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後, 予白來到了食魔鷲身邊。
它咬住翅膀的羽毛,三兩下爬上食魔鷲的背,趴在它的後頸處。
食魔鷲的頸毛裏掉了一片樹葉, 予白叼起來丟掉, 靠著食魔鷲的脖子:“父親。”
“怎麽了阿崽?”食魔鷲不喜歡野果子的味道, 也沒吃過東西,轉頭看見予白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關切道:“困了?”
予白閉著眼睛埋頭:“嗯……”
櫟升不太舒服,剛才還要照顧它們三個年紀小的吃果子,予白不想再打擾對方, 於是過來找垣奇。
食魔鷲背部微微陷下去的地方仿佛為它量身定製,予白收起爪子窩成一團。
它剛剛趴下, 又打了個哈欠,伸著前爪:“父親也休息。”
鄔石和利玔在遠處商量別的事情, 垣奇忙碌了一上午, 還沒有多少歇下來的時間。
食魔鷲應了一聲,彎起雙腳蹲在樹下。
小狼崽和鄔元靠在一起,望著遠處的利玔和覃四。
鄔元也有些困了, 翻身趴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它們這一路也算被保護得很好, 上午的場麵並沒有嚇到它們。
小狼崽心想,其實它更不想回去上課。
短暫的休息過後,予白從睡夢中醒來, 發現身邊隻剩下食魔鷲和巨蟒, 還有一隻裂齒豹, 是鄔石的下屬。
它伸著懶腰起身, 蹲在食魔鷲的背上望向四周:“鄔首領呢?”
還有利玔和另外幾隻裂齒豹, 覃四也不見了。
“鄔首領去了溪邊, ”食魔鷲說道,“他們打壞蛋去了。”
三隻幼崽由垣奇和櫟升照看,鄔石仍不放心,又留下一名下屬。
有覃四裏應外合,勝算會比直接襲擊更大些,櫟升才用過暴走形態不久,還需要時間恢複。
鄔石和利玔帶著下屬和覃四離開時,予白正睡得香,便沒有吵醒它,隻跟櫟升和剩下的兩隻幼崽交代了幾句。
鄔元小聲說道:“我也想去的,我不添亂,就遠遠地看一眼。”
因為鄔石要去的地方,多半就是予白夢裏的小溪,如果它去了,說不定就能與夢境中的場景對上。
鄔石當然不會允許它跟著去,明令禁止它離開垣奇和櫟升任何一位首領身邊,鄔元隻好作罷。
它想去歸想去,也知道鄔石他們去的地方有危險,不能任由自己亂來。
予白從食魔鷲的背上跳下,來到小黑豹身邊安慰它:“哥哥放心,會沒事的。”也許是上午樹林裏的戰鬥解決得還算輕鬆,給了予白莫大的信心,那些白爪黑熊一定不是鄔石他們的對手。
櫟升一把將小黑豹撈起來:“預知夢的作用隻在提醒與警示,可以作為參考,但不能凡事都按照夢中的來。”
他看得出鄔元很在意予白的預知夢,堅信夢裏的一切都會發生。
目前看來,予白的夢的確擁有預知的能力,但正因為提前知曉,危險被刻意避開並未發生,所以和預知夢裏的也不一樣。
櫟升想告訴鄔元的是,隻要能順利解決這次的事情,並且大家都安然無恙就好,不必在意那些細節。
鄔元聽得認真,點頭:“我知道了,櫟首領。”
櫟升滿意得揉著它的頭頂,順手把予白也撈了過來。
他剛剛抱好兩隻幼崽,食魔鷲的脖頸伸了過來:“阿崽,到我這來。”
予白看了看食魔鷲,又扭頭看著櫟升,考慮到櫟升還得抱小狼崽,為了減輕一點他的負擔,乖巧地順著食魔鷲的頸側爬到了它背上。
櫟升沒能阻止,也不好說什麽,幾不可聞地輕哼一聲,撈起地上的小狼崽,和鄔元一起抱在懷裏。
他們不能去中央的小溪,便打算往別的方向走,再找找有沒有第二處水源。
有水的地方大概率能抓到魚蝦,暫時還出不去,給幼崽們烤點肉來吃也好。
食魔鷲背著予白飛在最前方,時不時停下來環顧四周,櫟升和一隻裂齒豹跟在後麵。
相比他們這邊的悠閑,遠在另一端的溪邊,氣氛有些緊張。
白爪黑熊狐疑道:“你真的殺了第一部落的首領?”
覃四將手中的繩子丟過去,黑熊接住,拿在掌中打量。
繩子上掛著獸牙與圖騰,正是第一部落首領的標誌。
這種東西不會輕易落入其他獸族的手裏,黑熊已經信了幾分,又問:“你們部落的首領呢?”
“讓他給逃了,”覃四臉上的表情怨毒,“不急,他們出不去,隻能來這裏。”
他在布置捕獸網時就仔細勘查過地形,這條小溪是唯一的水源。
缺少食物尚且可以暫時忍耐,水源卻不行。
覃四還說剩下的幾隻黑熊沒有跟他一起回來,而是去別處追捕另外兩個首領。
黑熊點頭,基本打消了懷疑,將掌中的獸牙和圖騰扔給他。
它安排一批手下埋伏在附近,剩下的派去外麵接應。
外麵的骨狼暫時進不來,但黑熊擔心夜長夢多,打算做兩手準備。
覃四的腿雖受了重傷,卻能成功殺死據說四個首領中最強的鄔石,黑熊不僅放鬆了警惕,還覺得穹擎崗沒有自己以前想的那麽厲害。
一批手下得到族長的命令,沿著小溪出發,覃四看著它們逐漸遠去的背影,轉頭瘸著一條腿跟隨在黑熊身後。
“捕獸網的機關呢?”覃四狀似無意地問起,“若不是知道你在這裏,我也出不去。”
他前兩天去找黑熊,就將捕獸網的機關還給了對方。
黑熊頭也不回,抬了抬手:“不急,你先包紮傷口。”
覃四按捺下來:“好。”
—
食魔鷲背著予白漫無目的地飛行,竟然來到了網的邊緣。
它遠遠看見有好幾個獸人圍在某個空地不敢上前,看見半空中的食魔鷲,激動地揮手。
予白坐在它的背上眯著眼睛看:“好像是那個管事。”
是臨烈,他抬手用力揮動,見附近沒有別的獸族,大聲喊道:“垣首領!”
食魔鷲應聲飛過去,在幾個獸人麵前停下。
“終於找到您了,”臨烈焦急地朝後方看,卻隻見到櫟升和一隻裂齒豹:“那位是鄔首領?請問沒有見到利首領嗎?”
“不是。”食魔鷲回道,順便將鄔石和利玔的去向簡短地告訴臨烈。
聽到覃四還活著,並且還暫時跟著利玔,臨烈的臉色有些難看。
“哎,”他搖了搖頭,“這事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話說了一半停住,很快調整情緒,讓下屬去找些水來,試試能否用水破壞眼前這道看不見的網。
兩名下屬應聲離開,變為骨狼迅速朝部落的方向跑去。
隔著透明的網,食物也沒辦法送進來。
臨烈說起他們趕到山崖邊後,被一群白爪黑熊阻止,等解決了它們,發現半空中也被封住。
好在臨烈生性警惕,先用了樹枝扔下去試探,不然他們貿然下去,恐怕都活不了。
“我們也沒想到,”食魔鷲抬頭望天,“這東西是有機關的,隻是不知道藏在了哪裏。”
覃四回去黑熊的地盤充當臥底,一並找到黑熊藏起來的其他寶貝才好,不然他們被困在這鬼地方一整天,什麽收獲也沒有實在憋屈。
臨烈一聽這網有機關,立刻又安排了兩個下屬,讓他們回去通知其他獸族,都過來在附近的山林裏找找,任何一片草叢的角落都不要放過。
附近的山林麵積這麽大,恐怕找上一天一夜也找不到,食魔鷲看著臨烈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出聲。
他們自家出了叛徒,首領出事失蹤,部落的獸族卻不是第一個得到消息的,臨烈心裏估計也十分焦灼,得做點什麽才能安心一些。
下屬走了四個,臨烈身邊隻剩下一個獸人,其餘的還在其他方向的邊緣想辦法進去。
他守在這一時幫不上忙,便打算先回山頂看看。
臨走前,他的目光落在小狼崽身上。
小狼崽往櫟升的臂彎裏縮了縮,一副怯生生的模樣。
臨烈本想問問小狼崽,它多大了,父母叫什麽名字,又覺得這個時機不大合適。
而且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發生,他暗自搖頭,帶著下屬走了。
“父親,我們回去看看吧?”予白趴在食魔鷲的背上說道,說不定等它們過去,鄔石和利玔已經成功解決了黑熊。
不等食魔鷲回答,它突然感覺背上一空,扭頭發現是櫟升把予白給抱走了。
“風吹久了,頭疼不疼?”櫟升溫聲問道,把懷裏的小黑豹重新放在食魔鷲的背上,“鄔元剛才就想讓你背它飛一會兒,你總不能太偏心吧?”
鄔元“嘿嘿”笑了兩聲,爪子抱緊食魔鷲的後頸。
食魔鷲暗自吐槽,它是予白的父親,偏心一點怎麽了。
它心裏這麽想,卻沒說出來,背著小黑豹重新振翼起飛。
櫟升走路的速度不快,食魔鷲時不時停下來等待。
往前走了一段路,它讓櫟升把予白換過來。
櫟升嘴上答應著,把食魔鷲背上的小黑豹接過來,轉手卻把小狼崽遞了過去。
背上的重量和剛才不一樣,食魔鷲以為他真把予白換給了自己,扭頭一看是小狼崽。
小狼崽拘謹地趴下:“垣叔叔……”
食魔鷲瞪了櫟升一眼,還是沒說什麽,背著小狼崽重新起飛。
鄔石安排的下屬跟在兩個首領身後,時刻警惕著附近的動靜,然而他們往返的這一路,沒有遇上任何一隻白爪黑熊。
直到快要接近他們離開的那片樹林,一隻裂齒豹匆匆找過來:“垣首領!櫟首領!”
這是鄔石帶走的下屬之一,食魔鷲落在地上,後方的鄔元搶先一步問:“父親他們呢?”
裂齒豹答道:“在小溪那邊,事情都已解決了。”
是鄔石吩咐他來尋找櫟升和垣奇,白爪黑熊都已死亡,捕獸網的機關也拿到了,隻等他們匯合之後再一起行動。
裂齒豹是鄔石最信任的下屬之一,他的話不可能有假。鄔元激動道:“我們快去找父親!”
裂齒豹在前方帶路,離開了他們身處的樹林,往小溪的方向去。
半路,食魔鷲飛到櫟升身邊:“喂,該換換了吧?”
它背著小狼崽飛得差不多了,示意櫟升趕緊把予白換給自己,不要太過分。
食魔鷲這麽斤斤計較,櫟升有些不高興。
他還以為最近的相處下來,食魔鷲會懂他的意思,它都不在意櫟升也叫予白“阿崽”了,證明他們可以一起當予白的父親,多一個獸族照顧予白不是很好嗎。
櫟升停下腳步,一副病懨懨的模樣:“我累了,不如你背我?”
反正危險已經徹底去除,讓幼崽們在林子裏活動活動也行,不必再讓他一路抱著。
食魔鷲當然不願意,金瞳上下打量著櫟升,得出結論:“你累個屁。”
話音剛落,予白從櫟升懷裏探頭:“父親,櫟首領今天真的不舒服。”
它指的是櫟升上午用過暴走形態,又沒帶藥出來,身體一定還有些不適。
食魔鷲既想吐槽,又不想挫敗予白的一份好意。
它正要叫來一隻裂齒豹幫忙背一下櫟升,櫟升已先一步將懷裏的幼崽都放下,變回了獸態。
小狼崽動作飛快地跳下草地,換成巨蟒盤起身軀穩穩躺在食魔鷲的背上。
食魔鷲老大不願意,見巨蟒似乎真的有點累了,將頭埋進蜷縮起來的鱗片中。
三隻幼崽回到地麵,一同追著前方的裂齒豹跑去。
它們看著都很興奮,總歸危機已除,的確不再需要隨時將它們保護起來。
食魔鷲再次妥協,背著巨蟒飛在幼崽們的身後。
除去其他因素,這片山林的環境很好,平時沒有獸族造訪,雜草茂盛地生長,予白一跳進去就被淹沒到頭頂。
它努力直起脖子,跟緊前麵的鄔元。
穿過林中的草叢,予白突然停了下來:“咦?”
它覺得這場景有點熟悉,像在夢裏見過。
見予白停下來,鄔元在前方催促:“就快到了!”
小狼崽跟了上來,予白和它一起邁開步子奔跑。
風聲從身後傳來,還有垣奇的聲音:“阿崽慢點,別摔了。”
予白睜大雙眼往後看,食魔鷲張開漆黑的翅膀,背上是金色的巨蟒。
鄔元這時大聲喊道:“那邊!父親在那邊!”
越過眼前的這幾棵樹,小溪就在前方。
鄔石的下屬帶領他們走的是小溪盡頭的方向,中央那邊有尚未清理的黑熊屍體與血跡,不適合讓幼崽們看到。
予白站在林邊,看見正踩著幾塊石頭穿過溪水的裂齒豹和骨狼。
它們都安然無恙,後方跟著的是鄔石的幾個下屬,其中一個背上背著另一隻受傷的骨狼。
那應該是覃四,它身上的毛發沾了不少血跡,垂著頭不知道情況如何。
“父親!”鄔元第一時間迎上前。
小狼崽和予白則落後一步,跑下一小截斜坡。
這一幕與予白夢中的場景勉強對得上,一些細節不太一樣,但大致沒有錯,最重要的是鄔石和利玔都沒事。
聽見動靜,後方裂齒豹背上的骨狼微微睜開眼,又脫力般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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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獸網的機關,覃四已從白爪黑熊的族長手中拿到,網內的所有黑熊基本都已解決,剩下幾隻逃走的不足為懼。
可惜的是沒有問出黑熊族長藏寶貝的地方,覃四交代出了黑熊平時居住和藏匿的地點,利玔準備安排下屬去搜尋。
覃四在與黑熊的搏鬥中受了重傷,差點直接死掉。
按照叛徒的下場,他本不該繼續活著。
因他在戰鬥中護著利玔,勉強算彌補了一些過錯,暫時被送回來醫治,利玔打算親自去麵見獅王,由獅王來處置覃四。
但留給覃四的結局隻有死亡,他更無法繼續在部落中待下去,否則憤怒的狼群也會將他撕碎。
予白斷斷續續地從櫟升和垣奇口中知道這事,它們從山林回來後,又在第四部落裏多待了一天,到時幾位首領準備一起回第一部落。
這事總算是基本解決,不過讓予白好奇的是,它從回第四部落後,就沒再見過臨烈。
它隻當是對方在部落中忙碌,也沒有多問。
有鄔石在,鄔元便跟著他住一間房,予白和小狼崽還是跟著櫟升兩人。
原本利玔要給他們再多安排一間房,被櫟升拒絕,讓他忙自己的去就好,不必管他們。
然而夜裏,鄔元獨自過來敲門,還叼著一床小被子。
它抬頭望著開門的食魔鷲:“垣首領,我想和小白一起睡。”
食魔鷲大方讓它進來,小黑豹叼著被子跑向軟墊。
離睡覺的時間還早,明天也不用早起去上課,三隻幼崽湊在一起說話。
說到一半,鄔元突然問小狼崽:“這裏都是狼族,短尾會覺得他們更親切一些嗎?”
這是大部分獸族都會產生的情緒,比如當初予白就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的種族到底是什麽,見到和自己有一些地方相似的小羊羔都無比激動。
小狼崽卻搖頭:“沒有。”
它什麽感覺也沒有,就像麵對普通的陌生獸族一樣。
予白看了看小狼崽,又扭頭看向鄔元。
鄔元“啊”了一聲:“我還以為,你會不會想要留下來。”
“我才不想,”小狼崽立刻道,“幼獸園挺好的。”
這裏是另一個全新的環境,對它而言一切都是陌生的。
再說了,骨狼的部落也並不接受其他狼族。
小狼崽沒有將鄔元的話當回事,以為它隨口一問而已。
鄔元也很快轉移別的話題,說起黑熊藏在山中的寶藏。
“我聽說,那個黑熊族長有好多沒見過的寶貝,”小黑豹神神秘秘的,“有些是在外麵買來的,有些是從地裏挖出來的。”
予白吃驚:“挖出來的?”
作者有話說:
誒嘿,今天提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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