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撒加走著。他不知道前麵的方向在哪裏,他隻知道,自己想成為英雄,成為她心中的那個人。

翻過了一座高山,這已經是撒加離開克拉瑪爾獵場的第十天。

十天,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白天趕路,晚上修煉,盡管身邊的風景在變換,可他並沒有停留。

嗜血修羅天的修煉回複了正常。

他已不再那樣瘋狂的想著西麗雅,因為他的腳步有了目標。雖然撒加心中有很多牽掛,塔羅納,姐姐娜,阿裏斯門迪叔叔,以及烈……但那些事情對於他來說,似乎更像是深埋的情愫,而這一次,卻是他人生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去做一件事。

算是成長吧,男人第一次認真,往往都是源於愛情。

因為嗜血修羅天的修煉回到正軌,所以撒加的實力提升的很快。

又過了半個月,當希爾公國進入了寒冬時,撒加來到了一個破敗的村子。

村裏早已荒廢許久,沒有人居住,搖搖欲墜掛滿蜘蛛網的住宅看上去很是蕭索,特別是在下了雪之後。

吱。

撒加推開了一間木屋的門,走了進去,隨便找了一個地方盤膝坐下。

此時天色已晚,撒加也開始了修煉。

嗜血修羅天運轉起來了,丹田裏的那個漩渦動了幾下後,變成死水一片。

又是這樣……

撒加睜開了眼睛,心中一陣煩悶。

幾天前,自從他成功地達到了嗜血修羅天第三重天的境界時,這種現象就出現了。

以往的嗜血修羅天,不練不舒服,如果不運行,那麽周身經脈就像被凝固了一樣,整個人暴躁不安,而且骨骼肌肉都劇痛無比。隻有修煉了嗜血修羅天,整個人才舒服,但那力量似乎又太過充足,又必須煉體進行發泄,煉體完了,周身通泰了,可保持不了多久,最多一天,那種感覺又掩殺上來。

又必須修煉,這嗜血修羅天是九天修羅咒的第一階段,它給撒加的感覺,就像再逼著自己修煉,不修煉絕對不行!

可現在不必了。

十多天前,撒加發現,丹田內因為嗜血修羅天產生的那個漩渦旋轉的速度變得非常緩慢,而且,已經漸漸感受不到它吞噬修羅力了。

撒加很疑惑,他確信他沒有搞錯修煉方法,可為什麽會產生這樣的現象呢?

撒加弄不明白,可他依舊每天修煉,直到剛才,那個漩渦徹底失去了動靜,於是,撒加也再沒有了那種不修煉時的難受。

可他竟然不習慣了。

修煉似乎已經成了他的生命一般,和阿修羅王的血脈融為了一體。

既然不能修煉嗜血修羅天,那就煉體吧,撒加站起身,走了出去。

雪花飛舞,撒加瘋狂的鍛煉著自己的肉體,他在追求完美的平衡,因為那才是一個戰士的終極煉體!

幾個小時以後,撒加到達了極限。

他在雪地上坐了下來,調整著呼吸節奏,並且緩慢的跟隨體內生命循環放鬆著身體機能。

達到了九天修羅咒第三重天,撒加的實力差不多相當於五級鬥氣頂峰,一個高級戰士。

其實這也沒什麽可比性,隻是力量強度相似罷了,撒加的修羅力等於他本身肉體的力量,根本不屬於奧丁守則的範疇……

所以,撒加肯定是異端,那個老牧師拉法爾沒說錯,邦克和因勒夫的顧忌也無可厚非。

突然,一陣細碎卻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在這樣一個連死人都沒有的破村莊,這腳步聲也太奇怪了!

撒加猛地起身,本能的閃進了木屋,躲了起來。

幾個穿著粗劣鐵甲的漢子出現在了撒加剛剛煉體的地方,他們看上去很狼狽,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白色的熱氣從他們幹裂的口中冒出,顯得那樣驚慌失措。

“他們追來了嗎?”其中一個大胡子中年人回頭望著。

“應該不會,我們是偷偷跑出來的,那些老爺們其實和我們一樣,都怕死,根本無心管理。”另一個人答道,他的臉很髒,汙濁的汗液掛在胡須上,看上去有些惡心。

“我們進去休息一下吧。”一個人建議道。

然後,這幾個人便偏偏倒倒的撞進了撒加躲藏的木屋。

“誰他媽的想當兵!”大胡子罵了一聲,倒在了地上,四肢展開,長長出了口氣。

咣當。

一個人將身上的鐵胸甲脫了下來,狠狠摔在地上,“看看吧,這上麵的火龍花,象征著希爾的英雄。”那人指著胸甲上雕刻的一處像花一樣的紋路,嘲笑道,“我們這些窮苦的人,誰想打仗,誰想上戰場,連飯都吃不飽,還當什麽英雄!這種東西是那些貴族老爺用來裝點自己的榮譽室的,我們隻是為他們送死!”

“說的好!”另一個人也脫掉了鐵甲,朝地上摔去。

咣咣聲直響,幾個人都把鐵甲扔了。

“好好睡一覺吧,明天我們就自由了!”

“哈哈,我要先回霍坦丁,接我的妻子,然後一起逃到索羅國去,我表哥在那裏經營一個香草園,我也能當個園丁,討口飯吃。”

“你倒是有出路,我還不知道以後幹嘛呢。”

“想那麽多幹嘛,逃了出來,就能活著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索羅國?”

“那感情好!”

這幾個人興奮的聊著,不一會兒,便鼾聲四起。

“他們可以當英雄嗎,為什麽還要逃?”撒加靠在一根大柱子後麵,心潮起伏著。

天亮了,盤坐在柱子後麵的撒加睜開了眼睛,昨天那幾個人已經離開,隻留下了一地看上去很像垃圾的劣質鐵甲。

撒加從柱子後走了出來,看著那些鐵甲出神。

呆了一會兒,撒加脫掉了身上破舊的鏈甲,從地上撿起那些鐵甲,一樣一樣的穿戴起來。

又想了一下,他蹲下身,從破舊鏈甲的胸廓中,拿出了一個黑金相間的麵具,小心收好。

哐!

木門被撞開了!

撒加一驚,幾柄長槍齊齊對準了他。

“還留下一個啊,這些膽小如鼠的逃兵,真是侮辱了他們胸前英雄的火龍花。”一個鎧甲閃亮的軍官走了進來。

逃兵……

原來昨天晚上那幾個人是希爾公國軍隊的逃兵。

“把他帶回去,接受軍法的處置。”軍官揮揮手,“速度一點,拉米雷斯先鋒官大人不喜歡拖拖拉拉的行軍速度。”

十幾個希爾士兵麻利的將撒加捆綁起來,押送回了軍營。

撒加沒有反抗,搞定這些士兵對他來說還是很輕鬆的,隻不過,撒加想跟他們走,想去那個可以成為英雄的地方。

……

一根一根被削得很尖的木頭並列著,插在堅硬的泥土裏,鐵鏈綁在它們中間,形成了一圈堅固的柵欄。

數十個營帳就在這柵欄中,營帳與營帳之間的空地上燃著篝火,還有一些依火取暖的士兵。

“這鬼天氣,手指都要凍斷了。”一個胖胖的中年人蹲在火堆旁,活動著手指,驀地,他又叫了起來,“克林克茲,你這條無力的軟蟲!”

“帕帕爾長官……”一個瘦弱的少年從胖子身後的營帳中走了出來,身上拴著滿是油汙的圍裙。

“把這鬼東西拿開!”胖子帕帕爾躲開了差點伸到他臉上的燙勺子。“還沒弄好嗎,勇士們肚子都要餓扁了,你這條沒用的軟蟲。”

“長官……隻有我一個人……”叫克林克茲的瘦弱少年惴惴的道。

啪的一聲,帕帕爾扇了他一巴掌,“軟蟲,你的意思是,帕帕爾大人沒有來幫你咯?在偷懶咯?”

“沒,沒。”克林克茲捂著臉,勺子險些掉在地上。

“滾!”帕帕爾吼道,“趕快去幹活,太陽落山以前,沒有把飯做好,看我怎麽收拾你!”

“是,是。”克林克茲連忙跑回了營帳。

不一會兒,帳篷裏的炊煙從頂上的通風口冒了出來。

“這軟蟲,不打他就不爽。”帕帕爾望著升起的炊煙,胖臉上很是得意。“嘶……冷死了,明天就翻過顎骨阿爾山了,然後我們就該和那些盧士安的兔崽子們大幹一場!”他又打了個冷顫,縮縮脖子,繼續烤著火。

“帕帕爾,你這個懶惰的胖子。”一個聲音響起,帕帕爾抬起頭。“哦,是肯尼特啊,怎麽了,巡查隊很清閑嗎?”

叫肯尼特的年輕軍官笑了笑,招招手,幾個士兵將一個男子帶了過來。

“這是我們今天抓回來的逃兵,不敢驚動拉米雷斯大人,所以就自行處理了,本來按照希爾軍法,逃兵是要被處死的,但我看你這家夥這兒人手很缺,就把他給你帶來了。”肯尼特走到篝火邊,蹲了下來,在離火苗很近的地方翻動著手指。

“算你有良心。”帕帕爾笑了。他是這個軍團的後勤長,負責士兵們的飲食起居,但這個軍團是希爾軍隊的先鋒部隊,軍團長拉米雷斯行軍速度又很快,遠遠將大部隊拋在了後麵,所以,帕帕爾的後勤隊人手真的很缺。

“黑頭發?”帕帕爾看著那個一聲不吭的逃兵,很是稀奇的道,“這樣的發色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奧菲拉爾大陸如此廣闊,奧丁大神的祝福如此神奇,你奇怪什麽?”肯尼特擺擺手,他正是今天早晨將撒加從那個破敗村莊抓回來的軍官。

“也是也是。”帕帕爾站了起來,高聲叫道:“克林克茲!!”

營帳被掀開了,一個瘦弱的褐發少年衝了出來,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哈哈。”肯尼特笑了起來。

啪,克林克茲又挨了一巴掌,帕帕爾怒道:“愚蠢的軟蟲,丟了我們後勤隊的臉。“

克林克茲一臉怯懦的站在那裏,大氣都不敢出。

“好了好了。”肯尼特抓住了帕帕爾又想揮過去的手,“軟蟲也很可憐的,別打壞了他,軟蟲要是倒下了,我們就該餓肚子了,難道還指望你這個大爺給我們做飯?”

帕帕爾哼哼著,怒意滿麵。

“我看這樣好了。”肯尼特放下了帕帕爾的手,“就讓那個逃兵當軟蟲的副手好了,身為我們巡查隊的夥食負責人,軟蟲也應該有個好手下了。”

“哦?”帕帕爾眼前一亮,笑道:“肯尼特,你這個家夥,我們軍團誰不知道軟蟲的大名,當他的手下,如果是我,寧願去死啊!”

肯尼特笑了,他帶來的幾個巡查隊士兵更是哈哈大笑。

“就這麽定了,克林克茲,我可愛的軟蟲。”帕帕爾指著那個沉默得讓人幾乎忘記他存在的逃兵,“看到那個家夥了嗎,他是一個恥辱的逃兵,從現在開始,他就是你的部下了,你可以隨便指揮他,還能活著的逃兵,命可是比奴隸還要賤啊。”

“他嗎?”克林克茲順著帕帕爾手指的方向望去,心裏微微一震——那張臉雖然髒,風塵仆仆,但卻很好看,沉默中透著一股倔強,還有他那頭漆黑如緞的長發,就算是處於如此狼狽的境地,也那樣順直的垂在背後。

這家夥怎麽看也不像個逃兵,反而像一頭蟄伏的獸,這就是克林克茲看到撒加的第一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