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趙督頭和阮成見錦春果然出來了,心裏就複雜悲憤,替崔謙益不值。
別人都很高興,唯獨趙督頭和阮成低著頭,捏著酒杯,強忍著悲痛。他二人見了柳石然,心裏就按捺不住衝動,想跳上台前,將他捉住。
陸放見狀,趕緊過來製住他們的手腕。陸放壓低了聲音警告:“今日隻管喝酒。喝完了,我送你們出去,萬萬不能再生事。如今柳石然勢大,你們再拿雞蛋碰石頭,可不要命了。”
無奈趙督頭聽了,也是置若罔聞。三杯酒下肚,他想起了和阮成關在柴房不得自由的數天,又想起如今崔謙益正含冤地下,死不瞑目,可台上這一對狗男女卻……
趙督頭使了勁,猛然將陸放的手拿開。趙督頭勁大,陸放不妨,差點摔了個趔趄。就在大家夥熱熱鬧鬧喝酒的當口,趙督頭就往酒桌上一跳,指著柳石然和錦春,張口就罵:“不要臉的臭女人!虧我崔大人待你是有情有義!如今,崔大人屍骨未寒,你卻和仇人成親,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此言一出,席間眾人嘩然。有些知道底細的,就在桌旁竊竊私語起來。
“哎呀,我聽說,的確有這麽回事呀!這柳爺的娘子可是崔謙益的義妹。不過,雖是結拜的兄妹,可他們之間的關係沒那麽簡單。前段時間,這渭城不是傳了一陣麽,也是風風雨雨的,說什麽的都有……”
另一個就道:“不過,這崔謙益在大牢死了,的確和柳爺脫不了幹係啊!哎!也不知道新娘子怎麽想的?說來,那人說的也不錯,說到底是新娘子薄情寡義呀……”
如此一來,這議論的人就更多了。石然不滿了,他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趙督頭在底下唧唧歪歪。早知道,自己做主將他殺了得了!
不過,他既然答應了錦春,今日好歹也就再聽錦春一回。錦春站立在大廳中央,雖然頂著紅蓋,但聽了趙督頭的一番斥責之言,還是禁不住渾身發抖。
不過她什麽都不想申辯。他和阮成越早離開越好。
阮成看出錦春在抖,就拉了一下趙督頭,提醒他不必多言了。趙督頭正說在興頭上,哪裏肯住嘴,便又罵石然:“柳石然,你不要得意,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做了什麽,不要以為老天爺知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石然耐著性子,他可不想讓這兩個廝壞了自己的興致。他便低聲問錦春:“這可是你要的!你也看到了,他們根本就不上台麵,兩個破落戶!反正,酒我也請了,是時候叫他們滾蛋了吧!”
錦春就道:“且慢!讓我送他們出去!我自有交待!”在眾人的一片驚歎聲中,錦春將頭上的紅蓋掀了下來。眾人隻知道柳石然的娘子是城中一個頗有名氣的繡娘,但隻有少數人見過她的相貌,且大都是這些客人的內眷。燈光熠熠之下,身穿大紅喜服的錦春,美的簡直不可名狀。
石然明白過來,馬上就叫陸放過來,叫他帶幾個人,將趙督頭和阮成趕出府去。如今趙督頭也不是什麽督頭了,早先,新來的州官見他從不點卯,每日裏神出鬼沒的,隻是將他除名了,俸祿也沒了,趙督頭就是一個流民。
陸放應聲,但腳步還是不挪,他隻關心錦春想說什麽。
錦春當著大家的麵,昂然說道:“趙大哥,阮成,崔謙益已經死了,他待我的情意,我沈錦春不會忘。現在,柳石然已經放了你們,今天是我大喜之日,你們還是早些走吧。若不願,我可以送你們。”
錦春說完就下了台階,走到趙督頭和阮成麵前。“錦春,我……哎……我走!”阮成歎了口氣。錦春接濟過他,是他的恩人。雖然心裏憤憤,但這是錦春的選擇。
“阮成,你好沒出息!”趙督頭知道阮成見了錦春腿腳就軟,耳根子更軟。
“趙大哥,人各有誌,我看……咱們不要再難為錦春了吧?她也怪不容易的!”
“哼!”趙督頭更是抬著頭,將手裏的酒杯捏碎。碎了的瓷片飛濺到周圍人的身上,嚇得客人們紛紛用手遮擋。
“趙大哥,好漢不吃眼前虧,跟我走就是。”錦春異常鎮定。她行走的姿態優美又輕盈,阮成身不由己地跟在她後麵。
“姓趙的,你怎地還不走?”石然高亢一聲。
“我為什麽要走?我來是要取你的狗命!”
陸放便推了他一把,小聲告誡:“還是走了的好。實話告訴你,府中各處都布滿了埋伏,你若真惹火了他,這次可就真沒命了!”
說罷,陸放幹脆就扯著趙督頭的袖子,將他一路扯到了後門外。“謝謝你,陸大哥。”錦春見趙督頭到底來了,心裏一鬆。
陸放就道:“你有話趕緊說。我在一旁看著。”
錦春點點頭。她告訴阮成:“我給你的信,你回去看。香兒我是照顧不了的,以後就托給你照顧了。她是個好姑娘,也吃過苦,希望你能一直待她好。”
“趙大哥,我謝你對崔謙益的情意。如今他在地下,不能謝你的情,我且代他與你一拜。”說著,錦春就對著趙督頭伏了一伏,鄭重拜了又拜。
“錦春姑娘,你這又何必?若心裏有崔大人,又何必入他柳府?我真正弄不懂了!”趙督頭連忙將錦春扶起,頭卻又不停地搖。
“還是應了那句,人各有誌!你們走吧!”錦春隻是催促。
“縱我們走了,柳石然的人頭還是會回來取的,早晚而已!”趙督頭經了這一劫,覺得自己單槍匹馬的卻也難成功,不如去找以前在綠林裏的那些朋友。
“錦春,聽你這話,似乎不會再離開柳府了?”阮成皺著眉頭。
“我也不知道。”
石然安排的幾個打手已經從暗處出來了,錦春眼睛一瞥,已經瞧見了,她心裏一緊:“你們該走了!不然沒好果子吃!”說完,那些打手已經一擁而上,拿著棍棒和刀槍,虎視眈眈地過來了。
“走啊!”錦春大叫,隨機頭也不回地離開。
好漢不吃眼前虧,趙督頭和阮成盯著這些如狼似虎的家丁,往後退了幾步,小步出去了。
大好的喜事經過這趙督頭一鬧,石然沒了興致,就覺得索然無味了。酒也喝了,客人們也吃飽了,不如就散了,他好回洞房,逗弄錦春,再說,時辰卻也不早了,天擦黑了。
錦春從後門回來,沒有去大廳,徑直就去了洞房。她從床頭的櫃子裏,取出一把鋒利的明晃晃的剪刀,藏在自己的袖子裏。
小螺和小燕過來,問錦春吃不吃點心?
錦春想讓不相幹的人支開。“小螺,小燕,你們下去吧,我什麽都不想吃。”想想,錦春到底又不放心她們,便從手上褪下兩個鐲子,這鐲子是石然送的,錦春想拒絕,但石然堅持讓她收下,如今卻是派上用場了。
“等等,你們且留步!”
小螺和小燕聽了,都不禁一怔。
錦春將手腕上的兩個鐲子褪下,給她們一人一個,又吩咐道:“你們將鐲子好生收下,萬萬不得已的時候,就將這鐲子賣了換銀子。”她知道她們的賣身契都被陸放收著。方才她送完了趙督頭和阮成,又和陸放耳語了幾句。陸放答應盡快將她們放出去。
小螺和小燕不敢收。錦春就道:“這是我送你們的,因你們伺候的好,並沒有別的意思。”
“主子,可這鐲子貴重,奴婢們看出來了……”
“有什麽?快收了回你們的屋子去。不許叫我主子,我最不要聽的就是這個!”錦春回房,估摸著石然就要來了因催促二人快走。
小螺和小燕最終還是收下了。錦春看著屋裏啪啪燃燒的紅燭,下了最後的決心。今天晚上,絕對不能失手!
很快,石然就進來了。一進屋,石然就自來熟地褪下了紅袍,笑嘻嘻地坐在了**。錦春依舊頂著紅蓋,規規矩矩的,一動不動。
石然就笑:“行啦!不用和我扭扭捏捏的啦!來,讓我好好看看你!”石然猛然將蓋頭揭下,一邊緊緊地摟住錦春,聞著錦春身上散發出的縷縷幽香,石然簡直快迷醉了,嘴裏喃喃:“錦春,我的小心肝兒,今天晚上,你可再逃不走了!”
石然說著就要褪衣服。錦春便道:“你這樣急幹什麽?且再喝酒!”依錦春的意思,隻是要叫石然酩酊大醉,她方好下手。
“好好,我的娘子,我聽你就是!”石然開心,當即就接過錦春倒的酒,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錦春倒了一杯又一杯,石然也就喝了一杯又一杯。很快,酒壺就空了,錦春再也倒不出了。石然半醉半醒地就笑:“娘子,夜深了!咱們還是安歇吧!我等這一刻,已經多時了!”石然決意要讓錦春領教自己的花樣。
石然嘿嘿一笑,將錦春按在床頭,餓虎撲羊一般,將她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