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23日,下午兩點,西部某雪山深處。
大片大片雪籠罩大地,視線開外全是刺眼的白。
李瑾南抱著相機躺在柔軟的雪地,胸口起伏不定,仰頭大口喘氣,熱氣滾成白霧很快消散空中。
休息不到兩分鍾,李瑾南搓了搓凍紅的手指,咬牙爬起來,蹲靠在一塊被雪覆蓋的大石頭下,小心翼翼凝望著不遠處趴在雪地、警惕地環顧四周的藏狐。
藏狐機警,有靈性,李瑾南為了拍到它在雪山裏折騰了整整三天,見就在眼前,李瑾南激動萬分地舉起相機,調整好鏡頭角度,哢嚓一聲拍下照片。
拍完,李瑾南翻身躺在雪地,喘著氣,凍紅的手指握著相機,神色緊張地翻看剛剛拍的照片,照片裏藏狐乖順機警地低著腦袋湊聞白雪,尾巴半耷拉著,瞧著有些憨態。
李瑾南心滿意足地看完照片,湊近鏡頭小心翼翼親吻鏡頭。
突然,一群地鼠從洞裏鑽出,逃命似地往東跑。
剛還悠然休息的藏狐也如臨大敵般,飛速逃竄。
李瑾南感覺到腳下的雪地在震動,立馬警惕地爬起身,抬頭眺望著不遠處,瞧見滾滾白浪勢如破竹衝下來,李瑾南臉色驟然大變,顧不上其他,李瑾南抱著相機拚了命地往山下跑。
轟隆、轟隆——
雪崩之下,一切生物顯得如此渺小、脆弱。
李瑾南幾乎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氣逃跑,卻在鋪天蓋地的巨浪席卷過來時,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她想活著。
這場雪崩持續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漫天白雪間鴉雀無聲,百裏內沒有任何活物。
天地之間,隻剩一片慘白。
視線盡頭,純白滿地的雪地裏鑽出一點黑色。
是一台印著某品牌logo的相機。
—
2018.4.8,下午一點,幾千裏之外的北城,某私人會所。
林微手裏握著紅酒杯,人心不在焉坐在黑皮沙發,時不時往門口偷瞄一眼,試圖透過那未關嚴實的門縫窺探到一星半點。
可除了一角幽深的走廊和昏黃的燈光,什麽也沒有捕捉到。
林微舔了舔嘴皮,撐著無懈可擊的笑將注意力轉移到包間。
包間一片混亂,打麻將的、玩桌球的人全擠在一堆聊八卦、玩遊戲,全是北城裏有錢有勢的貴公子。
這些公子哥身邊都跟了個姑娘,姑娘們有的是舞蹈學院的校花,有的是有點名氣的嫩模或者跟她一樣,是混演藝圈的演員。
不同的是,那些姑娘比她年輕,大多都才二十來歲,皮膚嫩得掐的出水。
這也是林微不安的一點。
她有自信在美貌、性感、閱曆方麵壓過她們,卻耐不住人年輕。
年輕就是資本。
按理說以她現在的地位完全不需要這樣傷春悲秋,可是那個人的存在——
想到這,林微望著身邊空空的位置,臉上露出一抹不甘心。
這個人,終究不是她能擁有的,可萬一呢?
女演員息影嫁給富豪的新聞比比皆是,萬一她也是其中一個呢?
念頭剛起,林微便清醒否認。
不可能,他那樣的家世怎麽會接受一個混娛樂圈的。
要不是有次意外,她也不會發現他來自那樣顯赫的家庭。
祖輩就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爺爺是抗/戰老將,母親是駐美外交官,父親是xxx……
而他,R大法律係畢業,又留學劍橋,長了張人神共憤的臉,前半生一路順遂,要什麽有什麽。
唯一不順心的便是上半年跟一個女大學生談了段戀愛,本來都快結婚了,結果被他爸強行阻止,分了。
林微也納悶,納悶他那樣的男人居然選了個平平無奇的女學生。
甚至還跟家裏做了一些反抗。
雖然沒成功,可也是頭一遭,讓大家開了眼了。
這事後,他身邊的幾個哥們沒少取笑他是個癡情種。
每當這時候,他也隻癱坐在沙發,翹著二郎腿,嘴角扯出一絲淡笑,瞧著不悲不喜,絲毫不受影響。
正想著,門外傳出一絲動靜,喧鬧的包間登時安靜下來。
林微也收回思緒,目光直勾勾看向門口。
隻見英俊冷漠、穿著駝色長款大衣的男人握著手機緩緩推門走進來。
男人身高腿長,麵容冷峻,渾身充斥一股子不容忽視的氣場。
他一進來,剛還玩作一團的公子哥全都齊刷刷盯向他,其中一個戴眼鏡、穿黑衛衣的男人笑嘻嘻走過去拍了拍周旭堯肩膀,湊他身邊關切:“剛還玩得好好的,這是怎麽了?”
周旭堯擰了擰眉心,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聲調平靜道:“接了個騷擾電話,青海打來的。”
鍾琸一聽青海兩個字立馬來了興趣,他揮手招呼林微離開,人一屁股坐在周旭堯身邊,滿臉八卦:“我記得李家那位好像也在青海?”
“這快大半年沒見,她人還在青海?”
周旭堯臉色驟然一變,他繃著下顎線,回想起幾分鍾前接到的那通陌生來電,聲音冷了好幾個調:“有人打電話過來說她死了。”
鍾琸聞言表情一滯,似乎也沒料到這事兒。
他握拳咳嗽兩聲,忍不住發出質疑:“騙子打的?不太可靠,我前兩天還看她還發了條朋友圈。”
說著,鍾琸掏出手機,找到李瑾南的微信,點進她的朋友圈,翻出她最新的動態遞給周旭堯瞧。
周旭堯瞥見屏幕上的雪山照片,臉色青了又青。
敢情把他屏蔽了?
鍾琸瞧著周旭堯表情不對勁,立馬退出李瑾南的朋友圈頁麵,打哈哈說打個電話問問人在哪兒。
周旭堯繃著臉沒吭聲。
鍾琸連續打了四五個電話都沒打通,打到最後一通,周旭堯蹭地一下坐起身,拿起茶幾上的打火機頭也不回走出包間。
林微見周旭堯要走,下意識拿包跟上去,還沒走到門口,走在前麵的男人突然轉身冷眼看向她:“找你經紀人接,別跟著我。”
林微雙腿跟灌了水泥似的,重得再也挪不動一步。
鍾琸見狀歎了口氣,起身路過林微好心好意勸了句:“找下家去,他看不上你,別廢力氣了。”
林微張了張嘴,一個音都沒吐出來。
—
周旭堯出了會所,直往車庫走。
鑽進那輛京a牌保時捷,周旭堯坐在駕駛座,盯著那串青海打來的陌生號碼,指腹緩慢按下去。
嘟、嘟、嘟——
鈴聲響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被對方接聽,接通那一秒,周旭堯滾了滾喉結,麵無表情出聲:“我是周旭堯。”
對方沉默半秒,回複:“知道。”
周旭堯緊了緊眉心,直入主題:“你認識李瑾南?”
寂靜的車廂裏,男人沉重的嗓音緩緩溢出屏幕:“半個月前她進山裏拍藏狐的照片,遭遇雪崩,人生死未卜。搜救隊的找了她整整一周,隻找到一個相機。我確認過了,是她的。”
“她之前拜托我寄給你一個快遞,快遞已經簽收兩?????天,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收到,如果收到了,你應該能找到答案。”
“我還有事要處理,你如果還有疑問,隨時聯係我。”
說完不等周旭堯反應,對方匆匆掛斷電話。
通話結束,周旭堯麵色冷硬地癱坐在座椅,漆黑的眼盯著車廂裏掛著的鮮紅平安福不放。
幾分鍾後,周旭堯想起家裏還有個沒拆封的快遞立馬坐直身,啟動引擎驅車往家裏趕。
回到紅灣,周旭堯車鑰匙都沒拔,人推開車門徑自往屋裏走。
開門進去,周旭堯一眼瞥見鞋櫃上沒拆封的快遞。
他定了定神,邁開腿一步一步走向鞋櫃。
拿起快遞,看了眼上麵的快遞地址,周旭堯莫名心裏一沉。
他不由自主滾動喉結,徒手拆開快遞。
快遞拆開露出裏麵包封完整的東西,周旭堯以為是書。
撕開外殼看,是一個藍殼筆記本。
周旭堯看著將近嶄新的筆記本,沉默幾秒,慢慢翻開扉頁。
一打開,扉頁上便是一句觸目驚心的語錄。
【它不是被遺忘了,而是麻木了。】
周旭堯心髒一緊,指腹頓了頓,繼續往下翻。
【周旭堯,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本來沒想把筆記本寄給你,但是後來想想,還是寄給你留個紀念。
我現在在西部一個叫塔西的小鎮,來這邊拍點東西,今天是我來塔西的第一天,到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我現在坐在屋外的院子烤火,那種燒著大堆柴火一圈人圍著聊天的場景估計你沒見過,但是挺有意思的,我很喜歡。
路特別爛,我一路過來挺折騰,快到塔西輪胎壞了,我找了個本地人幫忙才把車開到客棧。對了,客棧老板挺有意思,我剛剛問了一下,他叫周濟,跟你一個姓。
……
總覺得這次出來會出點什麽事兒,心裏有些不踏實。剛好背包裏有個沒用過的筆記本,拿出來記錄點東西。你要是哪天看到了,也能了解了解我的世界。
好了,剛坐了十幾個小時的車,有點累。我去睡覺了,改天再說。
2018.1.2,晚11點,李瑾南。】
周旭堯看到落款,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張熟悉的麵孔。
不知道想起什麽,周旭堯停頓片刻,蓋上日記本,匆忙訂了張去青海的機票。
此刻,他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就算李瑾南死了,他也要帶她回家。
作者有話說:
純屬個人心血**寫的一個小故事,故事結局be,算是半個公路文,全文字數不超過15w,爭取在十一月底完結。故事是按照2018/2012的時間點交錯來寫的,你們注意看標題的時間,不然會搞混。
不出意外的話,每天晚上九點更新,有事會請假。
前三章有紅包。
【謹慎發言,作者會刪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