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牛見趙誌吐成這樣,急忙也俯身過來,給趙誌揉著背:“趙兄,剛剛好好的,怎麽忽然間就酒力上來了?”

趙誌無奈苦笑:“多謝牛哥關心,容我再吐一會,吐啊吐啊就習慣了。”

趙誌這裏吐著,那邊眾人已經唏噓起來:“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好句,好句。”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真乃千古絕句也!劉大人,全文拿來瞻仰下!”一好事者這麽一說,眾人立刻轟然響應。

“是啊,劉大人,不曾想大人居然還有篇佳文不曾顯露,今日在家鄉眾多學子前,你何妨誦出一賞?”林老學究也是攛掇。

“既然如此,我就把陋作誦讀一便,還請大家斧正。”劉愈茗繼續虛偽著。

“還斧正個毛?”趙誌喘息著坐為位子上,心裏恨恨:“一千多年都修改過了,還要你斧正!我日!”

眼看著眾多書呆子如癡如醉的表情,趙誌鬱悶的拿酒漱口起來,腦子裏卻是思量起明天回場裏該怎麽動手改造了。想了好一會,忽然叫好聲四起,顯然是劉齷齪已經齷齪完了。

接受了一番膜拜之後,那劉齷齪得意的瞥了那吳司戶一眼,走過來拉著趙誌的手上了三露的露頂。

“幹啥?”趙誌擦著嘴角。

“趙兄弟不介意吧。”劉愈茗忽然臉色一轉,一副誠懇的樣子。

“我還能怎麽樣?您是縣令大人啊?”趙誌也想開了,自己以前那年頭,這種事情還少麽?

“兄弟啊,你不知道我的苦處啊。”劉愈茗忽然歎了口氣,負手看向遠處的小河。

“裝傅紅雪?”趙誌揶揄。

“傅紅雪是誰?”劉愈茗轉過頭來問道。

“沒啥,就一瘸子,沒事我回去了。”趙誌悻悻的回頭。

“吳固安逼的。”劉愈茗忽然說了句。

“什麽?”趙誌回頭,沒聽清楚。

“我說,都是那吳固安逼的。我迫不得已才出次下策,利用這次明進會把我的聲名給推出去,你別看我坐著縣太爺的位置,其實就是州縣之間,也是冰火兩重天啊。”劉愈茗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冰火兩重天?”趙誌猛的搖頭:“兩重怎麽夠?五重!起碼五重!”趙誌懷念起王晶來。”趙誌兄弟……”

“不用說了,”趙誌猛然一擺手:“我也不想靠什麽文章混功名,你看著怎麽辦怎麽好了,我當還你一個人情。”趙誌聽這口氣還摻和著政治,那玩意自己一竅不通,可不想沾惹。

“既然這樣,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劉愈茗麵色嚴肅道。

“還有事?”趙誌斜眼道。

“你道我做這些事是為了我自己麽?”劉愈茗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封刺史頒布了一道稅令,今年意欲多征稅務高過一成!我據理力爭,甚至請動了我的恩師宋大人,才把這道稅令壓了回去。可是那封刺史卻是懷恨在心,意欲算計我……”

趙誌聽的頭大入鬥:“你直接說吧,什麽事?”

“今日雖說是考校學子,可是其實是那素有才名的吳固安來折我麵子來了,我想請趙兄助我!”

“怎麽助?”趙誌一楞。

“其實也未必要趙兄出手,我也是苦讀十餘年四書五經之人,一般人還難不住我。”那劉愈茗倨傲的說:“可是這次事出突然,那吳固安定然是有備而來,萬一到時他出個什麽對子啊,連詩啊什麽的,我接不上來,可就丟了大臉,我這才子名聲一倒,官位怕也是……,一旦我下了這個縣令的位置,我看稅務之事必定會再度被搬到台麵上來,到時候受苦的可就是整個扶風縣的老百姓了!”

趙誌皺眉:“事是好事,可是怎麽幫你,我都十來年沒碰過書了。哦,我剛剛想起來,我牙還沒刷呢,我走先……”趙誌急欲脫身。

“趙兄弟!”劉愈茗厲聲喝到:“你不為我,也要為扶風縣的百姓想想啊!”

一頂大帽子直接把趙誌壓趴在地。趙誌苦惱道:“我真的不會啊!”

“哼哼!”劉愈茗冷笑:“你的嶽陽樓記在我那裏,寫的出那文章的人誰沒個十幾年的苦讀?你自然是才情高遠了,可以處江湖,我就是那趨炎附勢的小人麽?”

“別別,”趙誌苦惱的抓了抓頭:“到時候再說,好不?”

劉愈茗臉色稍稍緩和了些,當先走下樓來。

趙誌隨後惴惴不安的下了樓,回到位子邊上坐了下來。

“有了!”趙誌剛準備吩咐小二添酒菜,自己醉了可就什麽都不用想了,一個聲音猛然一叫,嚇了眾多苦思中的“才子”們一跳。

抬眼看去,卻正是那潘長江個子的家夥:“原來是周員外家的公子?你這麽快就有了答題了麽?”吳固安笑道:“速速吟出,我等共賞。”

“既然這樣,晚輩就獻醜了。詠菊花一首——”周員外家的公子高聲吟道:“

菊花開在小山溝,

一年三季不冒頭。

等到天冷加衣日,

它就爬上姑娘頭!”

“好!”“好!”一胖一瘦二位家仆待得自家公子一念完,立刻拍手大聲叫好!

眾人麵麵相覷,已經有不少人偷笑出聲。

“劉大人治下,果然是才子眾多啊!”吳固安戲謔的笑道。

“詠風一首!”那“才子”不待劉愈茗說話,立刻詠起第二首來:

“大風呼呼刮,

吹起房上瓦。

老婆使勁罵,

懶漢不回家!”

這下眾人終於忍不住了,轟然大笑起來。“叉出去,叉出去!有辱斯文!”劉愈茗臉色陰沉,這下可是丟光了自己縣太爺的臉,心念動間,扭頭朝趙誌這邊看來。

趙誌正笑呢,忽然瞥見劉愈茗的眼神,急忙把頭一縮,不敢言語,腦子裏滴溜溜的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