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振華機械公司供職的外國工程師如貝格爾、特斯拉、狄賽爾、內德維德兄弟等人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幹出了成績,唯獨約翰霍蘭感到有些失落。這也難怪,他本來是研究潛水艇的,可熱河是個內陸省份,隻有老哈河上有幾處小型的內河碼頭,更笨無法施展約翰霍蘭的才華,要不是因為簽了合約,恐怕約翰霍蘭早走人了。為此,徐天寶沒有少和約翰霍蘭談心,可這隻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沒辦法,徐天寶隻能偷偷給約翰霍蘭洗了腦。這下約翰霍蘭對徐天寶是忠心了,但是放著這麽一個人才不用委實可惜,可總不能讓徐天寶把熱河搬到海邊吧?

所謂無巧不成書,這時朝廷裏傳來消息,天津的大沽船廠和福建馬尾船廠要找人接手。徐天寶一打聽,原來是京城裏的大員們在到處找人接手這兩塊燙手的山芋。

大沽船塢原來是北洋水師的造船廠,後來在八國聯軍的時候被沙俄軍隊霸占,2年之後才還給清廷,但是主要設備都被沙俄運走了,如今隻留下一個爛攤子。至於福建馬尾船廠則是因為所托非人,任用了旗人崇善當家,結果崇善昏聵無能,整天就知道貪汙受賄搞腐敗。無力辦船政,異想天開,轉向鑄幣,魏瀚反對把船廠變成鑄幣廠,船政局變成銅元局。崇善整了魏瀚的黑材料,上奏彈劾,一個全心全意努力報效國家的科學技術人員,竟因為沒有跟崇善幫派同流合汙,敢於反對設銅元廠,被迫黯然離開船廠。銅元廠開工,一日僅鑄銅幣10萬枚(引進設備時原議日鑄銅幣160萬枚),才知受到外商欺騙,船廠負債累累,到1907年禦史陳璧來閩清查時,“參觀廠屋,半就圮毀,機器黴鏽,材料散蝕,腐敗情況,實堪詫異”。“各員紳、書吏、工匠、丁役等坐支薪水,糜費庫款”,請旨將有關人員革職,銅元局也就倒閉。

這兩家船廠都是洋務運動時期創立的大廠,都有過輝煌的曆史。1875年直隸總督李鴻章建北洋海軍,先後購入軍艦二十五艘。為了維修船艇,設“北洋水師船塢”在大沽,名大沽造船所。當時有幾十台機床、鑄鐵、鍋爐等場和六個船塢。也招雇廣東、福建等技術工,大沽等地工人共六百餘人,是我國北方造船業的巨擘。

而福建馬尾船廠有左宗棠創辦,具有二三千人規模的馬尾造船廠崛起在馬江之畔,占地600畝,設備齊全,規模宏大,在遠東地區首屈一指。此後的30多年裏,馬尾船廠為清王朝造出了40艘艦船,占當時國內總量70%,組建了第一支海軍艦隊——福建海軍,並為北洋、南洋兩支水師配備了大量艦船和將領。其間,清王朝的三支水師分別經曆了中法馬江海戰和中日甲午海戰,敗給教自己造船建軍的法國老師尚可理解,但敗給同樣剛剛起步的日本海軍,則讓國人無地自容。1907年,清政府飭令慘淡經營的船政局停止造船。

兩地船政都慘談經營,而且負債累累,誰接手就要負責去補那個窟窿,於是船政大臣成了燙手山芋和臭狗屎,人人見了都退避三舍。但是這事總得有人管吧?於是上頭大筆一揮,宣布以前的爛帳不用還了,隻要有人願意接手,把那幫子造船工人全部喂飽,不要鬧事就成。

結果徐天寶伸出手來接下了這兩隻燙手的山芋,不過條件是把馬尾船廠並入大沽船廠。馬尾船廠沒什麽東西可搬,隻有一幫工人和一些船政學堂畢業,對船廠有些感情的魏瀚、陳壽彭、丁平瀾、鄭守欽、林貽遊、高而謙等船政學堂的畢業生奉調來了大沽。

同時,徐天寶還向朝廷上疏,要求調沈葆楨的孫子沈翊清前來大沽主持船廠。此刻,朝廷見有人願意出頭,立刻大筆一揮。此刻的沈翊清陸軍部練兵處行走,正要去奉命考察直隸、山東、山西、陝西、河南、湖北荊州、江蘇、江西八省旗陸軍學務。一聽這個消息,立刻從北京連夜趕到天津

徐天寶也特地從熱河趕到大沽口,在大沽船塢破敗的廠房前,著急眾人在此處集會。

徐天寶站在一處高台上,麵對台下三百多職員大聲說道:“中國要抵禦外敵,就必須要強大海防,海防靠什麽?一靠造船發達,能造出堅船利炮,二靠水師勇武,能縱橫四海。如今諸公都是通曉船政的人,隻因為昏官無能,才使得諸位明珠暗投。”說道此處,徐天寶頓了頓,觀察了一下眾人表情,眾人都是默默低頭,神色黯然

“但是,現在船廠由我接手,一切都會麵貌一新~~所有的工人和職員統統享受振華機器公司職員一樣的待遇。而且~~”徐天寶的手在空中一劃,直直地指向沈翊清,“沈翊清沈大人將會是你們大沽船廠的總辦。以後,你們都要聽他的調遣!”

沈翊清在馬尾船廠任稽查道員的時候,就在廠裏很有威望,如今一聽說沈翊清出任廠裏總辦,眾人頓時歡呼起來

沈翊清也是激動萬分,自打爺爺沈葆楨去世之後,人走茶涼,也沒人把他這個沈葆楨的長孫放在眼裏了。即便是調入了陸軍部練兵處,也不過是個“行走”的小官,辦的都是苦差事。如今徐天寶一下子就把拉到船政會辦大臣的職位,這樣的提攜、知遇之恩讓沈翊清感激涕零

沈翊清當下拜道:“徐公的提攜之恩,沈翊清沒齒難忘,唯有重振船塢,以報大人。”

徐天寶笑道:“沈文肅公一直是我敬仰的前輩,一聲為中國海防操勞,翊清兄也是一片忠心隻為報國,我隻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翊清兄無需如此~!”

沈翊清整了整衣冠,恭恭敬敬地說道:“大人以‘兄’呼之,折煞卑職,還請大人訓話~~”

徐天寶擺了擺手,笑道:“訓話沒有,請丹曾(沈翊清)、季渚(魏翰)和才瑞(陳才瑞)和鶴亭(陳兆翱)四位到利順德飯店我的房間開會~!”

“開會?”沈翊清一怔

“哦,就是議事~”徐天寶補充了一句

魏翰、陳才瑞、陳兆翱三人都是福建船政學堂出身的高材生。

魏瀚字季潛,福建侯縣人。乃是清末軍艦製造專家,創下中國海軍曆史上多個“第一”,即以船政前學堂第一屆學生中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成為中國第一批赴海外考察和留學的海軍軍官、成為第一位獲外國法學博士的中國人、組織研製了中國第一艘巡洋艦“開濟”號、主持中國自己製造的第一艘鐵甲船“龍威”號、參與造出了中國第一艘鋼甲魚雷艦“廣乙”號和中國第一艘獵雷艦“建威”號

陳才瑞,福建閩侯人,船政學堂第二屆畢業生,陳曾赴德國刷次考甫水雷廠學習魚雷,回國之後福建船政大臣裴蔭森命陳才瑞創辦船政局魚雷廠,打算仿製德國魚雷,但是因為經費問題,此事擱淺。(事實上,1880年前後,江南製造局仿製成奧地利懷特赫德魚雷。其直徑14英寸,長11英尺,重300磅,裝炸藥18磅,用壓縮空氣作動力,最大射程640米,但在水中之深度尚不能控製。)

陳兆翱字鶴亭,閩縣螺洲人,船政學堂第一屆畢業生,入法國削浦官學學習輪機製造。留學期間,創製新式鍋爐和抽水機,抽水機項目填補當時世界技術空白,獲得以兆翱名字命名的殊榮,是中國近代第一位為世界科技作出貢獻的發明家。隨後改進輪船車葉,化側為平,國外競相仿效。光緒五年(1879年)十二月,學成回國,先後參加“開濟”號炮艦和中國近代第一艘鐵甲巡洋艦“平遠”號等十餘艘艦船的製造。

沈翊清、魏翰、陳才瑞、陳兆翱隨徐天寶來到利順德飯店,隻見房間裏還坐著一個洋人

徐天寶笑著做著介紹,“這位是美國來的約翰霍蘭先生,現在是振華機器公司的工程師,他也會來大沽船廠工作。”

約翰霍蘭熱情地用夾生的中文和沈翊清、魏翰、陳才瑞、陳兆翱打招呼,“你們好~!”

沈翊清、魏翰、陳才瑞、陳兆翱臉色微沉,心想這位大人怎麽派來一個洋監工?

徐天寶似乎看懂了他們的心思,笑道:“不要誤會,約翰霍蘭先生不是監工,而是大家的同僚,今後你們需要通力合作,建造一種新式武器。”

“新式武器?”沈翊清問道:“難道是新式炮艦?”

徐天寶笑道:“是潛水艇~或者叫水下機船。”

陳兆翱說道:“我聽說大沽船廠曾經製造過一種駛行水底的機器,外觀如同頭尖肚大的橄欖,船體大半埋入水下,隻露出極小部分用於通氣,如水鬼一般~!”

徐天寶說道:“對,正是此物,約翰霍蘭先生就是專門負責建造這種水底船的~!”說著徐天寶又對陳才瑞、陳兆翱說道:“你們二人一個擅長輪機,一個擅長魚雷,正好與約翰霍蘭先生通力合作,為強我海防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