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放進利玔房間的物品並不多, 一麵牆的架子沒有擺滿,予白在門口再次回頭看了一眼。

它很想再仔細瞧瞧,但現在已經很晚了, 這又是利玔的房間。

予白朝門邊的利玔說了聲晚安, 跑向垣奇, 跟他一起回自己的屋裏準備睡覺。

臨睡前,垣奇變回獸態, 蹲在軟墊邊問:“你們剛才玩什麽呢,我怎麽好像聽見有誰在叫……”

小狼崽一下子緊張起來,閉上眼睛裝睡。

予白連忙道:“是我, 我在學堂見到好多同學都會叫,所以我也想試試……”

它說著還給垣奇演示了一遍, 除去外表不太像,它閉眼仰頭的姿勢和聲音還真像那麽回事, 簡直就是一隻長毛的白色小狼崽。

鄔元也道:“還有我, 但我學得不像。”

小狼崽歪著頭似乎已經睡了,垣奇便壓低聲音:“你們倆又不是狼,學狼叫幹什麽。”

“不是狼, 就不能學狼叫嗎?”予白不認同垣奇的話, “我也不是裂齒豹,沒有翅膀,也沒有鱗片。”

它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種族, 還不是跟鄔元一起天天上學放學, 有一個鳥族和一個蛇族的父親。

垣奇話音頓了頓:“阿崽說的也有道理。”

食魔鷲微微側身, 讓予白靠在自己溫暖的羽毛上:“後天中午, 我就要回去了。”

三隻幼崽第一天去學堂的狀況還不錯, 看起來也都挺適應, 垣奇基本放心,等明天再留一天,後天就準備回部落了。

予白仰起頭:“父親別擔心我,有哥哥和利叔叔在呢。”

“不擔心,”食魔鷲歎息,“就是舍不得阿崽,這一次回去,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過來看你。”

以前在第一部落,他往返一趟連半天時間都不到,而第四部落卻需要整整一天。

路程遠倒是沒什麽,隻是在路上耗費的時間太久,和予白相處的時間便也不多,如果每次來都住在利玔這裏一兩天,感覺也不太好。

既然當初決定了讓予白過來,他也該徹底接受才是,就當它們是來這裏玩的,順便上上學見見世麵。

垣奇深覺自己是不是太過憂心了,看看人家鄔石兩口子,臨走時就隔空揮了揮手,不像他一樣不僅親自送過來,還要住幾天。

予白歪頭蹭了蹭食魔鷲的羽毛,思索著對垣奇說:“那……以後我想父親的時候,就吹一聲骨哨,父親不用來看我,知道我在想父親就好,如果連著吹兩聲,才是希望見到父親。”

它這個提議不錯,不過予白要是經常吹響,他肯定克製不住,丟下手邊的事情也要過來看看它。

這一點垣奇沒有說,一口答應下來。

食魔鷲順勢往予白的脖頸處看,翅膀尖輕輕掃過,想看看它戴的骨哨是否完好。

它金瞳一凝,動作也僵住了。

予白脖子上的細繩穿的東西有點多,一塊從一開始就有的刻字小木牌,一根細細的骨哨,竟然還有一塊金色的鱗片。

鱗片垣奇一看就知道是誰的,然而他現在沒功夫管這個,因為予白脖子上的獸牙……有兩個。

予白毫無防備,半閉著眼都快睡著了,猛然覺察到垣奇的異樣。

它一骨碌翻身爬起來,抬起一隻爪子捂住頸側:“父親……”

食魔鷲語氣平和:“另一顆獸牙是誰的?”

他沒看清獸牙上刻的是第幾部落,但其實已經基本能猜到了,又是鱗片又是獸牙……總不可能是鄔石或者利玔什麽時候偷偷把獸牙塞給予白的吧。

一旁的鄔元和小狼崽都還沒睡著,悄悄睜開眼睛看過來。

予白老老實實回答:“是、是櫟首領的。”

它擔心垣奇生氣,小心翼翼地抬眼,食魔鷲冷笑一聲:“哼!”

予白趕緊解釋:“是因為……因為我要來很遠的地方上學,櫟首領就……”

它一時說不明白,總之它是自願收下獸牙的,曾經退還獸牙的事也早就不在意了。

食魔鷲又換了一副語氣,溫和道:“沒事,我沒有怪阿崽。”

事已至此,他更不可能再讓予白把獸牙還回去一次,說到底還是這條蛇的不對……

難怪予白那天臨走時,櫟升想單獨跟它說說話。

垣奇憋著氣,恨不得現在就飛回去跟對方打一架。

“真的?”予白很忐忑,也後悔沒有早一點和垣奇說,“櫟首領說,養子可以不止一個,所以養父也可以……”

食魔鷲深吸一口氣,點頭:“這一點他倒是說得沒錯。”

先前他與櫟升一起出現在予白參加野外訓練的平原,他就猜到櫟升有這個想法,但他以為對方會先找他商量。

予白仔細觀察著垣奇的反應,伸出前爪抱住他的翅膀尖:“父親永遠排第一,櫟首領……是第二。”

按照它收下獸牙的順序,的確是這樣,予白現在還不敢當著垣奇的麵也喊櫟升父親。

但它收了獸牙是事實,以後碰上垣奇和櫟升都在的時候,它要怎麽區分呢?

大父親和二父親?

垣奇心裏得到些許安慰,垂頭蹭了蹭予白:“好,我就知道阿崽最乖。”

“那父親不要生氣了,也不要打架,”予白認真勸道,“首領打架不好的。”

“嗯,不打架。”垣奇嘴上答應著,心裏卻不是這麽回事。

不被予白看見的打架都不算打架,既然櫟升選擇這麽做,他也一定知道自己會是什麽反應,等回去之後,那條蛇鐵定在哪等著他呢。

予白對此毫不知情,歪頭靠著食魔鷲:“嗯……櫟首領給我獸牙,我很開心的。”

並且是第二次接受,這不僅代表著它們的關係更加親近,也是徹底邁過了以前的坎。

它不知道自己的種族,沒見過父母或親人,卻有垣奇和櫟升願意作它的父親。

予白承認它也很貪心,像當初以為收下了櫟升的獸牙,就不能和鄔元繼續一起上學了的糾結,父親和哥哥它都想要。

“阿崽開心就好,”食魔鷲輕聲安撫,隨後語氣微微冷硬,“那條蛇要是再敢欺負你,我……”

才答應過予白不打架,食魔鷲把後半句話吞進了肚子裏,重複恢複溫柔的語氣:“好了,快睡吧。”

軟墊另一邊的小黑豹和小狼崽一邊聽著,撐不住睡意已經陷入了夢鄉,予白打了個哈欠,閉著眼點頭。

第二天,三隻幼崽沒讓垣奇繼續送,想自己去學堂。

垣奇答應下來,看著它們背上小挎包離開院門,還是悄悄跟了上去。

直到遠遠看見它們進了學堂的大門,才放心下來折返回去。

早上有一節十幾分鍾的課程,是回顧昨天學習的內容,獸人老師提問完,照例領它們去側門外的平原玩。

玩的還是昨天的皮球,不知是不是獸人老師特意照顧予白,單獨扔了一個給它們。

予白接住了皮球,又是那個最大的,周圍的小骨狼十分羨慕,又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跟對方一起玩。

經過昨天放學前的一幕,予白在小骨狼們心裏的形象已經開始慢慢轉變,從被一群凶狠鳥族罩著的幼崽,變成了好像不是狼卻能和狼一樣“嗷嗚”的幼崽。

予白沒有注意到小骨狼們看自己的眼神,自顧自和小狼崽一起玩球,鄔元照例開始圍著柵欄跑圈。

過了一會兒,一隻小骨狼忍不住靠近:“你、你好。”

予白停下踢球的動作,扭頭看過去,搖了搖尾巴:“你好。”

這裏的小骨狼長得都差不多,予白不太能分清誰是誰,它回憶獸人老師課上喊過的名字:“你是圖雙嗎?”

小骨狼搖頭:“那是我姐姐,我叫圖巴。”

“圖巴,”予白的尾巴又搖了搖,“我叫予白。”

小狼崽走上前,也大大方方作了自我介紹:“我叫短尾,你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就是……”小骨狼蹲在地上,不好意思地抬腿撓了撓脖子,“我可以跟你們一起玩嗎?”

予白第一時間點頭:“當然可以。”

它把腳下的皮球踢過去,小骨狼迅速接住。

多一隻幼崽一起玩球其實更好玩,圖巴也算是外向和膽大的,很快和兩隻幼崽玩到一起。

有一個成功的例子,其他小骨狼們也開始蠢蠢欲動,它們對這三個新同學簡直太好奇了。

於是等鄔元繞著柵欄跑完三圈回來後,發現平原裏的狀況和剛才不一樣了。

予白不僅在和兩隻小骨狼一起玩球,身邊還圍了不少。

鄔元心底警鈴大作,這場麵在它看來不太友好,那群小骨狼肯定是想趁機搶走予白的皮球。

它跑完三圈,正是想休息的時候,一瞬間又感覺身體充滿了精力,快步跑過去擋在予白麵前。

鄔元戒備地看著附近,小聲問予白:“它們是不是想幹壞事?”

不等予白回答,一隻在玩球的小骨狼見到鄔元回來,主動上前靠近:“你叫鄔元嗎?”

鄔元語氣不善:“是,你又是誰?”

“我叫圖巴,”圖巴的目光羨慕又崇拜,“你好厲害,第一部落每天都要這樣訓練嗎?”

鄔元意識到事實應該和自己想象中的是兩回事,提起來的一口氣一下子消散:“是、是啊……”

作者有話說:

鄔元:玩球有什麽意思,不如大家一起來訓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