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隻有荒涼。這裏,隻有貧窮。
這個位於一片貧瘠大陸的偏遠小山村,每天都有人為了生存逃離,每天都有人餓死。
這應該就是,神明的光輝無法照耀到的地方吧,落魄人性陰暗的到處彌漫的死角……
“什麽時候,才有人救贖我們?”寒冷的風雪中,村口的一棵凋零的櫻花樹下,一個裹著破舊毛毯的女人抱著一個隻有幾歲大的男孩,瑟瑟發抖。
女人不住歎著氣,而她懷中的男孩,則出神的望著櫻花樹。男孩金色的頭發軟軟的,即使小臉很髒,也很漂亮。
女人看著男孩,眼中充滿了慈愛,寒風從身邊掠過,她縮了縮身子,將男孩抱得更緊。
“媽媽,救贖是什麽意思?”男孩突然問。
女人愣住了,“應該是神明的保佑吧。”她點點頭,“你的父親,就是神哦,他很了不起,你身上,也有神的血統。”
“父親?神?是什麽?”男孩宛如碧藍湖水的眼眸閃了閃,“他那麽了不起,為什麽不來接我們?”
“他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女人美麗的臉上,是不易察覺的哀傷。
男孩不再說話了,靠在母親溫暖的懷中,靜靜地望著櫻花樹光禿禿的枝幹。
這個冬天很冷,一片荒蕪……
終於,母親在最冷的那個夜,將最後的溫暖留給了男孩。
村裏的好心人幫助男孩安葬了母親,他們發現,男孩隻是遠遠的站在那棵櫻花樹下,毫無表情的望著母親的墳墓。
很久很久。
男孩轉身,一個人離開了村子。
櫻花樹竟開出了一個小花蕊,那白色在寒風中搖曳,很快也凋落了,渺小的飛絮就那樣落在男孩身後的路上,靜靜地被吹走。
……
“救贖。媽媽。我選擇了救贖。那就是,我追逐的美麗了。你會看著我的,對吧……”炫奐睜開了眼睛。
多麽悲天憫人的眼神啊,那望著自己的生物,炫奐抬起頭的瞬間,不禁呆住了。
“這裏是?”炫奐清醒了,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一隻手掌上,那個生物的手掌!
很大的手掌,散發著金色溫暖的光,而手掌的主人,低頭看著炫奐,仿佛那就是天地間最慈悲的表情。
“感悟宇宙至高的人啊,你也會遲疑?”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
炫奐眼神一凜,望著生物胸口處漸漸綻開的金色蓮花。
一個灰發的清瘦男子,閉目盤坐在蓮花上,相貌空靈,神態和他身後巨大的生物竟有幾分相似!
呼,金光從他背後升起,在他腦後形成了一個光環,散發出博大而柔和的氣息。
“這是哪裏?”炫奐忍不住問。
“我叫羅秀。”男子回答了他,卻不是一個問題。
炫奐輕輕皺起眉頭,他感覺到這個叫羅秀的男子身上的氣息屬於什麽範疇……
至高!
對,宇宙的至高法則!
難道這裏是……
那個坐在蓮花台上的男人的……
絕對空間!?
“佛陀啊,悲憫眾生的存在,他的眼神,竟也看不到你內心的悲傷,擁有秩序法庭的男人啊,你不是想要救贖嗎。”羅秀輕聲道,那雙洞悉萬物的眼睛依舊閉著。
炫奐看著羅秀,沉默了許久,眉間緩緩舒展開來。
“是這樣,我懂了。”炫奐點點頭,盤膝坐在了佛陀的手掌上。
羅秀輕輕一笑,手指撚動,迦葉手環的念珠四射開來,在自己和炫奐之間形成了一個結印。
佛陀的寶相消失了,四周一片漆黑。
隻有那些念珠散發著金色的光芒,在漆黑中若隱若現。
……
“哦?”撒加停住了空中。
“為什麽停下。”斯汀飛到他身邊,深紅色的死亡法衣印染著森白花紋的兩條長長下擺隨風晃動著。
“整片天空好像顫動了一下……”撒加那身樣式簡單的黑袍顯得很陳舊,卷起的袖口處都已經磨損了,“也許是我的錯覺。”
“不是錯覺。”斯汀道,“我也感覺到了。從很遙遠的空間傳來的,和神界的次元不同。”
“是更高。”撒加望著遠方,“比神界這個頂位麵更高的次元,不止神界,比我們的絕對空間的次元還高。”
“比至高法則的絕對空間次元還高?”斯汀灰色的瞳孔閃了閃。
“修羅說的沒錯。很高的空間次元。像是有兩個至高法則在同時作用。”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在兩人麵前。
“你來的正好。”撒加眼中冷光閃過。
“我知道。”逸風緊了緊長袍的腰帶,“最近瘦了,身材不如你了。”接著他又看了斯汀一眼,“這位背有點駝的美男子,就是將至高輪回感悟圓滿的人了吧,了不起啊!你好,亡靈大帝,我叫逸風,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你的廢話一如既往的多啊。”撒加看著逸風,“讓我見識見識,神界第一劍神的力量。”
“他就是讓依琳陷入永恒沉睡的人?”斯汀雙臂張開,一個晶瑩的沙漏漂浮在胸前,顛倒著。
“就算是神界第一劍神,也沒有自信同時和兩個元器抗衡。”逸風收起了笑容,對撒加道:“我不是來打架的,事情發展成這樣,我也沒想到,我原本隻是想讓依琳在輪回鏡和你的力量保護下,安全的感悟至高秩序的奧義。”
撒加淩厲如刀的目光落在逸風臉上,良久,才道:“為什麽把幻化之術教給依琳,你也明白,如果我知道憶就是依琳,絕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豁出性命也會保護好她。”
“她要不想學,我也沒辦法,是她害怕見你。”逸風有些無奈。
撒加不說話了,沉靜之中,一抹傷感從眼中流過。
“事情有變化了,也許是你我都無法想象的變化。”逸風的話打破了沉默。
撒加心中一凜,斯汀似乎也想到了什麽。
三人互看了一眼,詭異而緊張的氣氛悄然彌漫。
“這就是你來找我的目的?”撒加問逸風。
“我想讓你們和我一起去一個地方,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我難以抉擇,你和斯汀也一樣。”逸風極其認真地看著兩人,“這需要我們共同去麵對。”
撒加迎上了他的目光……
“走吧,你帶路。”他相信了逸風。
……
落塵星河。冥關之上。
最高的城樓上,一個清臒的男子負手而立。
“要來臨了……”男子望著真央地上被氣流卷帶而起的塵埃,麵色有些凝重。“這才是最後一戰了啊,原來,到了答案明了的終點,還是宇宙至高之間才能決定的存亡。”他齊腰的栗色長發飄動著,華麗寬大的長袍微微波動。
“老師。”一個貴族氣息十足的年輕男子單膝跪在城樓下,“剛剛得到的消息,神界撤軍了,神關和神星城已經空無一人。”
“嗯。”達密釋輕輕頷首。
“您知道了?”捷克有些訝異。
“我們也撤軍吧。”達密釋歎了口氣。
“老師?”捷克的驚訝之情更盛。
“不要再流血了,從現在開始,所有一切,都隻在那個男人的一念之間。蒂蝕啊,我的朋友,他會不會做出你那個時候的選擇,那一個人背負痛苦的選擇……”達密釋擺擺手,示意捷克不要再問。
“是,老師。”捷克深深吸了口氣,退下。以他的智慧,已經猜到了什麽,他也知道,以後的事情,不是自己和冥軍,以及赫缺羅刹他們能夠參與的了。
“羅秀,有了至高秩序的幫忙,你應該可以控製住了吧。”達密釋望著對麵的神關,“我的選擇,也開始了。”
達密釋消失在了城樓上。
“老師……”遠處的捷克凝望著達密釋消失的地方,深深鞠躬,“您的心裏,是對冥界的仁愛,我明白了。”
“陛下,您為了冥界……”弗因老淚縱橫。
妮露,蘇菲,離離,璧香,鳩合也神情肅穆的站著,就連殘烙,此時的表情也很凝重。
“他去神界了?”
一個像冷鋒一樣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
“赫缺!”蘇菲轉過身驚訝的道:“你從坎哈爾出來了?”
“夠了。”赫缺宛如刀削的臉上掛著他一貫不屑的神情,“我不會輸給那個男人的,就算隻是跟在他屁股後麵不停的追,我也要證明自己。”
“你?”蘇菲想撲進他懷中,卻隻能愣在原地。
“對不起,蘇菲,這是我的惡鬼之路。”赫缺從她身邊輕擦而過,站在了城牆上,腳下,就是燦爛的星河。
望著那個瘦削的背影,蘇菲的眼眶濕了。
“不要等我……”赫缺背對著蘇菲,“如果我活著,會回來找你。”
蘇菲的眼淚流下來了,淚光中,那個男人縱身躍下了冥關……
“偏執的家夥……”蘇菲抹著眼淚,“別小看我!我一定會等你!我也和你一樣偏執!”
“混蛋!你一定要活著!一定要!不然我會恨死你!”蘇菲突然衝到城牆上大聲喊到。
眾人都愣住了,隻有妮露在弗因耳邊悄聲笑道:“小蘇菲長大了哦。”
真央地上,赫缺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傻瓜,就知道你會這樣。”
然後,他沒有回頭,幾個起落就掠過了真央地,很快消失在了神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