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冷的秋風從這片曾經四季如春的地方掠過,就像一隻撫摸蕭索的手,陷落的地麵凹凸嶙峋,帶來了一種莫名的悲愴。

黑色魔法袍的衣襟被掀起,白色的遮住眼睛的頭發亂亂的跳動著,斯汀站在骨刺頂端,眼神淡淡的就像一口幹涸的枯井。

“生途……”

他閉上眼睛,緩緩張開雙臂,一根綠幽幽的短杖繚繞著慘白的氣體,出現在了他的胸前,悠悠的漂浮著。

……

“他怎麽會在那裏!”塔奇納迪大吃一驚。

“法則!”依琳沉聲道。

“深淵之主的法則麽?覺醒了?”艾穆和雪蘭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道,說完後兩人還相互看了一眼。

“柏洛斯……”梅爾沙白色的蛇形長發隨風亂擺,黑色的薄唇微微顫動著,“地獄中傳說的那場決戰……冥河格裏芬斯之巔……”

“是的。”柏洛斯的三色亂發抖動著,“七夜大人和深淵之主岑森的那場決戰,時間太遙遠,我們都還不存在。”

“可是,我們見到了……”梅爾沙顫聲道,“生途……深淵意誌中那些遠古強者法則奧義的精髓!”

柏洛斯一臉興奮。

吉塔依舊沉默著,病態的黃臉上布滿焦急,他不像梅爾沙他們一樣來自冥界,也沒有他們那樣的感覺,他現在心裏隻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撒加,如果不是主人的嚴令要保住性命,他早就不顧一切的衝過去了。

……

“岑森,我殘烙的麵子可真大,你為了找我,竟然來到了奧菲拉爾大陸,這麽弱的氣息……你還沒放棄嗎?我說過,老子不會被任何人左右,屍魔一族才不願意護衛你這個亡靈。”

沙啞的聲音從陷落的地裏傳出,接著亂石炸開,一個鏽跡斑斑的生鐵棺材從裏麵射出,然後,一個人影飛了出來,抓住了那個棺材,浮在空中。

“他……”

塔奇納迪眾人完全愣住了。

一個三米高的巨人,渾身都被破舊的白布條纏裹著,布條的尾部掛在身上,隨著他周身紅色的氣流狂舞。他非常強壯,肩膀很寬,骨架堅硬且巨大,肌肉虯結,包著身子的布條甚至被那種爆炸性的隆起繃扯欲裂。

哢哢……

兩條鐵鏈憑空出現,將鐵棺材的兩頭纏住,嘩嘩,棺材飛到了巨人的背後,鐵鏈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從他雙肩下繞過。

鏽跡斑斑的鐵棺材,就這樣背在了殘烙肩上。

“岑森,你為什麽不說話,你來不就是為了我嗎?”殘烙的臉也被白布條纏著,隻有一對血紅的眼睛露在外麵,圓圓的瞳孔猙獰萬分。

他就立在巨型骨刺的對麵,和斯汀的距離不過百米遠。

“哈哈哈哈……”

一陣沙啞的笑聲如砂紙一樣摩挲著眾人的皮膚,殘烙取下了鐵棺材,抓住棺材上的鐵鏈,單持在手。

“那是他的武器?”艾穆瞪大眼睛。

“黃泉棺,巔峰魔器,族長才有資格持有的屍魔至寶。”塔奇納迪道,“他好像把斯汀大人當成了亡靈大帝岑森……”

笑聲停止了,殘烙雙眼直勾勾的看著骨刺頂端的斯汀,“你忘了嗎,岑森,我早就脫離你了,忍受分卷落在血海最深處,這就意味著,我是這個法則的主人,你沒有什麽了不起,靠著深淵意誌才獲得的力量,我殘烙,最看不起你這樣的人!”

斯汀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張開雙臂一動不動,死亡權杖和他的人一樣,安靜的待在斯汀胸前,一陣一陣的冒著白色霧氣。

“不對!”依琳突然道,“這個殘烙的肉體還沒有恢複,好像是被一種外力強行聚集起來的,他沒有視力,哦不,不止是視力,除了聽力以外,肉體的其它感覺他都沒有!”

“沒錯,他隻能通過氣息來判斷。”雪蘭也道。

“用這個。”依琳從儲物手鐲裏拿出了幾粒煉金藥劑,“這是撒加給我的,可以暫時隱藏我們的氣息,他現在被斯汀吸引了注意力,隻要我們不散發出氣息,他就找不到我們。”

……

“你還是沒變啊,話真少!”

殘烙右臂一震,纏在臂上的白色布條紛紛斷裂,他用力將黃泉棺甩出,拴在棺頭上的鐵鎖鏈發出尖利的碰撞聲。

轟!

骨刺上端被擊斷。

斯汀則被一股慘白的氣息托住,再次落在了骨刺上。

轟!

黃泉棺又被殘烙擲出,骨刺又短了一截,斯汀又安穩的落在上麵。

“混蛋啊,岑森。”殘烙右手一抖,鐵鏈唰唰唰的纏在手臂上,三米多長的黃泉棺穩穩地立在他的肩頭,“還是喜歡戲謔對手,戰鬥中,這樣可是會送命的。”

“你在瞎說什麽呢,用棺材當武器,陪著棺材吃飯睡覺的家夥也來講戰鬥經?”一個宛如刀削的聲音在殘烙背後響起。

“夜叉……你還沒死?”殘烙轉過身。

“絕對要比你後死,我還年輕,還沒有伴侶。”赫缺嘴角掛著淺笑,右手倒握著鬼刃,左手夾著撒加,舊舊的戰士短衣早就沒了,光著的上身精肉如鐵,背上浮現出一個令人恐懼的圖紋——

惡鬼夜叉!

“哦。這個阿修羅王也沒死啊。”殘烙臉上的白布條動了動,“他比七夜差遠了,如果七夜還活著,會傷心的。”

“收回你的話。”赫缺嘴角的淺笑消失了,“我曾經也和你一樣的看法,但現在,我認為他會比七夜強。”

“比七夜強?”殘烙笑了,“夜叉,你腦子進水了?”

“你這個笨蛋……”赫缺額間漸漸裂開了一道細縫,“修煉的本質你根本不懂,嗬,不要說你了,就連比你聰明百倍的本大人我,也是最近才領悟的。”

“修煉的本質?夜叉,你不要告訴我,修煉不是為了力量。”殘烙嘲謔道。

“力量?的確。”赫缺的第三隻眼張開了,深紫的強光一射而出,落在殘烙麵部的布條上,“可有一樣東西,比力量更重要,沒有它,力量到了一個程度就再也無法突破了,這個東西,才是修煉的本質。不和你說了,你這種沒有視力的玩意,是看不見的。”

“你怎麽知道的?”殘烙聲音裏嘲謔味道消失了。

“蠢貨,你對著你們新的深淵之主一直叫岑森,隻有比你還蠢的人才看不出來。”赫缺說完這句話後,左手一抬,將撒加送向了天空的另一個方向,然後腳下一團黑氣出現,包圍住了他的皮靴。

嗖。

赫缺整個人如電射向殘烙……

惡鬼夜叉和血海屍魔的戰鬥,此時才算真正開始了。

赫缺對殘烙,一個是地獄之主的追隨者,一個本該是深淵之主的護衛者,而且,這兩個家夥都是那樣的怪異和不可一世。

……

“大人。”塔奇納迪身影一閃,消失了。

幾秒鍾後,他回來了,手裏還抱著撒加。

“撒加!”依琳緊張的叫道,可她的身體還被塔奇納迪的魔法禁錮著,無法動彈——塔奇納迪也是沒辦法,這是撒加交代的,不管情況有多糟糕,出現了什麽變化,依琳如果出了任何問題,都算在這蝙蝠的頭上。

呼,塔奇納迪右手一揮,撤去了禁錮魔法。

“對不起,依琳。”他一臉歉意。

依琳沒有理他,張手就是一個水係魔法,在空中用晶瑩的水元素做成了一個柔軟的空間,將撒加橫放在裏麵。

溫暖的金光彌漫在空間裏,如同撫慰的和煦,爬上了撒加的身體,治療著他的傷勢……

沒過幾分鍾,撒加睜開了眼睛。

“還好,隻是力量用盡,虛脫了。”依琳長出口氣。

水元素空間消散了,撒加來到了依琳身旁,“很熟悉的感覺。”他笑道。

依琳露出一個美豔不可方物的笑容。

“赫缺這小子……”撒加望著遠處的天空中那團強烈而雜亂的氣場,氣場中力量橫流,那是兩個冥王之間的戰鬥。

“他一定在怪我……為什麽不能控製呢,那股煩躁的意識。”撒加心裏暗道,“看起來,我的實力還是太差了,等解決了這裏,一定要潛心修煉了,不然,我這個地獄之主,還真是名不副實啊。”他緩緩點了點頭。

依琳抬頭看著撒加的表情,明白了這個男人心中的想法。

“你是最強的,至少你的靈魂境界很高,那才是一個修煉者需要追尋的東西,不管他的實力有多高,靈魂境界永遠都是力量本源。”依琳柔聲道。

“那我也要先打敗赫缺。”撒加笑了。

這時,遠處的天空像是被一股超強的力量給擊中了一般,整個抖動了一下。

呼,赫缺縱身一躍,從殘烙的肩頭上踩過去,落在了遠處。

哇的一聲,他吐出一大口血。

“夜叉小子,這就是你所謂的修煉本質?”殘烙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看看你的胸口吧,多好的證明。”

“哎喲……”赫缺擦去了嘴角的血,“棺材打人還真疼啊,呀——”他看見了自己胸口的狀況——成了一個坑,幾根胸骨從皮肉中戳出,帶著濃濃的淤青和血斑。

“還笑的出來?”殘烙愣了一下。

“這有什麽,不就是胸骨出來了嘛,我在神界的時候,比這重的傷受的多了,不過後來讓我受傷的人都死了。”赫缺嘴角一彎,冷若冰風。

“你比你那個死板老爹有意思多了,很對老子的胃口。”殘烙看不見東西的眼眸中劃過一絲欣賞。

“謝謝。”赫缺背後的惡鬼頭像光芒一閃,整個人化為一道黑氣,消散在空中。

“鬼術?”殘烙突然感覺不到赫缺的氣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