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外號外,日本軍隊自毀南滿鐵路,反誣中國革命軍破壞!”

“特大新聞,特大新聞,日本軍炮轟奉天城,東北軍被迫自衛反擊!”

“號外號外,東北軍全殲日本軍一個大隊,大隊長金川源正斃命!”

“奉天事變的最新報道,最新報道~”

雖然在東北,奉天省已經改稱遼寧省,奉天城也改稱沈陽城,但是關內依舊舊習難改,仍然叫做奉天

沈陽事變的消息,通過首先通過無線電波傳到了東北各地,隨後又通過有線電報傳到各家報館,所有的報紙都在頭版頭條登載了這個驚人的消息,除了文字說明之外,還有金川源正等人破壞柳條湖鐵路的照片,和現場發現的爆炸物碎片,以及光著屁股逃跑時被金子堅團士兵逮個正著的井口元太郎的證詞。

一石激起千層浪,原本已經安靜了下來的上海灘,再次喧囂起來,商人罷市工人罷工學生罷課,憤怒的上海市民朝日本領事館丟臭雞蛋和石頭。上海如此,天津如此,北京如此,全國如此。憤怒的不僅僅是中國人,有幾個日本人也怒不可遏了,他們分別是現任日本首相西園寺公望、日本陸軍部大臣上原勇作、參謀本部總長長穀川好道、外務部大臣內田康哉等。

辛亥革命爆發後,日本方麵的反映頗為複雜。在民間,一部分人物及團體對中國革命積極給與支持,也有一部分人物及團體試圖借助革命所帶來的混亂,借機擴大日本的侵略權益。軍部方麵,陸軍主張積極幹涉,並趁機出兵解決“滿蒙問題”,海軍則主張保持中立。因此日本在此事上一直舉棋不定。

其實,日本海軍與陸軍的矛盾由來已久,早在明治維新時,日本海軍的主要領導者是薩摩藩將領(伊東佑亨、東鄉平八郎等),而陸軍主要是長州藩將領(山縣有朋、乃木希典等)。維新之後,最初因為自定義為海洋國家,海防重要所以合稱海陸軍。但是西鄉隆盛造反讓陸軍的作用凸顯。於是又改稱陸海軍。海軍一直都被當成貴族部隊養著,從來也看不起陸軍。

陸軍則嫌海軍占用太多資源和軍費,妨礙自己擴張所以也看海軍不爽。陸海軍從成立之初就是不同的利益集團,之後這樣的格局一直延續。所以說,兩者的不和,是與他們的切身利益有關的,這種矛盾一直延續到日本在二戰戰敗。

東北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首相、陸軍部大臣、參謀總長、外務大臣居然事先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也就是說,這次南滿洲鐵道守備隊的行為根本就是自行其是,嚴格來講是一次嚴重的非法軍事行為。隨後日本陸軍又根據報紙上刊登出來的井口元太郎的證詞,趕緊聯絡第十二師團,卻發現所謂已經在南滿登陸的第十二師團還好好地在自己的駐地呆著呢!陸軍部這才鬆了一口氣。

內田康哉為此特地去拜訪了正在靜養的犬養毅,犬養毅通稱仙次郎。號木堂。明治、大正、昭和三朝元老重臣、著名政黨政治家、護憲運動的主要領袖。同時,他也是日本高層的中國通之一。

犬養毅一見到內田康哉就舉著手裏的報紙說道:“內田君,你知道關東司令部這些蠢貨的恣意妄為會造成什麽後果嗎?支那人會請求西洋人的幫助,結果可能是俄國的勢力重新回到到南滿,美國和英國將會以門戶開放的理由,要求滿洲問題國際化。如果帝國不同意,那麽將成為列強的靶子,如果帝國妥協,那麽從伊藤博文首相開始的經營南滿的計劃將成為泡影,帝國花費幾十億日元和十幾萬勇士所謀取的滿洲利益,將蕩然無存,勇士們的鮮血就統統白白流幹了。”

內田康哉沉吟了片刻,說道:“犬養君,有這麽嚴重嗎?世界的中心在歐洲,而不是在滿洲。歐洲列強之間劍拔弩張,自顧不暇。也許,這是帝國開拓疆土的一次良機呢?”

犬養毅冷笑道:“內田君,你不了解支那人。現在支那人革命的熱情高漲,如果此時我們占領滿洲,也隻會引起支那人對帝國的仇恨,民族主義的烈火一旦燃燒,四萬萬支那人匯聚的火焰,需要多少鮮血才能撲滅?我說過無數次了,支那是一頭大笨象,但是再笨的大象一旦被激怒,也足以一腳踩死地域狹小的日本。所以,要對對付支那這頭大象,就要在它昏睡的時候,慢慢地抽幹它的血液,讓它在不知不覺中死去。而不是撲上去咬一口。”

看著一臉迷茫的內田康哉,犬養毅又說道:“一個多月前,我親自去過支那,路上所見所聞,讓我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這樣一個民族,一旦骨子裏的民族意識被喚醒,將會多麽可怕?當年英國使臣阿美士德訪問中國之後,回國途徑聖赫勒拿島的時候拜見拿破侖的往事。”

內田康哉說道:“我知道這個故事!”

犬養毅苦澀的道:“但願我的錯的,也希望西園寺首相有這個能力和膽量。大島義昌這個傻瓜,他去滿洲到底做了什麽?這個無能的蠢蛋”

內田康哉苦笑道:“希望事情還沒有糟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但是,這隻是日本方麵的一廂情願。

隨著東北軍各個師的反擊全麵展開,徐天寶下令東北軍李鳴鍾、宋哲元、鹿鍾麟三個師沿著南滿鐵路南下,目標直指大連、旅順,劉鬱芬師坐鎮沈陽,而李景林、薑登選兩個師駐紮到吉林和朝鮮邊境,聶汝清、孟恩遠、壽福三路人馬作為後備。連管理兵工廠的韓麟春、楊宇霆也奉調回部隊,與吳俊升、張作相等人集合巡防營和馮麟閣的降兵,隨時聽命。

日本南滿鐵路守備隊再東北軍和東北各路抗日人馬的圍追堵截下節節敗退,很快隨大軍南下的郭鬆齡就發現和自己交手的,隻是日本南滿鐵路的守備隊,根本沒有井口元太郎所說的日本陸軍第六師團。

郭鬆齡心裏一動,暗想若不乘此機會,直接拿下旅大,自己好立個頭功?於是,郭鬆齡將情報迅速上報給徐天寶。

這時的徐天寶正在宴請連環套的馬福連、呂永發和郭正人三位頭領。這三個東北漢子為人豪爽,酒量也好,徐天寶連番勸酒,三人十多萬白酒下肚,依舊興致勃勃。

徐天寶說道:“早在嘉慶年間,英國人就派了一個使者名叫阿美士德的來中國,想要與中國通商。但是,由於阿美士德拒絕向嘉慶皇帝行跪拜禮,妄自尊大的嘉慶皇帝就把他趕走了。”

“後來怎麽了?”馬福連興致勃勃地問道,連環套裏,郭正人和呂永發是目不識丁的農民,馬福連確實讀過書的。

徐天寶說道:“後來阿美士德回國途中,正好經過聖赫勒拿島。當阿美士德聽說這裏正關押著名震世界的拿破侖一世時,很想見一見他,聽聽這位傳奇人物對中國問題的看法。在征得小島總督同意後,阿美士德見到了這位昔日的皇帝。阿美士德講了自己在中國的經曆,認為隻有通過戰爭敲開中國的大門,才能使中國專製統治者明白打開國門對雙方都有好處的道理。當時,拿破侖對阿美士德的觀點充滿了蔑視,他對於英國用戰爭解決問題的提法發表評論說:“要同這個幅員廣大、物產豐富的帝國作戰是世上最大的蠢事。”

阿美士德反駁道:“中國在表麵強大的背後是泥足巨人,很軟弱。”

拿破侖嘲笑道:“以今天看來,獅子睡著了連蒼蠅都敢落到它的臉上叫幾聲。中國一旦被驚醒,世界會為之震動。”

馬福連笑道:“想不到這位法國皇帝對中國的評價這麽高?”

徐天寶笑道:“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段對話傳出後,在世界上產生了極強的轟動效應。人人似乎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拿破侖的結論上——“中國,一隻睡著地獅子!”就當中國人為能得到拿破侖的肯定而沾沾自喜時,他們卻完全忽視了這段對話裏,拿破侖說服阿美士德最關鍵的一段闡述:‘開始你們可能會成功,你們會成功奪取他們的船隻,破壞他們的軍事和商業設施,但你們也會讓他們明白自己的力量。他們會思考,會建造船隻,用火炮把自己裝備起來。他們會把炮手從法國、美國甚至倫敦請來,建造一支艦隊。把你們打敗。”——拿破侖明確的告訴世人:睡獅如何才能真正醒來!很顯然,對於這段對話,中國與西方列強有著完全不同的理解與取舍。盡管把洋人稱為蠻夷,但得知自己被“歐洲第一將”稱為雄獅之後,重視“名聲”的中國人完全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拿破侖的結論上,認為那些蠻夷根本不是“天朝上國”地對手。然而,更重視實用的列強卻沒有被這個結論所嚇倒,他們更透徹的研究了拿破侖所說的睡獅醒來的條件。所以~~~”

徐天寶頓了頓,馬福連接下了話茬,“所以,英國人來了,法國人來了~日本人來了,八國聯軍來了~!”

徐天寶點了點頭,說道:“自打道光年,英國打過來之後,中國人沒有建造船隻、沒有生產大炮,更沒有請來各國的炮手。滿清政府用大量的白銀換來的不是先進的武器與技術,而是毒害國人的鴉片以及屈辱、短暫地和平。這種和平。讓中國這頭睡獅依然做著天朝上國的迷夢,而那些鴉片讓中國人更加沉睡,於是列強們得出一個結論——這不是一頭睡著地獅子,而是一頭昏迷的獅子——滿清的無能與腐朽,已經讓這頭獅子陷入深深的昏迷狀態。強盜們開始了對中國瘋狂的掠奪,他們知道,隻要不把滿清這顆毒瘤清除,獅子永遠不會醒來……所以,我們才要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