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此時的清軍,也是有人想有所作為的,比如說蔭昌。他就數次想率兵重新奪回武昌外圍的軍事要地劉家廟,怎奈士兵都不聽他的,就是按兵不動。

馮國璋率軍途經南下時,曾經隻身去洹上村向袁世凱請示,袁世凱授意馮“慢慢走,等等看”六字秘訣,並千叮嚀萬囑咐馮國璋,“非籌備周妥,計出萬全,斷難督師進攻”。馮國璋是個聽話的主,老大的命令,當然是不敢違拗,但是,這個袁世凱,袁宮保,袁大頭,袁項城,為什麽不讓馮氏進兵呢?

擁兵方可自重,臨危才願受命,能討價還價則討價還價,能從中取利便從中取利,袁世凱真不愧是一個政治高手,將清政府玩弄於鼓掌之中,他就是想要看到清政府碰到一個爛攤子,好讓他這個有才之人,從中撈一筆羹。這個“拖”字訣,真是天下無雙!

於是,馮國璋今天以士兵疲憊無法作戰為理由,明天以彈藥不濟做借口,不管蔭昌你怎麽下命令,我就是不搭理你,弄的蔭昌也和無奈,隻能向朝廷上表,請求起用袁世凱。

十四日,清廷便下詔讓袁世凱出山,這時候,袁世凱開始待價而沽,先說什麽足疾未愈,後說什麽年邁昏聵,有心無力,再說什麽無才無德,難以服眾,推辭借口五花八門,應有盡有,看的載灃直叫一個頭疼。總之一句話,老子不伺候你。

然而,前方戰事如此惡化,將領們不聽號令,又不得不請袁世凱出山,怎麽辦?古代有劉備三請諸葛壘,那麽現在隻好三請袁世凱了。

二十號,袁世凱這老小子終於耐不住寂寞,拋出了所謂的“袁六條”,直逼清廷。

“稟告攝政王,袁宮保他回信了。”

“哦?”載灃聞訊抬頭,冷冷地問道,“這次他又用什麽病來推脫?”

“回攝政王的話,袁宮保這次沒有推脫。”

載灃眼神一亮,從坐上站了起來,緩緩走下台階來,走到官員身旁,俯下身子,湊到耳邊,悄聲問道:“他答應出山了麽?”

官員見攝政王如此,心中受了一驚,趕緊伏地答道:“袁宮保,袁宮保他給攝政王提了六個建議。”

“六個建議?”載灃揚了揚聲調,走到門前,看了看窗外的陽光,懶懶地問:“哪六個建議啊?”

“回攝政王,有開國會,組織責任內閣…”

“給我閉嘴,”載灃勃然大怒,回頭罵道,“這個袁世凱真是不識抬舉,欺人太甚。”

看著載灃氣衝衝地衝回了座位,官員跪地不起,心中大懼,但也不敢不報,隻怯怯地說道:“起稟攝政王…”

載灃斷了他的話,不耐煩地說道:“他還說了什麽?”

官員擦了擦流下的汗水,不敢起視載灃,低頭奏道:“不是袁宮保,是洋人。”

“洋人?”載灃透露出一種意外,問道:“洋人說什麽了?”

“洋人說,朝廷啟用袁宮保,方是明智之舉,可解決暴民之亂。”

載灃怒拍了拍公台,罵道:“你隻聽洋人的,不聽我的了?洋人說要用袁世凱,我這次偏不用袁世凱,我看洋人怎得。”

“攝政王,不可意氣用事啊,”官員再磕了個響頭,泣拜道:“洋人是小,前線逼宮將士是大啊,前線北洋軍將領說不啟用袁宮保,就不與逆黨作戰啊。”

“你說什麽?你給我再說一遍。”載灃全身慘白,毫無血色,雙手顫抖,驚問道。

“正是如此啊,攝政王,”官員醒了醒鼻子,說道,“不用袁宮保,北洋軍拒不作戰。”

載灃聞後腦子一片空白,失了神,他呆呆地坐了許久,大約有好幾個時辰,終於,緊閉閘門的嘴唇微微開張,吐出了幾個字:“下旨,準。”

官帽一到手,袁世凱便象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袁世凱初九由安陽動身,當天到鄭州,第二天駐信陽,第三天到孝感,第四天便到達前線,真可謂是兵貴神速。同時他上任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奏請由馮國璋接替蔭昌第一軍軍統職務。

於是,升了官的馮國璋也象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領著北洋軍就向革命軍發動猛攻,漢口保衛戰打響。

袁世凱畢竟是老辣的軍事統帥,一出手便盡顯其軍事才能:第一軍以蔭昌為軍統。由陸軍第四鎮和第二鎮的混成第三協、第六鎮的混成第十一協編成。該軍第四鎮即向孝感附近集中,第三協及第十一協二十二標速趨灄口,掩護大軍南下。

第二軍以軍諮府正使馮國璋為軍統。由陸軍第五鎮、第三鎮的混成第五協、第二十鎮的混成第三十九協編成。“迅速籌備,聽候調遣”。

第三軍以貝勒載濤為軍統。由禁衛軍、陸軍第一鎮編成。“駐守近畿,專司巡護”。

10月17日,蔭昌到達信陽,坐鎮指揮。袁世凱一麵要挾清廷,一麵又對清廷表示忠心,於19日奏陳在冀魯豫招募一萬二千五百人,編成湖北巡防軍二十五個營(後更名為武衛右軍),參加對起義軍的“圍剿”。

同時,在袁世凱的要求下,清廷還派出海軍助戰,海軍統製薩鎮冰親自把舵,率領海軍乘夜由陽邏駛入灄河,從諶家磯帥倫造紙廠重炮轟擊埋伏在三道橋一帶的革命軍,陸上清軍再次得到海上火力支援,自然是士氣大振,步兵從灄口沿鐵路開始進行了強火力的正麵進攻,另一支清軍從岱家山向劉家廟、三道橋進行側麵進攻,來了一個雙管齊下。

為了應對清軍的大舉進攻,湖北軍政府於10月15日決定首先掃蕩漢口敵軍,然後向北推進,以阻止清軍南下。10月28日,清軍占領大智門,革命軍據守歆生路,依托堅固房屋,多次打退敵人進攻。29日,清軍在優勢炮火支援下,不斷向前推進,相繼攻占歆生路口及華商跑馬場。革命軍退守玉帶門及歆生路以南街市。這時,代理第四協統領謝元愷等領導骨幹先後犧牲,前線指揮官張景良又藏匿不出(後來發現張已通敵,便軍前正@法),前線指揮乏人,部隊開始渙散。

在這緊急關頭,同盟會重要領導人黃興於28日到達武昌,被推為武漢革命軍總司令。29日,黃興設司令部於漢口滿春茶園,並立即到前線視察部隊,組織反擊。黃興甚至專門做了一麵大旗,上麵寫著“黃興到”三個大字,大旗所到之處,革命軍士氣無不振奮。

但是,士氣歸士氣,實力上的巨大差距不是區區一個黃興就能改變的。黃興在擔任了戰時總司令官的這一段期間,親自率領革命軍戰士在漢陽的前線,與清軍奮力抗戰了二十多天。可是,由於清軍在兵力、武器等方麵都占了絕對的優勢,於是,漢陽不得不於二十七日失陷,革命軍隻好選擇退守到了武昌。這個時候,黃興開始覺得如果再繼續作戰下去,那將是無法取得勝利的,還不如幹脆放棄了武昌城,進而轉攻南京,等到革命軍占領了南京之後,再專門訓練一支精銳的軍隊,前來收複武昌。但是,他的這個意見竟然遭到了武昌地區所有革命黨人的極力反對。這樣,作為戰時總司令官的黃興,他的主張並沒有得到大家的通過,於是,會議也就不歡而散了。就在當天的晚上,黃興便毅然辭去了戰時總司令官之職,乘船趕往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