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看看吧,真正的強者是什麽樣的。”烈停下了腳步,“那不是陰謀詭計這些脆弱的東西可以戰勝的,實力,就是絕對的主宰,可以保護你在意的人,也可以殺死你憎恨的人。”烈擺了擺手,“你就站在這裏看吧,你太弱了,很快就會死。”

撒加一句話也不說,靜靜的站在原地,目送著烈像一道火光般插入了勃嘉城外的希爾營地!

他很憤怒,他很傷心,可他還是像在塔羅納一樣,烈怎麽說,他就怎麽做!

也一直,在潛意識中模仿著烈的一舉一動。

不知道為什麽,撒加的心底深處竟產生一絲矛盾,烈一如既往的傷著他,可他竟感覺到了,一絲絲的暖流,就像是與親人重逢的高興……

還來不及弄清楚心中這點異樣到底是什麽,撒加就被眼前發生的一切震撼了!

他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

開始那些屠殺希爾士兵的盧士安人,在那幾個來自冰雪峽穀的強者麵前,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那就是真正的強者麽……

撒加的眼神變了,不再悲傷得像頭獸,而是閃爍著光芒——狂熱的光芒!

五分鍾……

大概就這麽短的時間。

盧士安人死光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

“嘿嘿,夜啊,看你的身材,好像完美平衡玩的不錯呀。”黑衣男子落在了撒加麵前,手中滴血的短劍一閃即逝。

“阿裏斯門迪叔叔。”撒加竟露出了小時候的表情。

“說話了呀,你這小子從小就話少,現在和啞巴也差不多了。”大胡子走了過來,身上還冒著鬥氣形成的電光。

“酒鬼叔叔……”撒加心中一陣溫暖。

這大胡子,正是大名鼎鼎的“怒雷戰聖”納卡爾遜,當年因看不慣法西帝國聖使的所作所為,將其殺死後躲入了冰雪峽穀。

“哈,有空回來陪你酒鬼叔叔喝酒,咦,你怎麽沒練我的功法,聽老火棍說,你好像……”納卡爾遜有些驚奇。

“你喝多了。”阿裏斯門迪打斷了他。

“哦對,醉了醉了,好久沒殺人了,一點都不刺激,酒都醒不了。”納卡爾遜訕訕笑道。

“夜……還記得我對你說過什麽嗎,真正的技巧,不是源於自身,而是源於對手,找到對手的破綻,讓對手找不到你的破綻,就是最好的技巧。”精靈男子走了過來,“沒有誰可以教導你技巧,就算學會了別人的技巧,也要變成自己的,隻有最適合自己的技巧,沒有最厲害的。”

撒加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眼中依舊閃爍著溫暖。

這個俊美到極點的精靈男子,叫做加西亞,來自大地精靈的故鄉格蘭森林,被稱為格蘭戰聖,是大陸吟遊詩人口中奧菲拉爾最美的男子,但這不是加西亞聞名大陸的理由,真正讓他出名的,是另一個稱呼“技巧大師”,他是這片大陸上戰鬥技巧最頂尖的高手,這個稱呼就像阿裏斯門迪的“刺客之王”一樣讓人憧憬,讓人崇拜。

其實,加西亞這次從冰雪峽穀出來,並不是為了什麽塔羅納的紅木,而是,帶著一身悲傷進入冰雪峽穀、並在最冷的絕情地孤獨生活的他,很喜歡那個孤僻的孩子“夜”,那時,夜經常在絕情地的雪地上發呆,而加西亞則會和他說說話,教導他一些關於戰鬥技巧方麵的高深的知識,但加西亞並沒有教給夜任何技巧,隻是在引導著他,因為加西亞知道,夜成為第二個加西亞沒有用,隻有超越加西亞,才可以戰勝那個人,那個讓他悲傷的活在絕情地的男人……

這時,那個疤麵男子從天而降,手中還提著一個人,這個疤麵男子,撒加認得,他手中提著的那個人,撒加也認識。

撒加看到疤麵男子,脖子本能的縮了縮,沒有打招呼。

“你就這麽不喜歡隆美爾叔叔嗎,真和小時候一樣。”疤麵男子有些尷尬,將手中的人扔在地上,“我的臉天生就這麽猙獰可怖,我也沒辦法,你小子原來喜歡漂亮的臉蛋,難怪經常往加西亞那裏跑。”

這個人,叫隆美爾,來頭也很嚇人,他被稱為“流星戰聖”,是奧菲拉爾“四大戰聖”之一,他進冰雪峽穀的理由很簡單,那裏人少清淨,可以專心修煉,因為奧菲拉爾的吟遊詩人都知道,隆美爾除了修煉之外,什麽事都不會關心。也許,那張臉,也是隆美爾進入冰雪峽穀的理由吧。

“好了。”烈開口了,“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沒有資格和你們說話。”

撒加沉默了,烈的話,像是一盆冷得刺骨的水,潑滅了他心中湧起的溫暖。

幾個人都不說話了,阿裏斯門迪看了烈一眼,目光別有深意。

“希爾軍隊的盔甲?”烈望著地上嚇暈的人,他身上穿著華貴的鎧甲,胸口還精雕細琢著一朵火龍花,這就是隆美爾沒有殺他的理由。

“火龍花,希爾的國花,象征著英雄……”烈沉思著,他想起了卡納莉斯,那個他深深愛過的女人。

卡納莉斯也是希爾人。烈搖搖頭,從沉思中醒來。

“好了好了。”阿裏斯門迪打破了這有些尷尬的氣氛,“走吧,勃嘉城還有事情沒辦完呢,那個盧士安國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不過這件事,也足夠給希爾敲響警鍾了,腐朽的國家,怎麽配擁有那麽多財富。”

說罷,他拍了拍撒加的肩膀,騰空而起,朝著勃嘉城的方向飛去。

“夜,記住,找到屬於你的技巧。”加西亞也飛向了勃嘉城。

然後是納卡爾遜,隆美爾,以及,烈。

烈沒有看撒加一眼,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樣。

撒加心中又是一陣刺痛,但更多的,卻是一種不甘!

不要再被看不起了,我要變強,成為比他更強的男人,保護所有我在乎的人!

撒加深深吸了口氣,他第一次學會了思考,也第一次受到了成長中心靈的洗禮!

英雄?不重要了。

因為我根本不配!

沒有實力,不能變強,那樣隻能成為他人的魚肉,永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永遠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在乎的人死去!

撒加緩緩轉過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不用看了,他似乎已經明白,沉默沒有用,像野獸一樣保護著自己也沒有用,要活著,就需要擁有活著的條件。

就像那幾個飛向勃嘉城、準備將齊拉和盧士安公國的軍隊徹底毀滅的強者一樣。

……

“阿裏斯門迪。”烈飛到了阿裏斯門迪身邊。他沒有回頭望遠去的撒加一眼,他的目的達到了,雖然自己的心也痛得要命。

“怎麽?”阿裏斯門迪眼中一閃,對於烈,他始終有種愧疚感。

“不管你為了什麽,我都相信你。”烈說了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可阿裏斯門迪的心,顫動了,他懂烈說的是什麽意思。

“明白了。”阿裏斯門迪長長出了口氣,表情輕鬆了不少,“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夜,雖然這方法偏激了點,不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夜同樣也是我在乎的人。”

“不用說了。”烈笑了,“趕快辦完事,我們去繁華的霍坦丁,過一個峽穀以外的朝聖節。”

“行啊。”阿裏斯門迪改換了話題,他知道對烈這樣的男人不需要說太多廢話,他說相信你,就一定會相信你。

“可峽穀最近很危險,菲拉諾大人也再三交待不要離開峽穀。”納卡爾遜有點擔憂的道。

“一個朝聖節而已,完了就回去,老師不會責怪的。”烈笑道。

“那我要喝霍坦丁最好的酒!”納卡爾遜吼道。

“那就隻有找一個人請客了。”烈的眼中閃爍著看不明白的光芒。

“聖城追殺異端的力度也加強了,好像這一百年來,第一次如此嚴密吧。”阿裏斯門迪點點頭,“一定是他們察覺到了什麽,或者那位聖主的心情又不好了。”

烈笑了一下,不予評價。

隆梅爾和加西亞一直在旁聽著,也不插嘴,這兩個人的性格本來就怪異,他們能來,已經算是奇跡了,隆美爾是真的需要塔羅納的魔法治療藥劑,而加西亞則是為了夜……

話都還沒說完,五人就已經漂浮在了勃嘉城的上空,停留了幾秒鍾後,烈手中多出了一把火紅的大劍……

接下來的事情,很簡單了。

對於這五個戰聖來說,盧士安的幾萬軍隊根本不值一提。

這就是聖級強者的實力,在卡藍那些大帝國的軍隊中,最重視的,就是聖級強者的數量,因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聖級強者,就是決定一場戰爭勝利的關鍵,也是代表一個國家武力是否強盛的絕對標準。

也許,野心勃勃的齊拉,到死也不會明白,為什麽他瘋狂的夢想在一夜之間被點燃,卻又在一夜之間覆滅……

本來,按照肯尼特的計劃,他們會抓住拉米雷斯,然後用其威脅費拉利,布下埋伏,一舉殲滅希爾出征的軍隊,活捉費拉利,最後用費拉裏父子要挾克米奧家族,從內部徹底瓦解希爾的政權!

非常完美,而且有效,所以拉米雷斯才保住一條小命,所以齊拉才會下令一個不留,因為如果有希爾士兵逃了出去,那麽這個計劃就有可能敗露,雖然以費拉利的才能不大容易想到這一層,但至少他會有所防備,齊拉是個對細節要求很嚴格的人,他不會允許一點失誤的存在。

於是,克林克茲死了,撒加逃了。

但正如肯尼特所說,撒加,這個在他看來如野獸一般的男人,成為了他們敗亡的理由——因為撒加來自一個叫“冰雪峽穀”的地方,那是奧菲拉爾四大凶地之首,那是可以和戈亞聖城對抗的聖獄!

盧士安本就是小國,實力連希爾都不如,被烈他們滅掉很正常。

烈真正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對撒加這樣的引導方法,的確很有效果,也的確能讓他很快明白,但是,過猶不及,也許,撒加在受到這樣激烈的刺激之後,會走向另一個極端……

烈是故意沒有救克林克茲的,而且這樣的故意,他做了很多次了。

那是一種強壓著自己熱血的抉擇,那是一種強忍著內心感情的殘忍,那也是,他最尊敬的人告訴他的讓撒加傳承血脈不斷覺醒的方法,那個人,是他的老師,叫做菲拉諾。

……

三天之後。

希爾的主力軍團來到了勃嘉城下。

望著滿地的屍體,望著布滿鮮血的死城,費拉利驚訝的睜大眼睛。

但是很快,他的麵色又異常的緊張,拉米雷斯呢,費拉利在城門下憂心忡忡的四處凝望。

“元帥,您看!”身旁年輕的傳令官張大了嘴巴,指著城牆上懸掛著的東西。

“那是……”費拉利霎時間忘記了一切。

一顆已經開始腐爛的人頭懸掛在勃嘉城斑駁瘡痍的城頭,頭發被一根斷掉的箭矢纏繞起來,插在城牆裏,顯得那樣刺目!

“齊拉!盧士安那個瘋狂的國王!”傳令官驚叫起來。

然後,士兵們的歡呼聲四起!

齊拉死了,他們贏了,可以回家過快樂的朝聖節了,也可以不用死了!

更重要的是,齊拉一死,盧士安必定群龍無首,本來盧士安國力就弱,如果不是齊拉的能力,盧士安人根本無法占領希爾那麽多國土,現在這個人死了,又沒有留下後人,這個小國必定內亂,希爾收回失地,甚至吞並盧士安的時刻指日可待!

費拉利心中興奮無比,他已經開始幻想回到霍坦丁後,那鋪天蓋地而來的榮耀和財富,立下如此大的戰功,拉米雷斯和西麗雅公主的婚事也有了眉目,他克米奧家,在希爾絕對可以壓過首相裏貝索,一手遮天!

但是,仍然有一絲疑惑繚繞在費拉利心頭,到底是誰幹的,如此幹淨利落,而且還把齊拉的人頭掛在城牆上……

這是在預示我什麽嗎?費拉利望著齊拉的人頭,突然間,那根斷箭格外刺眼。

費拉利心中一陣顫抖,如此強大的武力,也隻有卡藍、法西那些國家最精銳的軍團才能擁有,但絕不可能是那些雄偉的帝國們,如果是他們,又怎麽可能丟棄占領的城市和領土?

一絲恐懼慢慢浮現,像瘟疫一樣開始蔓延,吞沒了費拉利的喜悅。

驀地,他想起了自己的兒子。

正當費拉利焦急萬分時,幾個士兵攙扶著拉米雷斯走了過來。

“拉米雷斯!”費拉利從馬上一躍而下,朝拉米雷斯奔去。

他還活著,隻是很虛弱,費拉利放下心來,驀地,他又皺起了眉頭,所有人都死了,不管是先鋒軍團還是盧士安人,不管是齊拉、肯尼特還是科澤斯,可為什麽拉米雷斯還活著?

費拉利腦中閃過了一個極其荒誕的想法:難不成真是自己的這個寶貝兒子做下如此驚天動地的事情?

瞬間,費拉利又苦笑著搖頭,怎麽可能,知子莫若父。

費拉利沉思著,希爾士兵有的歡天喜地的相互聊天,有的開始休息,也有的在戰場中四處走來走去,尋覓著死者身上可能留下的值錢玩意。

寒風漸漸平息,布滿血漿和屍體的土地之上,陰霾的天空中,透出了一縷陽光。

……

那就是——殺戮嗎?

翻過了額骨阿爾山,走在枯黃的河岸上,撒加腦中依舊回想著那幾個冰雪峽穀強者的所作所為。

為什麽他們可以那樣輕易的剝奪生命,就因為是敵人?

敵人就一定要死?到底那些死去的士兵為了什麽?他們為什麽舉起刀劍,他們也為什麽甘願死去?

撒加滿腦子都是這些問題,折磨的他很難受。

那種針尖刺在大腦皮層深處的感覺又出現了……

撒加想起了克林克茲,想起了他從峭壁上落下時的微笑,那雙微微睜開的眼睛閃著光,一直注視著自己,直到,那些凶狠的士兵將他淹沒。

撒加臉上出現了恨意。

他的眼神也有些改變了,原本有些畏懼甚至有些卑微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酷,像一顆仇恨的種子埋入其中,然後漸漸開出了血色之花。

原來,那就是敵人。

他懂了,敵人就是讓自己失去,讓自己悲傷,讓自己痛苦的人!

所以,敵人就該死,就應該徹底消滅!

撒加變了,慢慢的改變了,在他返回霍坦丁的路上。

唯一沒變的是,深邃如夜的眼眸中,那受傷的神情,隱隱浮現,動人,也傷人。

我要變強,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會用自己的雙手,去了結一切的恨,我會走下去,在強者的道路上,因為我不想再看見,克林克茲臉上那種離別的微笑!

他明明想活著,卻不得不離開,這就是死亡,這就是最讓人難以割舍的離別!

所以,我要讓所有的敵人都去死!

夜幕中,盤坐在樹下的撒加睜開眼睛,目光如炬。

冷傲,孤獨,還有深藏的悲傷。

這裏是克拉瑪爾叢林,撒加喜歡的地方,他之所以先來這裏,是想尋找吉塔的下落。

那頭誓死追隨他的修羅魔狼,從還是一條土狼開始,撒加就是它的一切,同樣,它也是撒加生命中難以割舍的一部分。

撒加的目光閃爍著,在夜幕彌漫的叢林中,依舊像冰雪峽穀中積年覆蓋的冰雪,刺入骨髓,帶著冷酷的寒意。

而這個時候,丹田中的嗜血修羅天悄悄的、毫無聲息的動了一下,一點幾乎看不清楚的霧氣在那個漩渦最中央的地方悄然凝結起來。

……

“小黑,又是一個黑漆漆的夜呢,這樣的夜晚真讓人難受,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在暗自落淚,又有多少人在想念著親人。”西麗雅靠著吉塔坐在草坪上,仰望著天空。

她這個習慣,是最近兩個月養成的。

不,應該說是,從“麵具人”離開以後。

那個戴著麵具,從頭到尾隻說了一個字的家夥,最喜歡這樣望著天。

因為塔羅納的日照時間很短,在那冰封的極地,天空裏出現的短暫的陽光,就是那些妖族人最大的享受。

所以,在那裏長大、在冰雪的孤獨中習慣了沉默的撒加,也喜歡仰望著天空,喜歡在那浩瀚中,尋找一點飄渺的溫暖。

當然,他也在尋找,那個飛翔在天空中的回憶……

“嗬。”西麗雅笑了起來,吉塔長長的舌頭舔上了她的臉。在西麗雅細心的照料下,吉塔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也開始長出粗短的爪牙,隻不過魔法封印依然留在它體內,讓它無法使用六級魔獸的力量。

“討厭啦。”西麗雅躲避著,驀然間,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臉上,目光變得有些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