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然聽了,眉頭就更是擰緊了。
馬氏見石然態度有異,就知自己的話,柳公子是聽進去了。
石然的心裏,就在斟酌。
“柳公子啊,所以我還是勸你將心丟了。雖則錦春是的外甥女,但我不能不站出來!這渭城的好姑娘不知有多少……”馬氏瞅準時機,就想毛遂自薦自己的女兒嬌棠。
柳石然的眉頭已經擰成了個疙瘩。不管崔謙益對錦春存了怎樣的心思,他都會阻礙自己去纏磨錦春。
這個崔謙益,實實在在是個障礙。可偏偏他又是渭城的父母官。石然頭一次感到棘手。他這一直在渭城呼風喚雨慣了,這陡然冒出個崔謙益,柳石然明白自己是遇上對手了。
如果,這個當口,他就露了怯,退縮了,那馬氏肯定會笑話。他也會覺得自己窩囊。
嗨!他還就和錦春杠上了。他就不信這口肥肉不能吃上。哼哼!
石然又冷笑一聲,他請馬夫人回家去,到底夜深了。
馬氏就問:“那……柳公子,這件事,您心裏到底咋想的?”馬氏熬不住了,她說自己的女兒嬌棠,容貌就勝似錦春數倍。
石然聽了,就笑了笑。“馬夫人,我還就是一個擰性子。這越是麻煩,本爺就越是覺得過癮。”
“柳公子,莫非您還要……”
“嗯。你的外甥女兒沈錦春,我打斷繼續追著。我還不信,她到不了我的手心。”石然說著,咬著牙將拳頭捏緊。
崔謙益!我不管你怎樣阻攔,橫豎沈錦春隻能是我柳石然的女人。
馬氏一看,就苦了臉。
“哎呀,柳公子啊,您怎麽這樣執拗呢?隻要你略張張口,不知有多少姑娘哭著喊著要嫁你?”馬氏說柳公子何必為了一個錦春,糟踐自己呢?她又不是啥千金萬銀的大小姐,作風兒也可疑,脾氣兒也臭。反正,哪兒都不好。
“馬夫人,你不懂。”石然就請馬夫人,說有了空兒,還是要去沈姑娘那裏,聊聊坐坐,說說他的好話。
馬氏就皺著眉頭,就坦白告訴柳石然,說自打了官司後,她和錦春就少有來往了。錦春性子倔烈,和她半句話不投機的,馬氏就說這個忙,她幫不上了。
石然就道:“馬夫人,你多去走動走動,說些好聽的。我不信沈姑娘總冷著臉。”
馬氏一聽,就轉著眼珠笑:“好啊,我就再聽柳公子您一回。我的家裏,堆了好多您差人送來的東西,我想著,該請您吃一頓便飯才好。不如……明天柳公子您就來我的家裏一趟,我好生款待您……”
石然就想推拒。
馬氏就笑:“柳公子,您若是能來,不管有多難辦,我都會錦春乖乖地給送了您的床榻前……”
石然見馬氏一臉的殷切等待,也就點了頭。
馬氏見了,心裏大喜。她一拍大腿,臉上喜滋滋兒的。“柳公子,那就說定了。明兒個晚上,我和小女嬌棠可就預備一桌豐盛的好菜招待您了!”
馬氏樂顛樂癲地走了。
石然的臉色更是陰沉,他一拍桌子,自言自語:“崔謙益,如果你真敢攔我的路,那可不要怪我不客氣!”
翌日。
藥罐兒足足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睜了眼,下了床,覺得身上也不那麽疼了。她看了下房裏,錦春姐姐不在。
藥罐兒就揉著眼睛出了臥房,就看見錦春在院子裏拿著瓦罐,一點一點地撒米喂小雞。這幾隻小雞崽子是錦春前幾天在集市上買來的。
“錦春姐姐,我來喂吧。”藥罐兒的聲音脆脆甜甜的。這脫離了馬氏的魔爪,藥罐兒算是頭一回睡了一個好覺,人看著也比以前活潑許多。
錦春看著她,就搖頭微笑。“你身上還疼不疼了?”
藥罐兒搖搖頭,說不疼了。
錦春就說那雲南白藥果然好,很有效果。
藥罐兒問錦春現在什麽時辰?錦春就笑:“都快中午了。你趕緊洗漱一下,去廚房裏吃飯。”錦春說她已經吃過了。
藥罐兒一聽,就有些不好意思。“姐姐,我不知道這一睡,就睡了這麽長時間。”
錦春聽了,反而歎了氣。“藥罐兒,以後,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再沒人攆著你幹活啦。”
“姐姐,可是我有手有腳的,我什麽活兒都能幹。你隻管吩咐我。”藥罐兒可不想吃白食。
錦春就微笑。“不用急。你先養好身子。我懂你的心。”錦春告訴藥罐兒,廚房裏有豆腐青菜豆子,還有一條魚,趕緊去吃吧。
藥罐兒確實也餓了。
錦春看著她輕快的影子,更是欣慰一笑。
過了晌午,錦春就說要去街上買些針線。因她刺繡活兒做的好,街市上好幾家繡坊的老板都願意買她的繡品。錦春其實不缺錢,但她就是不想將繡活兒撂下。她盤算著,過幾天,就該去鄉下收二十畝水田的田租了。今年的莊稼收成不錯。因這之前,這水田的田租是馬氏把持,不管豐年壞年,馬氏總是收高田租。
錦春當然不想這樣做。鄉人種田不容易,她考慮著過去,將田租子往下減一成。若是遇上荒年,那就幹脆減免。
藥罐兒吃好了飯。她過來幫錦春紡線。
錦春就道:“好。你慢慢紡,不必趕。我去去就回。”
錦春看著藥罐兒全身上下沒有合體的衣裳。她找了自己的,但發現藥罐兒穿在身上,一點兒不合身。她想去集市上給藥罐兒扯幾匹布,給她做衣裳。
“姐姐,你去吧。”一個下午,藥罐兒已經熟悉了錦春的新住處。
其實,一天到晚的事兒也多。喂雞,澆菜,紡線,刺繡,做飯……錦春姐姐一直忙個不停。藥罐兒下定決心,以後就陪著錦春姐姐,好好過日子。
錦春就提了個小竹筐,理了理頭發,出了院子。
來到集市上,來往的行人沒有多少。今天天熱,錦春走著走著,臉上就出了一些汗。她想在茶鋪前喝幾口茶,但看到了不遠處的布莊,就趕緊朝著布莊走去。
到了布莊前,錦春選了幾匹布,都是鮮麗好看的顏色。錦春知道藥罐兒喜歡這些顏色。
出了布莊,錦春想著還要去針線鋪子走一趟。錦春知道,這渭城街上針頭線腦中最齊全的,就數附近巷子裏劉三娘開的鋪子。
錦春就朝巷子快走,不想身後就有人和她說話。
“這位姑娘,麻煩您停一下。我想和你打聽個人。”
錦春一聽,說話的是個年輕的女子,聽這聲音,是外鄉人,錦春熱心,當下就回了頭。
果然是個年輕的姑娘。錦春打量了下她,一副外鄉鄉下女子的打扮,女子胳膊上搭了個包袱,身上穿的也是極破舊的衣裳,臉兒手兒髒髒的,風塵仆仆的樣子。
錦春就問:“姑娘,你要打聽誰?”
近日,因渭城街上傳言,說有專門從外鄉過來的年輕女子,有單行的,有多人一起的,假裝問路,然後趁機不備,奪人錢財。錦春便告誡自己,還是小心一點。
這姑娘就苦著臉兒,說她要打聽的這個人是她的表哥。
錦春就問:“那他叫什麽名兒呢?”
姑娘就搖搖頭。說她隻知道表哥的小名,大名卻是不知。
錦春就疑惑,心想,這姑娘莫非就是個騙子?既是表哥,如何又不知名字?
錦春就鎮定了一下,且聽她如何往下說。
“那你的表哥,小名兒叫什麽?”
“他姓崔,小名兒叫小五。小時候,我在家都叫他小五哥。”姑娘提起崔小五,菜色的臉兒,還紅了紅。
“崔小五?”錦春一聽,就說不知道。
姑娘一聽,臉色兒不免有些沮喪。她說她問過許多人了,旁人都不知崔小五是誰。她說她從早上到了渭城,逢人就問,一直問到現在。
“這位姑娘,實不相瞞,現在我幹娘也吃光了,身上也沒幾個銅板了。如果我再尋不到我表哥,今晚我可就要露宿街頭了。”
這姑娘愁眉苦臉的,又不停歎著氣。錦春度其顏色,猜測這姑娘說的也不是什麽假話。
她就又問:“那你表哥在這裏,是做什麽營生的?”錦春想起崔謙益來。心想,義兄是知府,這在城裏做小買賣的,都在府衙登記造冊備過案的,如果想查,也不是難事。
這姑娘聽了,卻又搖頭。
她說她爹娘都死了,她是爹娘的獨生女兒,爹娘死前,就囑咐她去渭城找表哥。爹娘說,村裏人說表哥崔小五在渭城當官,但到底當的什麽管,還是在渭城下麵的縣,爹娘又說不上來。
姑娘說她姓範,小名兒叫荷娘。她說她為此也去過衙門口,但見了衙門門前那樣威武,她又生了膽怯,不敢去問了。
錦春聽了,就笑了一笑。
“範姑娘,今天算你找對人了。如果你爹娘說的不錯,我倒是可以幫你打聽打聽。”
“真的?”荷娘一聽,眼睛裏就放出光彩來。
“嗯。”錦春點頭。她想,謙益是堂堂的知府大人,將這些問他,更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