修儒?這個真小人偽君子便是你爹?”
子衿輕輕點頭,淚水便如斷了線的珍珠滑落麵頰,她哭道:“楚煌,你是荊威侯的兒子,你為什麽從來沒有跟我說過?”
“楚煌,你什麽時候跟蘭修儒的女兒走到一起了。”楚莊王勃然大怒,劈手抓住楚煌前襟,質問道:“你不知道你爹便是被蘭修儒這小人害死的嗎?”
“天下人都是這般說的。”楚煌歎了口氣。
“你竟然跟仇人的女兒混在一起。你腦子真是渾透了。”楚莊王咬了咬牙,揮起手來,卻沒能打下去。他知道楚煌自小便看起來很乖順,但要執拗起來,麵上即便從了,心底還是會堅持己見。
“楚叔叔,這都是命,人何必要和命爭呢?這些天來,我從來沒有想過,她是蘭修儒的女兒,我是荊威侯的兒子。”楚煌抓著他的手,慘淡一笑,“你既然這麽恨蘭修儒,幹嘛不早點把他殺了。還由著他活蹦亂跳這麽多年。我生的太晚了,不明白你們之間的恩怨,但我知道冤有頭,債有主。你又何必把氣撒到他女兒身上。”
“那你也不能跟蘭修儒的女兒的相好。天下的女娃都死絕了嗎?”楚莊王怒哼一聲,“你怎麽對得起你父親。”
楚煌苦笑著擺擺手,“子衿你也別哭了。你若覺得我是仇人的兒子,不能站在同一片天底下。你就走吧。”
“我不,”子衿撲到楚煌懷裏,痛叫道:“楚煌,天下的人都說荊威侯是我爹爹害死的。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不要跟你做仇人。”
“楚叔叔,你當年在大亂之中抱我出逃的時候,確定沒抱錯人嗎?我真的便是荊威侯的兒子?”楚煌輕撫子衿的香肩,眼眶裏也有些熱熱的。任他狡計百出,這時也是一籌莫展。
“小崽子,這會兒倒還有心思說笑。”楚莊王怒火稍息,見子衿哭的傷心,心中也有一絲不忍。
這時,馬車上‘吱鈕’一聲,裏麵的人將車廂門推開,一位白衣公子走了下來。
“楚先生,剛才你叔侄相逢,我還未有機會道賀。怎麽片刻功夫不到,倒成了愁雲慘霧的樣子。可教我這個旁觀之人看的一頭霧水。”
楚煌看那白衣公子緩緩走來,不由暗喝聲彩。隻見他鬢似堆鴉,容顏似玉。眉目姣好勝似女子,舉止優雅宜出世家。他穿著一襲白色錦袍,素淡極了。外罩鹿絨,頭戴綸巾,作書生打扮。手上捏著一柄雀翎羽扇,風度絕佳。
楚煌本身也算得是眉目清峻,比起此人猶覺在靈秀上差著一分。隻是他在身量上要比楚煌矮上一些,多了幾分書生的柔弱之氣。楚煌看了看懷中的子衿,若是此姝作男兒打扮,倒和這白衣公子正是對手。
“孔公子。”楚莊王客氣的拱拱手,“我叔侄乍喜乍悲,打擾公子清修了。”
“楚先生客氣了。”孔公子還了一禮,微笑道:“你我一路結伴而行,相交莫逆,哪裏有什麽打擾不打擾的。”他打量了楚煌一眼,唇角含笑的道:“令侄氣宇非凡,風采灼人,楚先生怎不與我引見一番。”
“楚兒,”楚莊王輕咳一聲,暫且將子衿的事放到一邊,引介道:“這位孔琬公子,是我在路上結識的,如今蘭澤國被泰平軍攻占,兵禍方興。孔公子一行,乃是要到襄州避亂的。他腹有機杼,談吐不俗,你們正可切磋一二。”
“孔公子,幸會。”楚煌將子衿輕輕推開,朝孔琬抱了抱拳。他知道楚莊王讀書不多,他說孔琬言談不俗,那此人多半是博知天下事物,通曉經世致用之學,不是一般書呆子可比。
“這是我侄兒楚煌,嗬嗬。”楚莊王撫髯笑道。
“幸會。”孔琬執扇一揖,緩緩道:“小生姓孔名琬,字子瑜。楚兄可以姓字呼我。”
楚莊王指著楚煌笑道:“那孔公子也可如我一般喚他作鳳凰兒。”
孔琬笑了笑,輕搖羽扇道:“鳳凰之為物,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非甘泉不飲。真是天下持道者。古之聖人出世,河出圖,洛出書,鳳凰銜丹書至,所以又是天下祥瑞。昔日,孔子久盼而不至者也。”
“嗬嗬……”楚煌笑道:“玉之為物,有五德。溫和潤澤,仁者之比;紋理在外,可以知其內,義士之比;其聲舒揚,傳以遠聞,智者之比;寧折不彎,勇者之比;銳利而不傷人,廉潔之比。孔公子名琬,字瑜。琬、瑜皆是美玉,公子豐神亦似之。”
“哈哈……你們兩個就不要互相吹捧了。”楚莊王搖頭笑道:“鳳凰兒自小就聰敏過人,老楚我很是清楚。至於孔公子也是學富五車,你們要這樣拽起文來,恐怕說到天黑也講它不完。我們可就要餓肚子了。”
幾人笑了一回,孔琬見他們終是麵有不愉之色,心思一動,微笑道:“聽三位方才言語,原來楚兄竟是當年荊威侯的公子。昔日,永樂天王起兵作亂,天狼原胡族乘機入寇,景天子移駕淥淩州避禍,幾乎江山不保。若非楚、高、魏、商等中興四將,這綿延兵禍還不知要淩虐幾多春秋。可惜後來官家聽信讒言,賜死了荊威侯,又將帝師商容貶到北海去。太師魏仲聞年邁多病不必多了。朝中隻剩得一個大將軍高玉柱靠著乃妹的眷寵,恩隆不衰。隻是大景的國運也益發衰頹起來。”
他話聲微頓,輕籲了口氣,眼中露出緬想之色,“當年,荊威侯在時,四鎮諸侯守國門,郡國之兵皆收歸朝廷,天劍帝號稱中興之主。舉國之人都盼著重整王道,守在四夷。誰知天劍帝自毀長城,這些年君位坐的久了,便顯出些窮奢極欲的苗頭。百姓暗地裏都喚他作儼紂帝。此次,泰平軍聲勢又起,據傳跟當年的永樂天王頗有關聯。這大景朝廷也不知還有何人能扶保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