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之巔的山頂上,撒加淩厲的目光輕輕一顫。

一顆黑色的流星墜落在他身旁,帶起了混雜著金光的塵土。

“這麽快。”撒加微笑,“狄隆的氣息已經消失了。”

“七解,是靈魂境界的七解,而不是力量。”赫缺道,“那種強行將力量提升到七解的程度,和觸摸到法則奧義真髓的真正七解相比,不值一提。”

“偏執,就是你的執著。”撒加看著赫缺,“你一直都沒有改變,所以才將混亂感悟圓滿。”

“改變了。”赫缺嘴角一彎,“從你那裏得到的改變,所以才更執著。”

撒加輕輕點頭。

“堅強無比的心,不管倒下多少次,也要按照自己的意誌走下去。”赫缺的聲音變得堅定,“你的執著才是最可怕的,要說偏執,你不也是嗎。”

“可我還是會為了她而神智混亂。”撒加低聲道,“所以我寧願去相信羅秀。”

“怎麽?”赫缺眼神一凜。“寧願去相信?”

撒加眼神動了動,沒有說話。

赫缺輕輕嗤了一聲。“炫奐和席瑟呢?”他問。

“我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人了。”撒加望著繚繞在山峰周圍的繆雲,“炫奐爆發了全部的靈魂境界,將席瑟帶入了他的絕對空間,秩序法庭。”

“那他們?”赫缺望著山頂岩層上散落的六具屍體。

“席瑟的奴仆,應該是用煉金術控製的傀儡。”撒加道,“我殺了他們,雖然這些人都擁有六解的實力,可卻和狄隆一樣,和真正的六解差得很遠,大概是用的某種方法改變了靈魂實力,強行將靈魂境界提升。”

“你是說?”赫缺玩著他的混亂之刃。

“那三個家夥幹的,也隻有他們那來自天界的奇特能力才辦得到。”撒加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六個人原本是用來對付他的,那個總是麵帶微笑的家夥,太過於相信自己的智慧了。”

赫缺一笑。

撒加接著道:“太過於自信,就是在逃避自己的弱點,這樣的人,其實沒有什麽可怕的,席瑟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席瑟放任他的目的,隻是諸神手諭。”

“放任?你是說,席瑟隻是把他當成跳梁小醜?”赫缺有點不明白。

“一直示弱,讓他的自信更加膨脹,費盡心思奪取到諸神手諭,然後親手送到席瑟麵前。”撒加目光落在了那六具屍體上,“我相信,就算席瑟不出手,以這六個人的實力,也足夠了。”

“哈哈。”赫缺笑道:“有人幫忙多好啊,席瑟很聰明嘛。所以我常說,實力才是根本。”

“也有例外。”撒加搖頭,“席瑟也有沒有想到的地方。”

“什麽?”赫缺問。

撒加冷冷的道:“那雙在奧菲拉爾大陸就一直躲在大幕後的眼睛,應該也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擁有可以站在頂點的實力。”

“你是說,他也知道帝天的三魂七魄?”赫缺一愣。

撒加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不出意外的話,是這樣。逸風不是說蒂蝕在靈魂自爆後,因為對千湄還有無法割舍的執念,所以靈魂殘存還飄蕩在詛咒黑牢中……”

“不是消失了嗎。”赫缺打斷了撒加,“逸風說後來那些靈魂殘存也消失了。”

“逸風不知道原因。”撒加目光如刀,“可我知道。”

赫缺看著他。

“巫靈。”撒加道,“可以儲存蒂蝕的靈魂殘存的,隻有這個東西。而我也知道,這巫靈,正是在菲拉諾手上。”

“你的意思?”赫缺眼中波動著。

“我的阿修羅王血脈,就是七夜的靈魂殘存形成的,所以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在某種助力下,這些還帶著執念的靈魂殘存,具有多麽可怕的能力。”撒加深深吸了口氣,“至少,一些無法放下的意識,會在吸收靈魂殘存的那個人的腦海中,形成新的印記!”

“傳承記憶?”赫缺恍然大悟,“蒂蝕無法放下的,就是原本寄生在千湄的無塵之心裏,後來轉到依琳身上的地魂!”

“可是……”赫缺轉頭一想,“我聽逸風說,菲拉諾也曾想殺死依琳。”

“也許是菲拉諾故意做給逸風看的,也許是那時吸收蒂蝕靈魂殘存得到的傳承記憶沒有徹底覺醒。”撒加看了赫缺一眼,“我那個時候,阿修羅王的傳承記憶也是隨著實力增長逐步完整的。”

“懂了。”赫缺拋起了他的混亂之刃,然後以非常瀟灑的姿勢接住,“不管怎麽樣,菲拉諾那小子反正知道了帝天的三魂七魄,我們隻要宰了他就完了,這最簡單。”

“沒錯。對於他這樣心思縝密得可怕的人,隻有用最簡單的辦法了。”撒加看著赫缺不停以各種瀟灑帥氣的姿勢玩著花活兒,也露出了笑容,“你在幹嘛,表演嗎,我又不是蘇菲,可以被這些動作騙去和你一同入睡。”

“無聊哇。”赫缺蹲下身,混亂之刃的劍尖敲著岩石,“什麽睡不睡的,你怎麽變得和阿薩那混蛋一樣庸俗了。”

撒加笑了一聲。

“不過話說起來,我還真想和她……”赫缺臉上一紅,沒有繼續說下去。

撒加撇撇嘴,眉間輕挑。

“呔!”赫缺啐了一口,站起身,驀地,他的表情變得嚴肅。

“敗了。”撒加目不轉睛的盯著空中緩慢展開的一道細細的金光。

……

還是不行嗎。

我的救贖……就算我豁出生命將至高感悟圓滿,也無法救贖你嗎,我最想救贖的人……金色柔軟的發絲飄起,在凋零紛舞的潔白花絮中,那樣淒豔的墜落……

炫奐雙目緊閉,從空中落下,整個人失去了知覺。

唰,一個穿著麻布短衣的瘦削男子出現在他身旁,接住了他。

“赫缺,帶他離開。”撒加冷聲道。

赫缺回頭看了撒加一眼,想說什麽,但被撒加的眼神製止了。

“這是命令。”撒加的口氣不容置疑,表情霸道而冷靜,“席瑟沒有殺他,他的氣息沒有完全消失,把他帶到斯汀那去。”

“好,好吧。”赫缺長出口氣,“本來還說,我和你一起戰鬥的。”

“一起?”撒加將指關節捏得哢哢直響,“你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對手可是席瑟啊。”赫缺搖搖頭,“算了,我相信你。”說罷,他便右手一揮,鬼火瞬間包圍了自己和炫奐,然後和他們的身影一起熄滅。

“這是我的戰鬥。”撒加抬起頭,望著那片金光中漸漸清晰的人影,“如果連這一關都過不去,我又有什麽資格去相信羅秀?”

……

天界啊。

那宇宙曾經的核心,最高的次元。

如今的你,卻也失去了風華,如同一個老矣的英雄,隔江望著回憶中的戰場,躊躇而哀傷。

還記得嗎,你站在宇宙頂點的尊崇,還在用荒涼想念嗎,你孜孜不倦的嗬護著宇宙所有生命的柔情。

荒涼……

這命運的戰場,入眼之處,全是寂寞的荒蕪和悲涼。

幹枯的風,吹拂著逸風墨綠色的長發,他立在空中,一言不發,隻是時不時用手將擋住臉的發絲捋到耳後。

羅秀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盤膝而坐,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那雙可以洞悉世間萬物的眼睛輕輕閉著,呼吸寧和悠長。

“你的決定……”逸風輕聲自語,“其實你可以的,我知道。是他嗎,那個主宰六道的男人讓你如此決定?你難道不知道,融合了天魂和命魂的家夥,再吞噬了你的力量……”逸風輕輕歎息,“你是在等那家夥從遙遠的物質位麵來到天界,還是在等你宿命的抉擇?”

“哦,不是抉擇,你早就決定好了,從你見到那個男人開始。”逸風突然笑了,“原來,這是宿命的終結啊,用你無數年如一日守住天界荒涼的寂寞。”

……

菱形的水晶體,漂浮著,透著妖異的光澤。

一個銀發男子盤坐在水晶體前,眉頭緊皺,雙目緊閉。

以他和水晶體為中心,五個的陣法散發著強大而龐然的氣息。

這是一片灰色的陸地,方圓不過幾公裏,漂浮在星雲散落的星河中,就像浩瀚星河中的一顆塵埃。

可是,這顆塵埃卻無法被星河的璀璨而淹沒。

這顆塵埃像是從遠古蹣跚走來,看透了星辰的隕落,見慣了星光的繁衍……

落塵星河!真央地!

三個老者環伺在銀發男子周圍,神情肅穆。

“鳧輪,陣法都布置好了?”其中一個皺紋很深的老者看著朝他們走來的紅發年輕人。

“是的,父親。”鳧輪朝老者行禮後,望向他身旁的美麗少女,“莫顏很厲害,短短的時間,已經將神界五陣摸透了。”

少女抿嘴而笑,一雙妙目一直落在那個銀發男子身上。

“為了這一刻,我們傾其所有了。”另一個老態龍鍾的老者歎道,“菲拉諾殿下,一定要成功啊。”

“別說喪氣話,薩博拉叔叔,您這位卡莫城城主,不是希思黎的搜靈智者嗎。”少女嘟著嘴,“我的殿下是世上最聰明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