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失去記憶
夕陽染紅了半邊天，在山的那邊慢慢落下，嫋嫋炊煙在長長的煙囪中升起，幕歸的農人扛著鋤頭。
一個皮膚黝黑，帶著一頂草帽的男子臉上浮現一抹猶豫，“狗仔，你娘呢？”
被叫做狗仔的是個不過十歲的小男孩，一副呆頭呆腦的模樣，鼻子下掛著兩道鼻涕，“娘——娘——去洗衣服、服了——”手胡亂的比劃著。
王六點點頭，把身後一頭老牛驅趕到了牛槽裏。
沒過多久，狗仔的娘阿奴就抱著裝衣服的桶回來了，“六子，你怎麽今兒回的這麽早？”
瞥了眼安靜睡在床上的人兒，歎了口氣，快人快語的問道：“問你呢，那牛叫你賣了請大夫，你賣了沒？”
王六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目光，囁嚅道：“沒有……”
啪的一下鞋板打在他的身上，“你怎麽不去啊，人命要緊，你你你……”氣的直瞪著他。
阿奴正罵著王六，兩人弄得不可開交。
狗仔跑到了床邊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個漂亮的姐姐，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白淨漂亮的姐姐，那臉蛋就像他家母雞下的雞蛋的蛋白一樣，白白嫩嫩的，那眉眼也婉約的美麗，畏畏縮縮的伸出髒兮兮的手，想要摸摸，是不是跟想象中的一樣軟。
眼睛直直的望著，手慢慢伸出，忽然那小扇子一樣的睫毛眨動幾下，“呀！”狗仔嚇的驚呼一聲，手趕緊抽出，疑惑驚訝的把頭湊近，再慢慢伸出手，手馬上就要觸碰到那雞蛋白一樣的臉蛋。
一雙白皙的手倏地抓住了他，狗仔嚇得身子一顫，呆愣的睜大了眼，“你……”
床上的人睜開了亮若晨星的黑眸子，眼底滿是疑惑和茫然，起了身子慢慢四處打量。
狗仔見自己的手還被她抓著，猶豫女子的緊張，抓的越來越緊，狗仔疼的大叫，“娘！娘！嗚嗚……”
正在斥責自己男人的阿奴忽然聽到這一聲，轉過頭來，就對上了那茫然慌亂的眸子，臉上頓時一喜，“姑娘，你終於醒了！”
歪著頭臉上一片糾結，慢慢深思著，緩緩開口：“我、到底是誰？為什麽我腦海裏一片空白？”是的，她現在什麽都想不起來，腦海裏空蕩蕩的一片，讓她感到害怕、恐懼。
阿奴坐在床邊，輕言安慰了幾句,“姑娘是我家男人在河邊打魚的時候發現的，那個時候姑娘滿身是傷，如今還活了過來，那是福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輕撫了幾下她的後背，對著個白淨秀氣的姑娘又是疼惜又是感歎。
“那我……”一時半會兒還是無法接受自己失去一切記憶的顯示，像個小孩子一樣的茫然，希望讓大人給自己答案。
阿奴像家人一樣，親和的一笑，“叫阿惜吧，據說是從上麵的顛簸的瀑布上衝下來的，能活下來是種福氣，要好好珍惜，就叫阿惜吧。”隨即又補充道，“別擔心，就把這裏當成你的家，從此以後我們就是你的親人。”
“阿惜、阿惜……”默默的念叨著，望著對著他傻笑的狗仔，還有站在一邊摸著頭一臉尷尬笑意的王六，撲哧一笑，“恩，阿惜。”那一笑宛若晨光突破層雲，閃亮美麗的令萬物失色。
白天王六去帶著那頭老牛去田地裏幹活兒，狗仔也跟著一起去幫忙了，家裏就隻剩下阿奴和阿惜。
縫製的手上的布鞋，阿奴抬眼看了對麵的人一眼，“真的什麽都記不起了嗎？”
跟著一起學習的阿惜點點頭，臉上帶著純真的笑，“不記得了。”
鞋底往床板上一拍，“忘了也沒事兒，沒準哪天就想起來了呢！”
阿惜臉上恬靜的笑不減，慢慢的她也想通了，而且現在跟著阿奴一家一起，她覺得很安逸、很平靜快樂，她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兩個人談論著一些家裏長短的事，把阿惜聽得頻頻點頭，或是捂著嘴哈哈大笑起來。
中午的時候，陽光毒辣辣的炙烤著大地，阿奴見自己做的十幾雙布鞋弄好了，“我去街上一趟，把這些縫製好的鞋子送過去，你要去嗎？”
阿惜有些好奇，從一睜開眼開始，就一直在這個封閉的小村莊，而且因為山的緣故，各戶各家來往也不密切，“好啊。”臉上帶著開心的笑容。
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人，阿惜的目光灼灼，充滿了好奇，這邊看看，那邊瞧瞧。
把阿奴逗得直笑，見她被小白兔吸引了注意力，跑過去把她的手一抓，“阿惜，該走了。”
有些不舍的望望兔子，搖搖下唇，“哦。”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
阿奴來到鞋子衣服的店裏，把自己縫製的鞋子一個個拿了出來，對麵的男子一臉挑剔的檢查著。
阿惜就一個人觀察著店裏的東西，慢慢走到正在為了記賬焦頭爛額的男子身邊，寫了幾筆，又一筆劃掉。
“你錯了，這裏少加了一個數。”阿惜伸出指頭指著賬簿上麵的數字。
“哦哦，對對。”男子趕緊加上，埋著頭有算了半天。
“是三百五十四兩銀子。”
男子愕然的抬頭，驚訝的望著眼前清秀女子，“你……”他算了半天都不知道，她怎麽可能……
身後忽然出現一名青衣男子，麵目雖然普通，可是有種清潤謙和的氣質，“陸揚，是不是這個數？”
陸揚一見公子都出來了，趕緊低著頭死命算，後來的數字出來，果真是三百五十四兩，額上布滿密密的汗，“公子……”顫抖著嘴唇。
“很好。”眼底透過一抹明亮的光，“陸揚，從現在起你就負責供貨的事情吧，”忽然轉過身來對著阿惜，“不知這位姑娘有興趣擔任蘇氏成衣店的掌櫃嗎？”
“啊！我……”阿惜驚訝的指了指自己，她怎麽會知道，其實自己也搞不清楚，隻是在看到那些數字的時候，腦袋裏忽然數字浮現轉動，然後出現那個最後的得數。
“對，我是蘇氏成衣店的老板蘇墨，想要聘請你做這家店的掌櫃。”
以為阿惜出了什麽事的阿奴匆匆趕來，結果聽到這樣一句話，驚訝的嘴大張，眼睛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蘇氏成衣店，據說不僅僅是他們這個小鎮上有，還有一些大地方，是有很多很多錢的，他居然讓阿惜當掌櫃。
阿奴忽然衝了進去，把阿惜往身後一拉，“不行不行，她還是個小姑娘，什麽都不懂的。”她下意識的擔心阿惜會受傷，因為她沒了記憶，需要保護。
蘇墨臉上依然淡淡的表情，疑問的望向阿惜，憑著他商場打拚這麽多年來，他覺得這個姑娘一定是個可造之材，而且憑著她天生的計算能力，他很欣賞，不想錯過這種人才。
阿惜笑著從阿奴身後走了出來，笑著道：“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我也想要試試，做一些我可以做的事情。”她在阿奴家能做的事情太少了，她會覺得愧疚，如果她真的有這方麵的才能，試一試又何妨。
蘇墨欣賞眼前的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卻有主見的姑娘，帶著一絲溫暖的笑意，“姑娘的每月的報酬是五十兩銀子。”
阿奴一聽，簡直嚇到了，阿惜握住她的手，眉眼帶笑的點頭，“好。”
因為阿惜要初次接手這個店，蘇墨跟著她把店裏的事項一一說明了一番阿惜歪頭望著他，“所以說，你是偶爾在店裏嗎？”
蘇墨點頭，“因為還有其他地方的店，所以一般來說，我每年會有一兩月是在這家店的。”
“哦。”阿惜覺得有些可惜，因為跟他交談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可以學到很多的知識。
阿惜忽然開口道：“第一個月的錢我不要，因為我什麽都不懂，並不能為店裏做出什麽貢獻，從下個月開始吧。”眸子裏全是純粹和認真。
蘇墨心弦一顫，感覺微微的晃動，雖是身不由己，身陷商場這個渾濁的圈子裏這麽多年，見過各種利益的牽扯糾纏，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純粹幹淨的眸子了，心裏薇薇一動，嘴角下意識勾起一抹溫暖的笑容，“那我幹脆隻給你一半的銀子好了。”
“不行。”阿惜義正言辭的拒絕了，眼底滿是倔強。
那雙倔強的眸子讓他心裏了某種情愫滋長，沒想到這個丫頭這麽倔強啊，“好，就按你說的。”
阿奴在拿了錢後，在阿惜的要求下先行離開了，阿惜把店裏的一件件衣物編上編號，慢慢用本子記了下來，蘇墨站在一邊，看著她認真投入的模樣，眼底深沉一片。
“公子……”蘇墨身邊的小廝趕了過來，“公子的東西已經整理好了，該啟程了。”
蘇墨視線忽然一轉，對著小廝道：“你幫我修一份書給二弟，就說我在這邊被事情托住了，六七日後才能離去。”
離去的小廝滿心的疑惑，這公子不是昨兒說的要馬上離開嗎，怎麽又變卦了，算了，還是按公子說的去做好了。
埋頭記錄的阿惜忽然抬頭，“對了，這裏怎麽少了一批貨？”
“哪裏？”蘇墨瞬間皺著眉頭，原來是上個月的一次生意中，賣家後來減了一部分的貨，但是那些東西不見了。
眸子一冷，店裏居然還會出現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