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慕古一聽,就眨巴眨巴小眼睛。

說來也是好笑,崔小五是他的發小,但自他十二歲離家去嶽麓書院苦讀,這數年時間,張慕古竟是不知他的大名。

隻恍惚聽老輩人說:這崔小五的祖上,也是個什麽大官,後來因受了一樁官司的,家道敗落了,遂舉家遷往老家回原籍住著。不過,村上的人待崔小五一家都極尊敬。崔小五生性穩重,沉默寡言,但卻和整個村子的孩童都玩得好。

石然身邊隨從就提醒:“我說,到底是不是,你好歹去那府衙問一問,豈不就知曉了?咱們爺可是忙人,哪有這等閑工夫和你瞎扯呢?”

“卻是,卻是……”張慕古得了明路,知道該知趣兒。當下就對石然又深深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官人點拔。”

遂恭恭敬敬地從樓梯退下了。

柳石然看著張慕古,拍了拍扇子,覺得此人說不定日後可為己所用,想想就道:“爺住城東第一家,柳府是也。若你得空,可來爺府上找爺。”

那慕古一聽,心裏更是激動。便在那樓梯上又對這石然作了一揖,更是唯諾:“大官人,小的記住了!”

話啊說這張慕古果然也就一路往府衙而行。待到了衙門口,見了那差役,這張慕古就滿臉帶笑,央求著說要見知府大人,恐是從前鄉鄰。

這一日,恰好謙益在衙門內看公文,聽說有人自稱是他的發小,要麵見與他,心裏也是疑惑。謙益節儉,為官不久,又清廉。因置辦不起購宅的費用,索性就住在衙門後頭的幾間空房舍裏,叫伺墨打掃打掃,也是便宜。

謙益是謹慎之人,素得老師的告誡,聽了也就沉吟,遂吩咐伺墨:“且將他帶進來。”

不一會,張慕古也就跟著書僮伺墨一路進來了。張慕古心裏激動,因問了伺墨,這新任知府大人的年紀籍模樣兒可都和崔小五差不離呀。

伺墨嫌他囉嗦,知道自己多嘴了,也就不往下說了。“行了,你別再問了。真正,我又哪知道那許多?”

張慕古就陪笑:“是是。”這衙門威武肅靜,越往裏走,越是覺得清朗幹淨。想起自己住的村舍,那汙穢不堪的環境,張慕古的心裏真是愈發感歎起來了。

經過一個廊子,看著前麵三間青磚白牆的平房,伺墨就對他指了指:“瞧見沒,那就是我們大人的住處。大人說了,你隻管一人進去。”

“多謝。”張慕古又對伺墨道了謝,遂加大步子,幾步就到了那房舍前。

房間的門是半開的,謙益白日有暇,總喜歡將門半敞靜靜默誦一點書。謙益聽了腳步聲,放下書,站在那門前看了一看,見了走來的人,略略一看,謙益就知他是誰了。

既是小時玩伴,謙益自當禮待。他下了台階,對著張慕古就道:“原來是你找我。慕古,在老家一向可好?”

謙益十二離開滁州,外出求學。張慕古大一些,但也不過十三四。因當時俱是少年,一切皆未露形,所以謙益對於張慕古的品行臧否,半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