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益這樣說，隻是為了試圖隱瞞過去。
但王相是什麽人？王相看出了謙益神色的異常，心裏更是歎息了。他這個愛徒到底是怎麽了？自從滯留在趙國後，他的言行舉止真的就像變了一個人？到底他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謙益啊，那我要和你的師父見見，了解一下你的近況，不然我的心裏總是不放心。”
“老師，我師父是個粗人。”謙益言下之意，不想讓魏然和王相碰麵。他的話，讓王相心裏更是不爽。這個魏然到底是個什麽來頭，看樣子，他似乎控製了謙益！和謙益說話，王相總覺得他的精氣神不對。謙益精神萎靡，似乎被人下了蠱一般。
“怎麽，我是你的老師，我不能見那那個教你劍術的道人？”王相來氣了。
謙益不想讓老師生氣，隻得說道：“老師，以後自然會見。”謙益自己不知道，他雖然不是被魏然下了蠱，但卻真的被他下了藥粉。聞過這種藥粉的人，說話做事神智並不怎麽清楚。如若不是謙益心裏深愛錦春，錦春的倩影一直深深紮根在他的腦海裏，隻怕聞過了這種藥粉後，他已經將錦春忘了。
“不行，我就要今天見到他！”王相擔心這個道人會什麽奇門邪術，從而控製了謙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王相二話不說，當即就會帶謙益離開。
“老師，何必如此著急呢？”
“你說我怎能不著急？還有，你說什麽心不由己，但在為師看來，這根本就是一句廢話！你這就跟我去趙國的皇宮，我會讓你見錦春！”
謙益聽了這話，心裏本能地又驚又喜。但他還是搖頭，口裏喃喃：“不！我不能見錦春！我師父說過我不能和她見麵！雖然我的心裏腦子裏滿滿的都是她！”
王相聽他這樣說，就哼了一聲道：“你師父的話是聖旨嗎？”
“不是，但我真的不能不從。”謙益的臉上現出痛苦的神色。
“到底出了什麽事？讓你這樣為難？”
“不……徒兒身上沒出什麽事，徒兒一切都很好。”謙益還想繼續隱瞞。
王相就歎：“看來，你並非和你說的那樣喜歡錦春、在乎錦春。”王相的心裏非常失望。
“不！老師，我是喜歡錦春的！隻是我有苦衷……”
“到底是什麽樣的苦衷呢？你如果不說出來，又怎麽讓為師為你分憂呢？”對於唯一的愛徒，王相的心裏充滿了憐惜，“你不要擔心不能回大梁，你的事，我已經稟告皇上了，皇上知道你是含冤的，大為生氣，已經將錢太師的幾個爪牙抓的抓，貶的貶。你跟著為師回大梁，依舊是渭城的父母官。”
不想謙益聽了，隻是搖頭。“老師，我想這輩子我都不能回大梁了。”
“這是何故？難道你不是大梁人嗎？”
謙益就歎息：“老師，實不相瞞，在我身上的確發生了一點事。我必須要以這件事為重。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我隻能選擇不放在心上。”
王相更是奇怪了。“到底是怎樣的事？讓你像是變了一個人？”王相又告訴謙益，他說他見過錦春了，錦春在宮裏雖然不想出來，但看得出，她的心裏是有他的。“謙益，你知道我為何這樣關心錦春嗎？因為我和她相認了，她果然是我的女兒。”
“什麽？老師，錦春真的是您的女兒？”
“不錯。就因為我看到了她送給你的那串碧璽。要知道，那串碧璽可是當年我送給錦春母親的定情之物。”
謙益聽了更是驚詫，驚訝於老師隱瞞的這樣好。當日老師看過他的碧璽之後，可是不動聲色，什麽都沒說。“那我想，錦春知道了您就是她的父親，一定會非常高興！”
“可惜她不願意隨我出宮。”
“那……也不能勉強了她。”
“謙益啊，為師真的不明白了，難道錦春滯留在趙國的宮裏，遲遲不出，這反而是你一心期望的嗎？如果你喜歡錦春，你就該和她團聚才是啊！”
謙益就苦笑，他決定將自己身上藏的秘密對著老師和盤托出。“老師，我想說的是，我不是大梁人。”
“什麽？”
“我的確不是。我是西魏人。”
“那你是西魏的什麽人？魏然和你是什麽關係？”
“老師，我也是才知道我的身世。我是西魏的皇子，魏然就是西魏的大將軍。西魏被趙國滅了後，魏然一直四處活動，企圖有朝一日能複國。我身為皇子，自然要肩負起複國大業的使命。這就是我的苦衷。老師，現在你明白了嗎？我的心裏很痛苦。我知道我這一生是不能過上平靜的生活了，我必須東奔西走，在刀光劍影裏過活。魏然叫我去找錦春，利用趙稷對錦春的愛，讓錦春為我多刺探一點在軍事上有用的東西。但是錦春是無辜的，我怎麽忍心呢？所以我隻能不去見錦春。但是趙稷是我的仇人，錦春在他手裏我也不安心。我最希望的就是錦春能過跟著您返回大梁，過安逸的生活。”
這就是謙益的心裏話。當然，因為魏然下了魘術，他不知道自己像是提線木偶一般，已經跟隨魏然進了趙國的皇宮，見了錦春，並且在魏然的控製下對錦春說出了那般傷人心的話。
王相就看著謙益，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學生崔謙益就是西魏的皇子！站在家國的利益考慮，那麽他真的不能過以前過的日子了！隻是……王相還想對他說點什麽。
“謙益啊！隻是趙稷也不算是你的仇人。你不要被魏然的話蠱惑。趙稷的父親才是，隻是他已經死了。”
“老師，這不是一樣嗎？所謂父債子還。”
“謙益！為師希望你不要入了魔障。隻要趙稷是個好皇帝，那你就無須這樣做，你的目光不能這樣狹隘。”
“老師，但我畢竟是西魏的皇子，我的身體並不屬於我一個人。我必須複國！我想這一生一世我必須辜負錦春了！”
王相聽了這話，大為歎息。“難道做個普通的人不好嗎？”
“老師，為了複國，我寧願犧牲，寧願犧牲一切。我隻能辜負錦春了……她隻有跟著您，我的心裏才是最放心的。”
“如此說來，你的心裏已經想好了，你已經決意要放棄了嗎？”
“我不知道。但錦春跟著我，不會有幸福的。”
王相大怒。“你既然立下了誓言，就應該遵守誓言。”王相在氣頭上，不想和謙益再說什麽了。他也不會讓錦春留在趙國，必須要將她帶回去。
“老師！您聽我解釋！”
“夠了！我不想聽你的解釋！我隻知道，你辜負了錦春，辜負了對她的期許！”
“如果可以回到從前……”
“可你已經回不了從前了！你的心裏腦子裏都是你的複國大業……”王相覺得非常遺憾，本來謙益是個可造之材，在他有生之年，功成身退之前，一定要扶持謙益，讓他代替自己成為朝廷的棟梁。但現在，自己的願望已經化成了泡影。
“老師……這些也不是我的初衷！我也喜歡從前跟著老師度過的那些安逸的日子！隻是……”
“好！我不勉強你！從此以後，你我就再無瓜葛！我不再是你的老師，你也不再是我的學生！你要複國，別扯上錦春，別扯上大梁就行！”
王相氣得要走，謙益也挽留不得。王相回到客棧，滿心盤慮的就是如何將錦春帶走。恰好這些天，趙稷外出狩獵，左胸誤被一隻熊咬了，疼痛難忍，隻得暫時不上朝，回到後宮休養。錦春知道了，也去探望。雖然趙稷為人粗魯了一些，但待她卻是極好。
“錦春……你來看朕了！朕的心裏真的很高興！”趙稷說著忍住痛一下握住了錦春的手，錦春抽回了。
趙稷也不在意，又道：“錦春，我知道我行事不妥，讓你很不高興。但以後不會了……”
錦春的心裏的確起了倦意。今天上午，父親王相又過來看她。父親的態度很堅決，還是希望她跟著自己回到大梁。父親說，隻有在大梁，她才能得到安逸。但是錦春的心裏很猶豫。她既然已經答應了魏然，就不想讓崔謙益失望。雖然做這個決定無比痛苦，但她不相負約。隻是她的心裏也很明白，今生今世，恐怕真的不能再和崔謙益在一起了。這是錦春心裏最大的最痛苦的遺憾。
有朝一日，崔大哥將會登上大典，成為皇帝，到時候，他的身邊，會圍簇一些比自己更年輕更美貌的女人。漸漸地，崔大哥會徹底地忘記她。錦春想不到和崔謙益竟是這樣一個結局，這實在叫她心痛無比。
“皇上，不要這樣說，我並不怪皇上！”錦春說的也是真心話。
“錦春，我知道你的心始終很猶豫。但我是真的喜歡你。”
錦春聽了，眼睛就有些微濕。如果這句話，換作是崔謙益說出來的，那該多麽好！物是人非，錦春的心早就裂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