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參商指
“血族?”韓濁浪訝然道:“你是血族之人?當年陛……天齊帝與血族老祖宗在血森樹下約誓,終雍之世,血族不出冥森,雍旅不入剿除,兩相罷兵,天下皆知。血鴻祖也是一世之雄,他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食言自肥不成?”
“終雍之世,各不相犯?”血鬱獨冷哂道:“天齊帝倒是打的好算盤,他當年一統天下,意氣驕橫,自以為帝王之業將傳於萬世,他說終雍之世,那是要讓我血族禁足冥森之中,永為囚奴了。可惜呀,人算不如天算,如今天下兵烽將興,雍廷旦夕可亡,血森之約自然便作不得數了。”
“敢情你是為血鴻祖打先行來了。”韓濁浪愕然半晌,嗤笑道:“鬼蜮魍魎之徒,不出冥森尚能苟延殘息。我中土俊傑輩出,豈容你興風作浪。血鴻祖不能約束族眾,擅動刀兵,晚節不保。隻怕百年之後,世上再無血族這號種姓。”
“混賬,你又是何人?”血鬱獨聽他譏諷自家有滅種之患,頓時勃然大怒。
“哈哈……,我乃天齊帝鎮殿大將韓濁浪。血族小徒,天朝神威不容輕犯,本將勸你一句,早日回頭知會血鴻祖老匹夫,讓他謹守門戶,‘血森之約’尚能保萬世太平。否則,血族萬姓將作上邦杯中之物。”
韓濁浪仰天長笑,雖然身遭禁錮卻是意氣昂揚,雙眼微眯,緬懷盛世,麵上頓現光彩。
“潑奴找死,我先宰了你。”血鬱獨羞惱難當,恚怒之意形於顏色。
血族天生血靈,有不死之身,相傳飲了血靈之血,便能易血洗髓,延年益壽。血族受靈體所累,常有捕殺之憂,幾至滅絕。後來在血鴻祖的率領下,躲入幽冥森林,絕域逢生,竟爾建立起鐵血王朝。
修行者即便心生垂涎,也多半隻敢在冥森外圍遊逛,甚至還會遭到‘血之禁殿’的反捕殺。久而久之,便不聞飲血延壽之說。血鬱獨野心勃勃,素性倔傲,被韓濁浪當麵羞辱,如何能堪?鐵臂上喀嚓響動,轉出一柄光燦燦的短斧,便要飛身劈砍。
“大王息怒。”身邊人影一閃,卻是韓誌公擋在麵前。
血鬱獨詫道:“王弟有何話說?”
韓誌公沉吟不答,轉身看了形容淒慘的韓濁浪一眼,驚疑不定,“你真是韓濁浪?”
“小輩也識得韓濁浪?”韓濁浪別過頭去,大是不屑。
“高祖在上,世孫韓誌公叩頭。”
韓誌公又驚又喜,連忙屈膝拜倒,連磕幾個響頭,膝行到韓濁浪身前。
“你是誰的世孫?”韓濁浪皺眉。
“誌公是高祖的十一世孫,蘭澤國太子太傅韓胤之子,司空韓玄之孫。誌公不肖,不知高祖尚在人世,這銅柱是什麽機巧,緣何將高祖綁縛在此。”
韓誌公察覺紫蟒雲柱中靈力強橫,嗆啷一聲,拔了屬鏤劍出來,正要設想將銅柱斬毀。卻聽韓濁浪厲叱一聲,“賊子住口,我韓氏一門正道直行,從不與邪卒為伍,你這賊子分明是血族爪牙,敢以巧言詐我,真是異想天開。”
韓誌公一愕,麵上陰晴不定,緊握‘屬鏤劍’進退兩難。
“青狐王,看來令高祖對我血族成見很深呀,如今兵禍將興,八方雲動,雍廷氣數將盡,而本王整合三族,會盟天下,功業便在反掌之間,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令高祖身遭禁錮,久不問世事,抱殘守缺至此,還須王弟多加勸導。”
血鬱獨先時氣怒攻心,雖聽韓濁浪報了名號,一時卻想不到韓誌公身上,及見韓誌公搶上相認,才恍然大悟,訕訕地收了短斧,忍不住譏刺了幾句。
“跳梁小醜。”韓濁浪冷哼道。
“誰說大雍氣數已盡?”
一聲冷喝好似撞金鍾敲玉磬,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赤焰光刀上紅光燭照,金光四射中飆升半空,鐺的一聲,和雷鳴作身的銀鍔光刀交撞一處,無數光電激繞不休,相持片刻,轟然炸成數不清的細小渦漩。
雷鳴悶哼一聲,彎刀劃出一道淩厲軌跡,流星般遁入黑暗之中。
“大雍帝業傳承萬世,豈是三五編氓之徒所能撼動。”
赤焰光刀上紅霞萬道,流火般四散飛逝,現出龍袍人真身,紫袍錦冠,華貴絕倫。
“你便是那假刀精?”血鬱獨瞪視龍袍人,鐵頭上的黑晶石骨碌轉動,躍躍欲試。
龍袍人不答,麵容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輕哼道:“原來是血族重寶鐵滑車,你既然身襲此寶,料想在血族中也是一時之選,但要傾覆雍廷還是天差地遠。血鴻祖躲在冥森之中當他的土霸王便罷,竟敢私毀血森之約,縱容後輩潛入中土興風作浪,嫌命長了嗎?”
“嗬……好大的口氣,你到底是何來曆,竟敢對我家老祖宗不敬?”血鬱獨指著龍袍人,聲色轉厲。
“後輩小兒,真不知天多高地多厚。”龍袍人長笑著拂出一道明光,新月之影在黑暗中乍現即收,沒入血鬱獨胸口。
“看在你這件鎮族之寶的份上,今日便暫且留你一條性命。回去代我問問血鴻祖,月圓之夜道息流竄的頑症可有痊可?”
“你……你怎麽知道老祖宗有此頑症?”血鬱獨眼睜睜看著一道火團沒入胸口,呆愣半晌,細察身體並無異狀,怒哼一聲,將‘金背馱龍爪’掣在手中,正要挺身邀鬥,猛然聽到龍袍人道出血鴻祖道息流竄之症,不由愕然相問。
血鴻祖每於月圓之時,道息紊亂,暴怒如狂,這本非什麽光彩事,便是血族之中也少有人知。
“星空有參商二星,此出彼沒,永不相見。世間怨憎以此為甚。我有‘參商指’,中此術者,病發時六親不認,形如瘋魔。”龍袍人袖手言道。
“什麽……老祖宗是被你所害,吹得好大氣。”血鬱獨冷嗤一聲,意示不信。一邊卻手心暗翻,金背龍爪迅如疾箭,向龍袍人劈麵抓去。
“雕蟲小技。”龍袍人凝眉順目,看得金爪來勢猛惡,卻是不閃不避。
“你找死。”血鬱獨一抖銀鏈,眼見金爪離龍袍人麵門不過半指之距,心頭發狠,“死到臨頭,看你有何技得脫。”
一個念頭未轉完,猛覺一股尖銳的疼痛從臂上傳來,以他的豺梟之性,也不由痛呼失聲。轉頭隻見鐵臂轟然一炸,光屑紛飛,連金爪化為纖塵。
“不可能。我的鐵滑車無堅不摧,世間有何術能破我神通。”血鬱獨氣衝頂門,心神失守,愕顧之時,右臂也是崩然一響,炸為沫屑。
血鬱獨仰天愴呼,胸甲腿膝次第炸開,堅堡一般的鐵滑車不一刻化成輕塵。虛空中現出一個火赤的身影,依稀看出些麵部線條,想來便是血鬱獨的真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