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然沒轍,隻得讓崔謙益走了。走出店門口,本想再盯梢盯梢,無奈門口立著許多帶刀的侍衛,他們都是郡主的人。不過,看著這架勢,更讓石然下定了決心,非得在趙國將錦春找到不可。

紫英郡主將謙益送進了自己的府邸。謙益喝了醒酒湯,很快就正常了。看著這裏雕梁畫棟富麗堂皇的,謙益已然知道是何處了。

趙九兒走了進來,吩咐兩個丫鬟給他更衣。謙益的衣服上沾了些酒,這在趙九兒看來,已經髒了。謙益不習慣人伺候,忙道:“不用,我自己會洗,不勞郡主費心。”

趙九兒就幽幽一笑:“崔謙益,那也隨你。”她揮了揮手,兩個丫鬟旋即又退下了。

崔謙益隻想離開,他對著趙九兒作了一揖,趙九兒就笑:“我勸你最好還是留下。”

“為何?”

“難道你就不想見到那位沈姑娘嗎?”

“謙益就歎:“想,但又不想。”

“什麽意思?”

“她既然已經移情別戀,我再癡想也沒有用。我看她的歸宿極好,想她一路也不容易,如此能得貴國皇帝的寵幸,也是她的造化。”

“這叫什麽話!”趙九兒還想故意激他。

“我隻希望貴國皇帝能待錦春有始有終。”這的確是謙益的心裏話。

“這個自然,我皇兄最重信義。”

謙益聽了這話,卻又冷笑,同時心裏也在打鼓。趙稷雖貴為皇帝,但並非什麽守信用之人,否則王相也不會被他軟禁那麽久才回國。這樣一來,他就有些擔心,如此還是要見見趙稷為好。

他摸著腰間的那塊玉佩,此情已斷,但對錦春還是一如既往地關心。“郡主,我有一個請求!”

“你說就是!”

“我想見見貴國皇帝!”

“是為了錦春嗎?”

“當然。”

趙九兒當然不會這麽傻給謙益和錦春見麵的機會,如此一來,自己就露餡了。“你還去見什麽呢?難道你還敢質問他不成?錦春畢竟是他心愛的女人,他自會給錦春一個穩妥的安置,你這樣一來,反而叫我皇兄疑心。”趙九兒就說不可。

謙益就歎息:“可我到底牽掛她。”一旦回去,離開北趙,和錦春可就是生離死別了。一想到此,謙益的心裏便是無盡的心酸。

“嗬嗬……我知道你是個多情種子!”

“難道……見貴國皇帝一麵就這麽難嗎?”

“我勸你還是不要見。方才我已經說了,我皇兄是個多疑之人,若他知道你和錦春的過往,心裏一定很不愉快,說不定待錦春的心也就淡了。”

謙益就深深地歎了口氣。“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趙九兒心裏頓生一計。

“有何方法?”

“我是郡主,如果你娶了我,自然能有機會見到皇上。”趙九兒的算盤打得很好,如此一來,自己和崔謙益已經成親了,木已成舟,他就算見到了錦春,傾訴衷腸,可也沒什麽用了。

謙益就皺著眉,無奈地歎息:“郡主,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是啊,越是得不到的,我越是有興趣!”

“我不會答應的,還請郡主不要為難我。既然錦春已經有了歸宿,很快我就會回大梁。”

“崔謙益,我是不會放你走的!”趙九兒一聲令下,門外就多了幾個體型高壯的侍衛,他們將謙益擋了回去。

話說那柳石然不甘心就此沒了謙益的身影,見了人,又多方打聽,可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崔謙益尚如此,錦春那就更不知下落了。石然倒是個耐心的,知道謙益和錦春都在,幹脆就在一家客棧住下來。

錦春在宮裏日日想逃出去,無奈身上沒有翅膀。太後回宮,得知皇帝竟然帶了一個年輕女子回來,也是大為詫異起初,太後還很高興,認為兒子終於想開了,到底這大好的江山沒有繼承人可不行。可還沒一盞茶的功夫,就有太監回複。說那姑娘是大梁人,並非什麽世家小姐,不過就是一個極普通的民女,雖然相貌美若天仙。

這又讓太後疑惑。皇帝這是要幹什麽呢?因為趙稷回來得巧,天下大雨,太後進宮又耽誤了幾天時間,所以太後回到仁壽宮,並不知宮中這幾日都是傀儡上朝。太後決定去見見皇帝。

“聽說你帶了個女子回宮?可有這事?”太後到了皇帝的書房,並不讓左右人知道,皇帝猛然聽了,心裏還嚇一跳。一抬頭,見是母後,趕緊請安。說來也是可笑,這還是他登基後第一次在宮裏看見太後。母子二人多有隔閡,誰也不願率先和解,關係一直僵在那裏。這一回,卻是太後主動低的頭。她擺駕回宮,並不曾驚動了皇帝。

“母後,卻有此事。”趙稷和語氣緩了緩。

“你……為何一定要弄個異國人在宮裏?”太後不解。

“母後,兒臣既已心動,就不管是哪國人。”

“如此說來,這個女子定是個絕色了?”

“姿色或許平常,隻是男女之事就是說不清,兒臣隻看了她一眼,心裏就喜歡上了。”

太後就歎息,頓了頓,方又問:“那你可知她的來曆?萬一是個細作呢?”

“她的底細兒臣心裏清楚,她在大梁,無父無母,不過是個孤女,隻是身邊多了一個跟隨數年的異性姐妹。”

“皇帝!你要三思!”

“兒臣做事,母後應該放心!”

“罷了,我且不和你說了。那個姑娘叫什麽來著?哀家想見一見。”

太後想見錦春,趙稷也沒有辦法。“母後,她姓沈,名錦春。兒臣想母後會喜歡上她的。”

太後聽了,就哼了一聲,拂袖而去。她的心裏很不悅。皇帝的性格和先帝如出一轍,喜歡的都是地位低下的卑賤女人。

錦春正在漪芳殿前獨自徘徊。她的心裏想了很多種出宮的方法。有詐死的,有扮成太監喬裝出宮的,她甚至想出挖地道逃跑的主意。

香兒慌慌張張地走了過來,告訴錦春:“姐姐,太後來了!”

錦春一怔。太後?那便是趙稷的母親!不知太後要幹什麽,錦春隻得收起紛亂的心思,整理了一下衣裳,走到門前拜見太後。

“起來吧。”太後本是低調之人,來這漪芳殿,也不過帶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嬤嬤。太後看著這漪芳殿,心裏很有感觸,若幹年前,住在這裏的女人就是趙稷的生母,一個卑賤的宮女。看來,他的心裏還是忘不了自己的生母。二十多年過去了,漪芳殿即使無人居住,也是修繕的很新。不過……這個叫沈錦春的女人,竟然能搬進漪芳殿住,可見她在趙稷心裏的重要!

這讓太後覺得隱隱的不安。錦春按照趙國的禮節給太後請安。

“起來吧!”太後的聲音很威嚴。

錦春也就站了起來。太後打量著錦春,心裏微微的詫異。既然得此盛寵,可她的衣著卻又是那般地素樸,頭上也無什麽簪環。她身後跪著的年齡稍小一些的少女,也是如此的打扮。

“你,抬起頭來,讓哀家好好瞧瞧。皇帝的魂都被你勾去了,哀家想看看你究竟有多美。”

錦春隻好抬起頭來。

太後怔住了,身後的老嬤嬤也呆住了。此女不施任何粉黛,但的確是絕色。大梁國民間能有此美女,卻屬罕見。該用什麽來形容她呢?大概就是禦花園裏綻放的白蓮花了。楚楚動人,亭亭玉立,綽約風姿。若她施了粉黛,再換一件做工精細的裙子,這在人群中一見,定然叫人失了心神。

“太後,這位姑娘當真極美。”老嬤嬤也情不自禁讚了一句。

太後沉吟了半響,方又看了她身後低著頭的香兒,遂問:“她也是跟著你一起來的吧?”

錦春點頭。太後看了一眼香兒,清秀中人之姿,和錦春比起,差了好些。太後就叫香兒退下,她要和錦春單獨說話,也不進去,就在這漪芳殿前。

太後在一張石椅上坐下,老嬤嬤趕緊命人拿了一個繡墊過來讓太後靠著。

“你也坐下。”太後指了指下首的一張椅子。

錦春就說不敢坐。

“你願意站著,那就隨你。”太後思怔,此女竟然能迷惑皇上,本以為她是個妖媚的女子,心裏已然存了殺心的。可見了,卻發現她素麵朝天,舉止淡雅,神態從容,看不出什爭寵之心。

“太後……還請放民女出宮!”錦春忽然來了這一句。她本不想說出口的,既然太後來了,不如抓住機會,表白心跡。

“你……你要出宮?”太後很詫異,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姑娘,你當真要出去?”老嬤嬤笑著也開口問了一句。

“是的,民女並不想呆在皇宮。”她跪下了。

“為什麽?”太後眯了眯眼睛。

“民女乃大梁人氏,來趙國是為了尋民女的義兄。可皇上非要民女進宮。民女不敢違拗聖命,但心裏實在思念義兄,所以在宮裏日夜焦慮。還望太後為民女做主!”錦春又給太後咚咚咚地磕了幾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