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郭春語的話。
莫塵沉吟了兩秒，隨後低聲道：“我理解你。”
“你不理解。”
郭春語突然大吼一聲，接著道：“小時候，我被大伯家的兒子打，被他們欺負，你被欺負過嗎？”
莫塵搖頭。
重生前的他，執掌無上天尊之位，誰敢欺負他？
哪怕是現在的莫塵，童年的時候也是小霸王級別的。
隻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包括幾個叔伯的孩子，都被他揍過不止一次。
郭春語蹲在**，腦袋埋在膝蓋裏麵，低喃道：“我被他們欺負，但我不敢吭聲，因為爺爺奶奶總會幫他們罵我，說是我的原因，哪怕是因為我剛寫好的作業本被他們撕了，被罵的也總會是我！
我也不敢跟我爸媽說，因為我爸媽很疼我。如果他們知道，肯定會去找我大伯，然後被我大伯和我爺爺奶奶一起欺負！他們總是這樣，也一直是這樣！
他們一次一次的欺負我，我就跟他們打！打不過我也不哭，因為我知道哭沒用！等下次我還跟他們打！”
說到這裏，
她抬起頭，雙眸早已淚眼朦朧，聲音低喃道：“而這些，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麽，也不是因為我爸媽做的不好！隻因為我是女孩子！如果我是男孩子，就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我爸媽也不會在他們麵前抬不起頭，整日被他們在戳脊梁骨！”
莫塵歎息一聲。
他當然理解郭春語。
外表堅強的她，長這麽大，承受了太多的壓力。
這些壓力，她不能對任何人講，哪怕是她的父母，她都不能露出分毫，還要流露出非常開心和幸福的樣子，把所有和壓力和委屈埋在心底。
直到今天，
她才找到能夠傾訴的對象，才瘋狂的向外傾瀉這麽多年來的委屈。
郭春語喃喃自語道：“那時候我就一次一次的告訴我自己，一切都會改變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要努力改變這一切！我不會再讓我爸媽受一丁點委屈，要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
所以，最後我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醫科大學，而我大伯家的兩個兒子，一個高中輟學，一個上了大專，我成了他們當中最優秀的！
但是盡管哪些，我依然在家裏是不受待見的，依然是處處是他們好，依然處處是我的不好！我無論做什麽，無論做得多好，都無法讓他們正眼看我一次！為什麽？就因為我是個女孩？
你們一個一個的都說理解我，但誰又能真正的理解我？都隻會莫名奇妙的罵我！說我嬌氣！說我懦弱！說我沒事找事！說我逞強！說我神經病！說我是瘋子！”
說到最後，郭春語甚至是大吼出來的。
莫塵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沒有回答。
因為，
他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有些事情，處處都存在，而且所有人都已經習以為常！
卻很少有人仔細想過，這些東西對不對，應該不應該，隻是認為它們本就是應該這樣。
這時，
郭春語深吸一口氣，隨後抹了一把眼淚，笑了一聲道：“好在我有個疼我的爸媽，他們是世界上最好的爸媽！你知道嗎表哥，我天生眼盲，出生的時候，我爺爺奶奶就讓我爸把我扔掉，再生個兒子！對了表哥，你知道是眼盲什麽感覺嗎？”
莫塵沉吟了兩秒，隨後問道：“就像閉上眼睛嗎？”
他不知道這件事。
莫塵也不記得這件事。
郭春語跟他年齡大小差不多，那時候當時的莫塵還不記事呢。
“不是。”
郭春語搖頭一笑道：“所有人都以為眼盲就像閉上眼睛一樣，眼前一片漆黑！正如所有人都說理解我，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理解我一樣！因為眼盲什麽都沒有！漆黑說明還能看到東西！但眼盲卻真的什麽都沒有！就像你睜著一隻眼，閉上一隻眼，你再感受閉上的那隻眼看到的世界，那，就是盲人的世界。”
莫塵眉頭一皺。
他按照郭春語所說，閉上了一隻眼睛。
下一刻，
他神色一驚，立刻睜開了眼睛，神色一片凝重。
“很可怕是嗎？”
郭春語眼角含淚的笑著問道。
莫塵點了點頭。
確實很可怕。
哪怕是他這個活了數萬年的九玄天尊，但卻也從未有過這種感受。
因為他從來沒有刻意的，去感受過閉著的那隻眼睛看到的世界。
如今一試，
差點迷失在裏麵。
虛無！
就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沒想到，
他堂堂九玄天尊，今天卻被一個小妮子給上了一課。
“那就是我的世界！”
郭春語長出一口氣，看向天花板，喃喃自語道：“從我出生，到我五歲之前，那就是我的世界！什麽都沒有！若是聽不到聲音，我甚至感覺不到我的存在！終於在我五歲生日前，我的視力被我爸媽想辦法治好了！
他！他們沒有聽我爺爺奶奶的話把我扔掉，更沒有再要一個孩子，因為怕我傷心。他們傾盡所有，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四處奔波，隻為了把我的眼睛醫好！
因為這個，我爸的工作在國企的工作也丟了，家裏所有的積蓄花的幹幹淨淨！但他從沒有任何怨言，更沒有罵過我一句，而是一直在鼓勵我，讓我不要放棄，告訴我他們會一直陪著我！
我永遠忘不了我視力恢複，第一眼看到我爸的那一幕！當時他，正在一邊喂我吃飯，一邊悄悄抹眼淚。我就輕輕的給他擦幹眼淚，然後把碗端了回來自己吃完，又自己去刷了碗！當時我爸紅著眼看著我看了好久，最後問我說‘爸爸醜嗎？’我……我……”
說著，郭春語已經泣不成聲，雙手捂著眼睛整個人卷縮在**。
不過很快，
她就恢複過來，抬起頭，伸手擦掉臉上的眼淚，低喃道：“其實有時候，我也挺想要一個兄弟姐妹的，這樣我對我爸媽的愧疚也會少一些！我對不起我爸媽，他們給予我的愛太多，但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回報他們！”
莫塵搖頭道：“他們，或許從沒想過讓你回報。”
“但我想回報！也必須回報！沒有他們的愛，或者換成其它的父母，我現在早已經不知道在哪個垃圾堆裏完全腐爛！”郭春語指著自己的紅撲撲的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