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縱橫江南逞英豪

新四軍成立後,根據黨中央的指示,放手開展敵後遊擊戰爭。向南鞏固,向東作戰,向北發展。在葉挺、項英、陳毅、劉少奇等人的指揮下,新四軍采取打近戰、夜戰、奔襲、突襲、伏擊等分散、靈活的遊擊戰術。在“餉款不濟、軍食不足、軍裝不備、糧彈不充、槍械不補”的狀況下,新四軍不畏強敵,英勇作戰,與地方遊擊隊、民兵密切配合,互相支持,先後發起著名的伏擊韋崗、夜襲句容城、車橋戰役、侏儒山戰役、繁昌保衛戰等戰役,給予日本侵略者及偽軍以沉重打擊。

在八年艱苦的反“清鄉”、反“掃蕩”、反“蠶食”、反“摩擦”鬥爭中,新四軍經受了無數戰鬥和殘酷鬥爭的考驗,以堅忍不拔的“鐵的新四軍”精神,成為華中抗日戰場的中流砥柱。

首戰告捷——蔣家河口戰鬥

蔣家河發源於銀屏山北麓,經裕溪河注入長江,與裕溪河在巢城東南約10華裏處交匯,此處稱蔣家河口。1938年5月12日,新四軍四支隊九團偵察隊與二營四連二排、六連一排在此首戰日寇而獲全勝,史稱“蔣家河口戰鬥”。

七七事變後,活動在鄂豫皖三省交界處的中國工農紅軍第二十八軍積極響應中共中央關於建立廣泛的統一戰線、抵抗日本侵略的號召,主動與國民黨鄂豫皖邊區督辦公署代表談判,達成了停止內戰、合作抗日的協議。不久,這支紅軍部隊被改編為新四軍第四支隊。

日軍在侵華戰爭伊始,氣焰十分囂張。八一三事變後,日軍大舉進攻上海,揚言要在3個月內滅亡中國。1937年12月13日,日軍攻占南京後,製造了震驚中外的“南京慘案”。

1938年2、3月間,四支隊在司令員高敬亭的率領下,分別由湖北黃安縣七裏坪、河南確山縣竹溝出發,到達皖西流波疃集結,待機東進敵後抗日。

1938年1月到5月,繼南京、蕪湖、銅陵淪陷後,皖中的和縣、含山、巢縣、合肥及淮南鐵路沿線均被日軍占領。日軍無惡不作,鐵蹄所至,燒殺搶掠,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國民黨軍隊紛紛潰退,皖中大地一片狼藉。

為了抗擊日寇、拯救民族危亡,集結在皖西的新四軍四支隊毅然揮師東進。他們翻山越嶺,日夜兼程,於四五月間迅速抵達桐城、舒城、廬江、無為、巢縣等地開展敵後抗日遊擊戰爭。

四支隊九團最先進入盛家橋、槐林嘴一線。該團人數雖不多,裝備也較差,但指戰員大都經過3年遊擊戰爭的鍛煉。他們政治堅定,紀律嚴明,作風頑強,軍事過硬,以敢打大仗、善打惡仗著稱。

東進以來,指戰員們聽聞了許多日軍殘殺百姓的暴行,恨不能馬上和日軍決一死戰。為了尋找戰機消滅敵人,九團於5月初將部隊推進至銀屏山。銀屏山東臨裕溪河,西靠巢湖,山險嶺峻,樹木繁茂,非常適合部隊隱蔽和出擊。

當初,國民黨的保安團和川軍一些部隊曾駐紮於此。但巢縣城淪陷後,他們便四散逃竄,準備西撤到大別山。當他們得知新四軍要開赴前線和日軍作戰時,還嘲笑說“力量單薄”“裝備破爛”的新四軍根本“不堪一擊”。

然而,軍事力量和裝備並不是取得戰爭勝利的必然條件,早在紅軍的曆史上就曾出現過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戰例。新四軍是共產黨領導的革命軍隊,是一支具有堅定信念和犧牲精神的真正的抗日隊伍。為了戰勝敵人,新四軍戰士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為了打擊日軍的囂張氣焰,整治國民黨軍隊的士氣,同時激起人民抗日的熱情,四支隊九團在盛家橋召開了緊急會議。會上著重強調當前首要任務是熟悉地形,摸清敵情,並決定由團政委高誌榮和參謀長唐少田帶領團偵察隊和二營到敵占區巢縣附近尋找戰機。

會後,團偵察隊和二營開進銀屏山北麓,並派出兩支偵察小分隊分頭偵察敵情,一路到散兵,一路到巢城附近。到巢城方向的偵察員回來報告說,經常有小股日軍到城郊搶掠財物、**婦女,蔣家河口正是他們常去的地點。

次日,政委高誌榮和唐參謀長帶著二營幹部和偵察參謀郭思進登上銀屏山頭,觀察巢城附近地形。站在銀屏山頭,方圓幾十裏盡收眼底,隻見明鏡似的巢湖平臥在皖中平原上,湖麵煙波浩淼,水天相接;裕溪河像一條銀色的綢帶沿巢城向東南伸展,蔣家河猶如掛在這條綢帶上的一隻彎鉤。麵對這秀美的景色,軍隊領導的心中卻在不斷盤算著下一步的作戰方案。

蔣家河口離銀屏山不遠,河邊有零星的村落和依稀的樹叢,堤上散亂地長著樹木雜草,水邊有蘆葦叢生,十分有利於部隊隱蔽,是一個伏擊殲敵的理想之地。為了進一步掌握敵情和熟悉地形,高政委連續3天派郭參謀等人到蔣家河口一帶走訪群眾。

在當地群眾的熱情幫助下,高政委了解到日軍活動的規律:一般在每天早晨八九點鍾,有10至30人乘木船或汽艇,由巢城駛至蔣家河口,在附近村莊搶掠家禽和財物後當即返回。得知這些情報後,高政委想到日軍的每次行動都是在毫無戒備的狀態下完成的,於是決定來一場伏擊戰。

經過周密偵察和充分準備,設伏蔣家河口殲敵的作戰計劃很快便確定下來,並決定由偵察隊和二營四連、六連執行此次作戰任務。

1938年5月11日下午4時左右,二營四連、六連和團偵察隊集中在銀屏山下,高政委做戰鬥動員。接著,在二營營長黃仁庭、偵察參謀郭思進的率領下,部隊像一把利劍直插蔣家河口。

12日拂曉,部隊按預定計劃完成設伏任務:偵察隊埋伏在河口右側裕溪河堤岸一線蘆葦叢中,負責從正麵截擊;四連二排埋伏於蔣家河口東側河堤樹叢中,擔任火力支援;六連一排配備一挺機槍潛伏在蔣家河口西側靠近巢城方向,阻擊巢城增援之敵。為了增強隱蔽性,參戰人員一律身著便裝。指戰員們還整籮筐、整籮筐地把手榴彈擺在伏擊陣地上,隻等日軍自投羅網。

這天,天空晴朗,大朵的白雲映在河麵上,河的四周也格外安靜。8時左右,巢城方向的河麵上隱約出現兩條汽艇,是敵人的船。敵船由遠及近,戰士們清楚地看到日本兵頭上的鋼盔和手中的刺刀。

眼見日寇們一副吃人的嘴臉,戰士們的怒火在胸中燃燒,個個緊握手榴彈,對準了目標。敵船靠岸了,二十幾個日本兵有說有笑地準備下船。此時,郭參謀手疾眼快,朝著一個日本兵就是一槍。中彈的日本兵身子一傾,應聲跌入水中。

這一聲槍響拉開了戰鬥的序幕。戰士們個個朝鬼子扔出了手榴彈。在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下,敵人來不及還手就紛紛中彈落水,汽艇也失去了操縱,直在河麵上打轉。一名日本兵見勢不妙,縱身跳進河裏企圖逃命。此時,新四軍一個大個子戰士縱身跳入水中與敵搏鬥,隻幾個回合,就將這個日本兵按入水中悶死了。

這場戰鬥出敵不意,行動迅速,僅20分鍾,就幹淨、利落地全殲了這股日軍,而新四軍無一人傷亡。戰鬥結束後,躲在蘆葦和樹叢中觀戰的當地農民從四麵八方跑來,紛紛向戰士們祝賀。他們從家裏找來漁罾(漁網的一種),打撈出十幾支日軍丟棄的“三八”式步槍和一挺輕機槍,另外還有一把指揮刀和一麵日軍軍旗。

蔣家河口伏擊戰是新四軍東進敵後對日作戰的第一戰,此戰揭開了新四軍東進抗日的序幕,首戰告捷,極大地激勵了皖中人民的抗日熱情,使新四軍贏得了敵後廣大人民群眾的衷心信賴和愛戴,也增強了新四軍廣大指戰員堅持敵後抗戰的信心。蔣家河口伏擊戰的勝利,既打擊了日軍侵華的囂張氣焰,也觸動了國民黨軍隊。國民黨中央政府在武漢的報紙對此戰也紛紛做了報道。5月16日,蔣介石還特地發了“蔣家河口出奇挫敵,殊堪嘉慰”的電文,嘉勉新四軍抗日健兒。此後,四支隊指戰員繼續東進,一麵宣傳抗日,發動群眾,一麵在皖中、皖東等地廣泛開展敵後抗日遊擊鬥爭,立下了赫赫戰功,為抗日戰爭的勝利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如今,在蔣家河口矗立著一塊石碑,上刻葉飛將軍親筆題寫的“蔣家河口戰鬥遺址”8個大字,記載了當年新四軍東進抗日首戰殲敵告捷的曆史功績。

“脫手斬得小樓蘭”——韋崗戰役

1938年5月4日,毛澤東指示新四軍向敵後進軍,發動廣泛的遊擊戰。隨後,陳毅率部隊挺進敵後江南地區。6月15日,在進駐茅山北的寶墊鎮後,陳毅立即開始組織殲滅日軍的戰鬥。首戰告捷的韋崗之戰拉開了序幕。

韋崗村舊名衛崗,位於江蘇省鎮江市丹徒與句容交界處,扼守著從南京至鎮江的必經要道。日軍的車隊來往頻繁,每天平均有二三十輛車經過此地。而且,這裏崗巒起伏,樹木茂密,道路狹窄,的確是一個打伏擊戰的好地方。在偵查過地形後,粟裕立即召集連以上幹部,製定作戰計劃,決定在韋崗村打響新四軍首戰第一槍。

17日拂曉,新四軍進入伏擊陣地,靜候日軍的到來。傍晚時分,果然從鎮江方向開來5輛日軍的汽車,為首的是一輛轎車。戰士們風趣地說:“頭一仗鬼子就給我們送來一個大官作見麵禮!”戰士們摩拳擦掌,屏住呼吸,就等著指揮官粟裕下達攻擊命令。

日軍的汽車剛進入伏擊區,隨著一聲“打”,日軍的車隊隨即陷入新四軍嚴密的火力網中。鬼子們被打得抱頭鼠竄,死的死,傷的傷。這時,粟裕手槍一舉,高喊:“同誌們,衝啊!”戰士們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奮勇衝向日軍,頓時殺聲四起。經過半小時的肉搏戰,戰鬥順利結束,擊毀敵汽車4輛,斃敵13名,傷敵78名,繳獲日軍軍用品4車。

新四軍在韋崗初戰告捷,威震江南。1938年6月17日,陳毅欣然提筆賦詩:

故國旌旗到江南,

終夜喧呼敵膽寒。

鎮江城下初遭遇,

脫手斬得小樓蘭。

誠然,韋崗伏擊戰是一場不大的戰鬥,但是在江南這個特殊地區,其影響卻極其廣泛。半年之內,日軍接連占領蘇州、杭州、鎮江、蕪湖、南京等地,對江南的統治得到強化,“日軍不可戰勝”的神話也愈演愈烈。國民黨雖有數十萬之眾的正規軍,還有不計其數的雜牌軍,也都打著抗日的旗號,但有的是力不從心,有的則專門“遊吃”、“遊劫”,根本不敢主動與日軍交鋒。新四軍說到做到,不但真敢打“蘿卜頭”(江南百姓給日軍的綽號,因其帽頂高聳),而且旗開得勝。這就使得日軍、國民黨軍隊、江南百姓及各種社會力量都對新四軍刮目相看。

此後,新四軍又發起了竹子崗、句容、高資、小丹陽等戰鬥,都取得了振奮人心的戰果。新四軍初入江南所表現出的積極抗戰和所取得的一個接一個勝利,極大鼓舞了江南人民,贏得了人們的由衷信任和交口稱讚。新四軍的裝備很差,相當一部分人手中沒有槍支,有的隻是幾顆手榴彈甚至大刀片子,而且槍支質量很差,彈藥又少,更不要說什麽重武器了。就是這樣人數不多、武器落後的隊伍,麵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侵略軍毫不畏懼,主動出擊,不斷取得勝利,打擊了日寇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打出了中國人誓死不屈的信心與意誌。

正是這一次次看起來不大的勝利,使新四軍的威名很快遠播大江南北。江南人民從新四軍身上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地方上有抗戰熱情的遊擊武裝開始向新四軍靠攏,國民黨軍中一些有民族正義感的官兵也開始主動與陳毅聯絡,願意和新四軍攜手抗戰。當地的熱血青年更是踴躍投奔新四軍,立誌報效祖國。

韋崗一戰後,人們紛紛奔走相告:“江南有真正抗日的部隊了!”

“七次偉大的勝利”——繁昌保衛戰

1938年5月4日,黨中央和毛澤東發出關於發展華中敵後遊擊戰爭的指示,要求新四軍在廣德、蘇州、鎮江、南京、蕪湖之間創建以茅山為中心的抗日根據地。7月,陳毅率領第一、第二支隊各一部和譚震林所率的第三支隊4個營,南渡煙波浩淼的長江,分別展開於鎮江、句容、金壇和江寧、當塗、淋水、高淳及皖南蕪湖、繁昌、青陽地區。

新四軍進入江南之後,立即率部投入了組織發動群眾、建立革命政權,組建地方抗日武裝、積極從事抗日根據地的建設,使繁昌地區成為江南一塊鞏固的根據地。

1939年夏,譚震林命令第三支隊各團派出小分隊,巧妙地出擊日軍,不斷破壞敵人江防設施,引起敵人的極大惶恐。為了取得江防安全,破壞南北交通,日軍出動川島井聯隊600餘人和116師團石穀一三聯隊三個大隊1500餘人,並海陸空炮兵和偽軍3000餘人,先後向新四軍駐繁昌的三支隊的各陣地進行瘋狂進攻。

譚震林詳細地分析敵情之後,向部隊作戰鬥動員說:“繁昌是皖南門戶,是安徽蕪湖、銅陵以西和長江的突出部,是大江南北的交通要衝,是保障蘇南我軍的側翼後方,它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是兵家必爭之地,我們必須作好思想上、軍事上、物質上的各種準備,堅決打好繁昌保衛戰。”

當時支隊指揮部設在中分村、老虎山一帶,這裏是國民黨第三戰區防區,第三支隊處在國民黨五十二師與一四四師之間。因此,繁昌之戰是一次關鍵性的戰鬥,對於擴大新四軍的影響意義至關重要。

江南的夜晚,群山淹沒在暮靄之中,天際的群星忽明忽暗,似乎在窺視人間的奧秘。譚震林召集支隊和團、營指揮員在開戰術部署會議。他指著一張軍用地圖,用炯炯放光的眼睛環視了大家好長時間,語調深沉地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日軍川島井聯隊戰鬥力較強,武器裝備優良,配屬了特種兵,我軍應盡量避免正麵與之拚消耗,要根據有利地形,采取迂回包圍的戰術,把主力放在繁昌以西南山地。”他停了片刻,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圈點,將話鋒一轉,“但峨山頭必須扼守,誘敵深入,爭取各個擊破敵人。”譚震林侃侃而談,激昂的語調流露出對與會者的殷切期望。

11月8日,日軍第十五師團出動600餘人的步騎兵,配以迫擊炮,重機槍,於拂曉時分三路撲向繁昌城。麵對裝備精良的來犯之敵,譚震林決定采取機動靈活的戰術,充分發揮部隊熟悉地形、英勇作戰的優勢,把繁昌城外東邊的峨山頭作為主要陣地。他一麵指揮部隊,頂住日寇在炮火掩護下的進攻,多次組織反衝鋒,與日軍展開白刃戰,牢牢地守住主陣地;一麵布置兵力,在日軍進入繁昌城以後,立即從城西門,北門反攻入城,進行巷戰。日軍既不明城內各處通道,又處於新四軍兩側包圍之中,被打得狼狽不堪。戰鬥從上午一直持續到下午4時,峨山頭陣地仍然牢牢地控製在新四軍手中。直到黃昏,日軍懼怕新四軍開展夜戰,最後隻好施放毒氣,抬著死屍和收拾槍械,倉皇撤出戰鬥,趁黑逃回了據點。

此役自晨至晚,譚震林率部苦戰一天,斃傷日軍50餘名,保衛了繁昌城。捷報傳至軍部,葉挺、項英聯名致電譚震林,對參戰的第三支隊第五團一營和第六團三營在保衛繁昌之戰中“巷戰肉搏,追擊風飆,不怕犧牲”的精神,給予高度讚揚。

峨山頭戰鬥獲勝之後,日軍又向湯口壩發動攻擊。譚震林在戰前進行了嚴密部署,要求以連為單位製訂保證戰鬥勝利的計劃,開展“繳槍比賽”。戰鬥從淩晨2時打響.日軍先後出動步炮兵1100餘人,向繁昌城西北、獲港東南之湯口壩一帶輪番進攻。激戰中,譚震林不顧敵人炮火轟擊,冒著槍林彈雨,親臨塘口壩陣地,與五團二營營長陳仁洪、副營長馬長炎一起觀察戰況,組織反擊;指揮五團三營、六團三營等部隊,阻擊、包抄增援之敵。

為了狠狠打擊日軍侵略者的囂張氣焰,譚震林派一個連在湯口鎮正麵設防,兩邊山上各擺上一個營。戰前,譚震林向指戰員鼓勵說:“同誌們,你們不要以為敵人有機關槍,我們也有,我們還有這個——”說罷,他向大家亮出一支烏黑鋥亮的連發二十響的駁殼槍俗稱“快慢機”,大聲喊道:“敵人的機關槍很笨重,要人扛著走。我們這號短家夥,用起來方便得很。”他用力將駁殼槍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把大家逗樂了。

原來,譚震林率部在雲嶺休整時,新四軍軍長葉挺設法從南洋買回了一批槍械裝備,給每個排長以上幹部補發了一支駁殼槍。譚震林就把全團的“快慢機”組織起來,扼守湯口壩的前沿陣地。全團戰士在工事前麵撂上了成捆的手榴彈,加上“快慢機”,嚴陣以待。譚震林來到前沿陣地,召開了支隊營以上幹部會議。在做出具體部署之後,他激昂慷慨地說:“我軍將士赤膽忠心,向來以民族安危為重。如今,大敵當前,我們要以皖南戰局為重,友軍一四四師受到嚴重威脅。我們應主動出擊,堅決把敵兵阻擊在我軍陣地前,不讓敵人從我方迂回到一四四師側後。這是一次惡仗、硬仗,隻許打好,也一定能夠打好!”這是震撼山嶽的誓言,也是要求指戰員與敵人戰鬥到底的動員令。

“噠噠嘀,噠噠嘀——”11月13日淩晨3時許,緊急的集合號聲劃破黎明前的寂靜,震響了正在酣睡的新四軍指戰員,一場在湯口壩的反侵略成鬥即將打響。譚震林身挎駁殼槍,指揮部隊迅速占領有利地形,與日寇展開浴血奮戰。霎時,槍炮齊鳴,殺聲震天。連長犧牲了,排長頂上,排長倒下了,班長代理,班長受傷了,戰士主動指揮。戰鬥最激烈的時候,譚震林的身影一直出現在前沿陣地上,指揮部隊接連打退了日軍七次衝鋒,斃傷日軍100多人,迫使日軍連夜潰逃。

湯口壩戰鬥,日軍前後投入的總兵力達2200多人,新四軍第三支隊傷亡80餘人,以較小的代價換取了重大勝利。此役打出了新四軍的軍威,國民黨當局也為新四軍的英勇善戰、拚死抗戰精神所震撼。

11月21日拂曉,日軍出動2000餘兵力,分五路進攻繁昌城,妄圖挽回“皇軍”軍威。譚震林率部沉著迎敵。他要求部隊指戰員再次以浴血奮戰的勝利事實,粉碎反共頑固派汙蔑新四軍“保存實力”,“隻會打小仗”等讕言。他針對敵人增調兵力,以求決戰的詭計,在戰前召開幹部會議,周密地部署了兵力,研究了戰法。

在譚震林親自指揮下,第三支隊各營先在繁昌城西北山地進行運動防禦,並以一部兵力利用地形、節節阻擊,以此來疲勞和消耗敵人。直至21日下午日軍才進入繁昌城。當日軍入城以後,譚震林一麵命令部隊堅守峨山頭製高點、展開反擊,打垮了日軍多次進攻;一麵布置兵力,將繁昌城包圍起來,組織部隊向城內頻繁出擊。日軍困守城內,交通又被切斷,完全處於被動挨打境地;加之天氣惡劣,雨雪交加,日軍深恐自己被圍殲,於23日淩晨棄城突圍而逃。

第三支隊廣大指戰員不怕天冷,忍耐饑餓,連續苦戰三晝兩夜,高呼“打進城去”、“活捉鬼子”的口號,殲擊突圍日軍;並在火線上唱日語歌,以日語喊話,瓦解敵人的鬥誌。這一仗,第三支隊共斃傷日軍100餘名,取得了保衛繁昌的勝利。

新四軍軍長葉挺、副軍長項英再次致電譚震林,讚揚“英勇支隊”(第三支隊代號)在湯口壩之戰中“自我犧牲,英勇奮鬥,攻擊勇猛”,大大提高了新四軍的“政治及戰鬥的

威信”。新四軍政治部主辦的《抗敵報》,發表了題為《保衛繁昌,屏障皖南的偉大勝利》的社論,高度評價繁昌戰役是“蕪湖失守以後最大的血戰”,是皖南抗戰史上空前偉大的勝利,“它粉碎了敵人掃蕩皖南的野心,屏障了皖南大後方的徽(州)屯(溪)重地”。

盡管取得了勝利,譚震林依然時刻保持謙虛、清醒的頭腦。在總結峨山頭、湯口壩兩次戰鬥時,他沉重地說:“這兩次仗打得很厲害,消耗太大,以後就不這麽打了。在我們麵前經過的敵人先不理它,讓他們深入到我們地區以後,我們部隊一展開,和他們打麻雀戰。槍聲到處在響,敵人到處挨我們打,我們卻一個傷員也沒有。”

自此以後,譚震林指揮三支隊在繁昌打了三仗,打的都是麻雀戰,收到了很好的戰果。從1939年11月至1940年4月,譚震林指揮第三支隊對日軍進行大小兩百餘次戰鬥,斃傷敵中佐以下官兵450餘人,繳獲了大量武器和軍需用品,取得了七次重大戰鬥的勝利,保衛了繁昌。

群山環抱的繁昌中分村,紅旗招展,歡聲雷動,這裏正在舉行數千人參加的慶祝大會,歡慶繁昌之戰的勝利,軍民一遍又一遍地唱著新四軍政治部新編的《繁昌之戰》的歌曲,歌詞唱道:

皖南門戶,長江邊上,

平靜的繁昌,成了烽火連天的戰場。

無恥的日本強盜,海陸空軍一齊進攻,

七次大規模的侵犯,

遭受了次次重大的殺傷。

峨山頭的搏鬥,

湯口壩的血戰,

我們用雪亮的刺刀,爆烈的手榴彈,

把敵人打下山崗,

發揚了我們的英猛攻擊,無比的頑強。

我們艱苦奮鬥,

不怕淒風苦雨,

我們英勇犧牲,犧牲,

不怕饑寒死傷!

我們頑強戰鬥粉碎敵人的掃蕩!

誰說我們遊麵不擊,

誰說我們不能打大仗。

七次偉大的勝利,

我們堅決地保衛了繁昌!

這是一支歌頌新四軍繁昌之戰勝利的讚歌,也是控訴日軍侵略罪行,激勵幹部戰士抗日鬥誌的生動教材。這支歌曲當時在江南、江北到處傳唱。至今,新四軍許多老戰士和繁昌地區的老遊擊隊員仍能隨口吟唱這首歌。

侏儒山戰役

在武漢地區,除了悲壯慘烈的武漢會戰、武漢大空戰等,還有一次重要戰役。它的名稱對很多人來說很陌生,它的戰場遺跡也幾乎蕩然無存,但其在抗戰史上的意義和貢獻,卻不應被忽略,更不應被遺忘。它就是在李先念師長的指揮下,新四軍第五師發起的消滅敵軍最多、戰績最明顯、直接威逼武漢的侏儒山戰役。侏儒山戰役也是同平型關戰役、百團大戰、黃橋戰役等齊名的抗戰著名戰役。

在“全民國防教育網”上“國防曆史-國防小常識”的專欄中,專題介紹了八路軍和新四軍在抗日戰爭時期進行的重要作戰行動和著名戰役,其中列舉了平型關戰役、百團大戰等16個戰役,之中就有侏儒山戰役。在中國軍事網站登載的《我軍著名戰役作戰圖》中,侏儒山戰役也是同平型關戰役、百團大戰、黃橋戰役等齊名的抗戰著名戰役。

1941年10月,新四軍第五師根據中央的指示精神和豫鄂邊區的實際情況,決定深入武漢西郊敵後加緊開辟川漢沔(即漢川、漢陽、沔陽三個縣)抗日根據地。川漢沔這一地區,駐有湖北偽軍中實力最強的偽定國軍,其中一師汪步青部3個團5000餘人盤踞在漢陽縣的侏儒山和漢川縣的南河一帶。

同年12月,日本偷襲珍珠港,美國對日本宣戰,太平洋戰爭爆發。在偷襲珍珠港的同時,日軍總部命令華南方麵軍的第二十三軍進攻香港的英軍。為防止中國軍隊南下支援英軍,日軍總部命令第十一軍發起第三次“長沙會戰”。武漢地區的日軍增援華北和準備南進,各個據點的日軍守備兵力減弱。

新四軍第五師在師長兼政委李先念的指揮下,抓住戰機,選擇盤踞武漢西郊的偽軍作為主要打擊目標,發起了侏儒山戰役。

侏儒山戰役,是新四軍第五師把政治瓦解和軍事打擊巧妙結合、顯示高超指揮藝術的生動範例。在發動侏儒山戰役之前,李先念、任質斌、陳少敏等新四軍第五師的領導同誌,指揮政治部聯絡部部長張執一、十五旅政治部敵偽工作科科長張斧等人帶領武裝小部隊,對侏儒山地區的敵、偽、頑的情況作了近半年的調查研究。不僅對侏儒山地區敵、偽、頑的兵力部署和他們之間相互勾結、相互利用而又相互矛盾、相互防範的狀況了如指掌,而且對汪步青部排以上軍官的基本情況和內部的各種矛盾、爭鬥也成竹在胸。

1941年12月7日,侏儒山戰役正式打響。新四軍第五師第十五旅主力第四十三、第四十四團和天漢支隊一部,進攻漢陽縣的侏儒山和桐山頭,殲偽軍機炮營和1個步兵連又1個班。

12月23日,第十五旅主力和天漢支隊1個大隊,再次對漢陽縣的侏儒山、九溝和沔陽縣的周邦一線的偽軍第一師主力發動攻擊,殲滅1個營,占領了漢陽縣的侏儒山和沔陽縣的西流河,並且擊退偽定國軍教導團和第二師及日軍各一部的進攻。

十五旅嚴格執行優待俘虜政策,對被俘人員進行爭取教育後一律釋放;在釋放前,組織他們參觀根據地建設和部隊裝備。偽團長汪波揚夫人被釋回去後,宣傳“新四軍碗口粗的大炮一擺好幾裏”,勸偽團長不要與我軍為敵;釋放回去的軍官也對偽軍講:“今後遇到新四軍,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隨便開槍!”

汪步青部從此軍心動搖,不斷有小股部隊反正。新四軍第五師同汪步青部,不僅鬥勇,而且鬥智。在侏儒山戰役打響前,汪步青聽到了一些風聲,強迫群眾為他們放哨,發現新四軍立即報告。新四軍第五師十五旅將計就計,用小股部隊騷擾汪步青部,再通過地下黨一夜幾報“敵情”,使得偽軍疲憊不堪、麻痹下來,而後正規軍上陣奇襲,一舉成功。

汪步青在受到兩次打擊後,為穩住陣腳,曾經寫信給新四軍,詐稱“待機殲滅敵寇,再行反正”。新四軍第五師查明汪步青的奸計,巧施反間計,有意將汪步青的信泄露給日軍,引起日軍對汪步青的懷疑,一度把汪步青關押起來。

新四軍第五師抓住敵偽矛盾加劇的機遇,在1942年1月7日對汪步青部發起第三次進攻,俘偽軍400餘人,斃傷日軍20餘人。1月28日,新四軍第五師第十五旅主力和第十三旅一部,對沔陽縣的王家場、餘家場、何家場地區的偽軍第一師殘部進行圍攻,並且打擊來自沔陽縣的仙桃、沙湖和漢川縣增援的日軍,殲其1500餘人。2月4日,新四軍兩個團殺向鄂中胡家台日偽軍,將其殲滅,侏儒山戰役大獲全勝。

侏儒山戰役前後曆時近兩個月,新四軍第五師經過大小14次戰鬥,全殲汪步青部偽軍5000餘人、擊潰偽二師李太平部1000餘人、斃傷日軍200餘人,取得驕人的戰績。這是新四軍第五師成立以來進行的一次規模最大、戰果最豐的戰役,也是新四軍在湖北最大的一次戰鬥。新四軍第五師師長兼政委李先念名聲大振,從此駐漢日軍“談李色變”,紛紛退避三舍,固守不出。

同時,侏儒山戰役對於新四軍在敵後的迅速壯大,也起到了巨大的曆史作用。它推動了川漢沔抗日根據地的開辟,在戰略上從西邊形成對武漢的戰略包圍,對武漢的日軍構成極大的威脅,從而進一步擴大了豫鄂邊區抗日根據地。

蘇南反“清鄉”鬥爭

1941年3月5日,活躍在蘇南敵後抗日根據地的新四軍第六師正式成立,譚震林任師長兼政委,下轄十六、十八兩個旅。十六旅旅長羅忠毅、政委廖海濤,轄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等三個團。十八旅旅長江渭清,政委溫玉成,轄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等三個團。

為徹底摧毀蘇南抗日根據地,日軍與汪精衛偽政權幾經策劃,決定在1941年對華中實行“清鄉”,采取“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的方針,分期分區進行。他們計劃在江南進行三期“清鄉”,以達到逐步消滅抗日力量,摧毀根據地的目的。

“清鄉”不同於一般的“掃蕩”,是綜合軍事、政治、經濟、行政、文化、特務等各種手段的總體戰略行動,其目的在於消滅抗日力量,實行偽化統治,征服人心,達到對全地區的鞏固占領。“清鄉”的具體步驟是先以日軍為主,在“清鄉”地區周圍建立封鎖線,切斷新四軍的內外聯係,進而反複“掃蕩”,而後以偽軍、偽組織為主,進行政治、經濟“清鄉”,建立偽政權。

1941年7月1日開始,日軍第十五師團和偽軍共1.3萬餘人,對江蘇省南部的新四軍抗日根據地進行長達6個月的大規模“清鄉”。

蘇南抗日根據地毗鄰蘇州、常熟、太倉等地區,位於上海外圍,鉗製滬寧鐵路,又是重要的糧食產地,因而日偽將它作為最先實施“清鄉”的“實驗區”。日軍和偽軍采用閃電戰術,從四麵八方對蘇常太地區反複進行梳篦式“清鄉”與搜索。

同時,他們一改以往打了就走的做法,采取大量增設據點的“駐剿”。梅花樁式的敵據點遍布蘇南,多達300餘處,並在各據點之間,用鐵絲網、電網、竹籬笆等構成小塊封鎖圈,進行分區搜剿,企圖以殘酷的屠殺、搶掠等手段,割斷人民與新四軍的聯係,以達到消滅新四軍與從點線占領進入全麵占領的目的。

當時,戰鬥在蘇南的新四軍第六師,由於長江所隔,在戰役戰鬥上,不能像其他幾個師那樣密切配合,基本上是獨立作戰,反“清鄉”鬥爭進行得非常艱苦。其中,第十八旅鑒於內線活動地區狹小,周旋困難,遂令第五十一、第五十二團等部直逼江陰、無錫和蘇州近郊,襲擊日偽軍據點,企圖調動“清鄉”之敵回援,但未達到目的。而留在內線堅持鬥爭的部隊和黨政機關,雖經英勇奮戰,終因敵眾我寡,傷亡很大,僅部分突出重圍。這一事實說明,在雙方力量懸殊,而鬥爭環境又不利於新四軍活動的地區,必須不斷研究敵情,采取新的對策,才能適應複雜的殘酷的鬥爭環境。8月下旬,第十八旅一部奉命渡江轉移至蘇中地區。

1941年9月16日,日偽軍開始第2期“清鄉”。第十八旅接受上次反“清鄉”的教訓,采取以隱蔽鬥爭為主的方針,主力部隊及時轉移出去,留下少數地方武裝依靠群眾掩護,堅持了原地鬥爭。在第18旅進行反“清鄉”鬥爭過程中,第十六旅在蘇南茅山地區對敵發動攻勢,連續攻克延陵鎮和九裏鋪等據點30餘處,恢複和擴大了金(壇)丹(陽)武(進)抗日遊擊根據地。

之後,日偽軍又開展了第三期“清鄉”。因日軍兵力減少,加之新四軍接受了兩次以來反“清鄉”的經驗,采取靈活鬥爭為主的方針,並作了充分準備和周密部署,使得日軍的第三期“清鄉”一無所獲。

在軍部和譚震林師長兼政委指揮下,新四軍第六師艱苦鬥爭,最終取得了蘇南反“清鄉”鬥爭的勝利。經過一年艱苦、險惡、緊張、激烈的290餘次大小戰鬥,新四軍第六師徹底粉碎了日偽在蘇南的“清鄉”、“掃蕩”、“清剿”,擊斃日偽軍2500餘人,開辟了大塊新解放區,使蘇南抗日根據地擴大了一倍,同時擊退了國民黨頑固派的無理進攻,為爾後新四軍向東南敵後發展創造了極為有利的條件。

新四軍愈戰愈強,愈戰愈大,根據地擴大了,鞏固了,而日偽軍被壓縮在點線上,輕易不敢出動;盤踞在鄉村的土匪武裝有的被肅清了,有的懾於抗日軍民的力量不敢為非作歹了。新四軍的抗戰歌聲響徹了江南原野:

我們是工農自己的隊伍,

我們在戰鬥中生長壯大,

千百次血戰惡鬥,

鍛煉出無限的偉大力量。

車橋戰役:巧用圍點打援

從平原到海洋,

鋼刀鋼槍築成了銅牆鐵壁;

從運河到長江,

鋤頭釘耙織成了天羅地網……

這是當時蘇中敵後根據地流行的一首歌曲。

1944年春,日軍為打通中國大陸交通線,陸續從華中地區抽調部隊南下參加作戰。駐蘇中、蘇北地區的日軍為彌補兵力不足,遂收縮防區,強化偽軍,並加強對沿海地區的控製。新四軍第一師和蘇中軍區,遵照中共中央關於集中力量打擊日偽軍、鞏固與擴大抗日根據地的指示,為改善蘇中地區的鬥爭局麵,溝通蘇中與蘇北、淮南、淮北地區的戰略聯係,為整風、整訓工作創造比較安定的環境,決定於3月上旬發起以奪取車橋為主要目標的攻勢作戰。在組織指揮上,一師前方司令部與一分區司令部暫時合並,組成野戰司令部。粟裕和副師長葉飛也作了分工,葉飛負責戰場指揮,粟裕掌握全局。

車橋,是淮安城東南20餘裏的大鎮,位於淮安城、涇河鎮、涇口鎮、曹甸鎮之間,是日偽控製淮安東南寶應地區的重要據點之一。敵偽軍在車橋和涇河、曹匈、涇口一線構築了據點,分割為蘇中一、二分區。但是敵偽據點,空隙較大。這裏又是日寇華中派遣軍駐揚州第六十四師團與駐徐州第六十五師團的接合部。兩部之間配合較差,便於新四軍插入其間,打開蘇中根據地的局麵,控製蘇淮邊區的戰略機動地區。

這是一場硬仗。此前,新四軍一師打擊日寇的方式大多是遊擊戰。這次則是集中五個團的兵力,還有地方武裝和民兵配合,以遊擊戰和運動戰相結合,對日寇展開較大規模的攻勢作戰。這在蘇中抗日遊擊戰爭中是沒有前例的。所以,一師在戰前做了充分的準備,特別是協同作戰的準備。戰役發起前,粟裕、葉飛將一團、七團、五十二團等集結於涇口、曹甸一線以東的蔣營地區,師指揮所設在收成鎮。

日偽軍在車橋的據點壘高溝深,設防十分嚴密。四周築有大土圍子,外壕裏麵還有許多土圍子。大小土圍周邊僅碉堡就設有53座,還有許多暗堡封鎖地麵。裏麵駐有日軍80餘名,偽軍600餘名。很明顯,日軍是要以深溝高壘對付進攻。新四軍必須發揚“不怕犧牲,奮勇向前”的精神,實施攻堅,同時還要準備打援。日寇控製點線,交通便利,增援容易,如果沒有力量消滅援敵,也就無法拔除據點。但隻要援敵離開據點,新四軍就可以在運動中殲滅他們。因此,粟裕和葉飛把參戰部隊分為三個縱隊,確定攻堅、打援同時並舉,以打援為主,一個縱隊擔任攻堅,兩個縱隊擔任打援。

3月4日午夜,月明星稀,車橋高聳的圍牆、林立的碉堡,清晰可見。淩晨2時許,攻擊車橋的七團傳來捷報。一、二營分兩路向土圍實行襲擊,突擊隊員泅過外壕,架起數十架雲梯,登上圍牆,隨後戰士們潮湧般地過了深壕。三枚信號彈竄上夜空,北麵的一、三連首先突破圍牆。

占領碉堡的偽軍負隅頑抗。六連戰士陳福田,腰上別滿手榴彈,爬上梯子,冒著彈雨,飛身竄到碉堡頂蓋,掄起十字鎬挖開窟窿,將一連串的手榴彈塞進了碉堡,頑抗的敵人被消滅了。接著三連乘勝繼續攻擊偽別動大隊,占領了澗河以北的街道房屋,監視小圩內的敵人。

一連向圍牆上的兩個碉堡發起進攻時,戰士蔡心田發揮“百步穿楊”的神技,飛步竄近碉堡,一枚手榴彈淩空而起,準確地從敵槍眼裏投進了碉堡。隨著一聲強烈的爆炸,突擊組衝了上去,全殲駐守偽軍。接著,他們又向偽軍補充大隊部發起攻擊。

告捷的信號彈此起彼伏地竄上夜空。不到一小時,1000餘新四軍健兒攻入市鎮,向街心進軍。二連泅渡過兩道兩丈多寬的外壕,突破圍牆,在偽軍尚未來得及進入碉堡時,就將其大部殲滅。四連則從西南角突破圍牆後,越過敵火力封鎖,在牆上開洞,迅速打進警察局。偽軍猝不及防,全部被俘。六連泅水渡壕時,被偽軍哨兵發現,幸好前衛班奮勇前進,活捉哨兵,先後占領兩個碉堡,隨即向縱深發展,成功躍過第二道圍牆,向東南碉堡展開攻擊。

5日上午10時,偽軍補充大隊駐守的兩個碉堡,被新四軍七團攻占。新四軍衝進屋內進行白刃戰,全殲守敵,俘虜偽副大隊長以下80餘人。11時,偽軍一個中隊全部投降。

車橋鎮上硝煙正濃,三師參謀長洪學智同誌率一個騎兵排,來到新四軍的指揮部,帶來了七旅部隊攻克朱圩子的捷報。戰鬥打響後,由於三師部隊的策應,新一師作戰部隊北麵側後的安全得到了保障。指揮攻堅戰的三旅旅長陶勇同誌陪同洪學智同誌進入車橋鎮裏,他仔細地觀察了敵人防禦體係,稱讚攻堅部隊的勇猛、靈活。

下午2時許,車橋內的碉堡陸續被新四軍占領,隻剩下日軍和偽軍一大隊部的兩個小圍子尚未攻克。不久,新四軍攻擊部隊又以山炮、追擊炮向敵據圩子發起轟擊,將敵人的一些大碉堡及暗堡打塌。

正當攻堅縱隊圍殲固守的日軍之際,車橋西北的打援戰鬥也已打響,成為師指揮所注視的焦點。

車橋西北的打援地點選擇在蘆家灘一帶。就在這裏,一團二營構築了阻擊陣地,在陣地前沿鋪設了地雷;突擊部隊主力一營、二營和特務營隱蔽於蘆家灘以北和西北一線,待機出擊。

5日下午4時,三師指揮所接到一團報告:淮安來援日軍乘坐七輛卡車,於3時15分進至周莊附近。根據車輛和裝載量判斷,師指揮所估計日軍約為240餘名左右。

這天東北風大起,當地黃塵遮日,飛沙撲麵。一團三營戰鬥警戒分隊在周莊與日軍接觸後撤回。日寇繼續推進至韓莊附近,直至新四軍阻擊陣地前約1裏。三營輕重機槍猛烈開火。日軍在慌亂中,闖入新四軍在公路以北預設的地雷陣。觸發雷、引發雷,一陣接著一陣爆炸,炸得敵人血肉橫飛,傷亡約60餘人,銳氣大挫。日寇的後續部隊不敢沿公路前進,隻得向新四軍三營陣地迂回,企圖繞過草蕩。新四軍二營發現後,立即予以阻擊,迫使日軍縮回韓莊固守。

隨後,三師指揮所收到情報:車橋戰鬥開始後,駐淮陽、淮安、泗陽、漣水等地日軍第六十五師團第五十二旅團的六十大隊,先後在淮安集結,由三澤大佐統率,將分批馳援車橋之敵。

果然,日軍第二批增援部隊約二百人在不久後趕到。午後5時30分,第三批援敵一百餘人趕到,第四批也緊跟著到來……但由於遭新四軍側擊,這些增援日軍都蝟集於韓莊。

黃昏,風沙依舊,暮色昏暗。韓莊的日軍多次偷襲新四軍二營陣地。7時許,日軍又集結主力猛攻,企圖突破新四軍正麵陣地,均被新四軍擊退。新四軍愈戰愈勇。由一團二營和三分區特務營組成的突擊部隊猶如猛虎下山,分成四個箭頭撲向日軍。六連首先攻入,進占韓莊西頭。

閩東紅軍老戰士三排長陳永興,在手榴彈爆炸聲中,率先衝入敵群。六班長許德勝端槍緊跟,率領戰士與鬼子拚開了刺刀。四連和特務營一連分別由北、西兩個方向攻人韓莊,隨後五連也自東麵突破,把日軍截成四段,和敵人展開白刃戰。10時許,三營俘虜的日軍軍官中,有一名身負重傷而又狂呼亂叫的軍官,身掛銀鞘指揮刀,戰士們把他抬到包紮所時,已

經死了。經俘虜辨認,正是三澤大佐。

正當在韓莊展開白刃戰之際,草蕩東側突然出現一簇簇火光。原來,一部分日軍由偽軍淮安保安團30餘人帶路,趁夜暗從新四軍阻擊陣地右翼徒步偷越蘆葦蕩,進至草蕩東北,遭到一團七連和泰州獨立團一、二連的堵擊。日軍一部分逃向三麵環繞險阻河道的小馬莊。午後10時許,一團一營攻擊小馬莊之敵。三連三班劉紹勇帶領全班首先飛速越過莊北小橋,搶占房屋。經過逐屋爭奪,反複衝殺,新四軍迫使殘餘日軍退至數間小土屋內。

6日淩晨2時許,經新四軍打擊,日軍援兵潰亂,四處逃竄。有的跳進蘆葦淤泥裏,有的竄到新四軍打援縱隊指揮所附近,被警衛員、通信員捉住。天色大明後,戰士們仍在到處搜捕潰敵。“活捉鬼子呀!”“繳大炮啊!”呼喊聲此起彼伏。

車橋戰役,新四軍共殲滅日軍大佐以下465人(俘虜中尉以下24人)、偽軍800餘人、繳獲九二式平射炮兩門及其他軍用品無數。第十八集團軍總政治部宣傳部在《抗戰八年來八路軍新四軍》一書中曾經指出:“在抗戰史上,這是1944年以前,在一次戰役中生俘日軍最多的一次。”

據葉飛回憶,車橋戰役俘虜的日軍被押送到師政治部後仍然驚魂甫定,感慨萬千。日軍炮兵中尉山本一山說:“這次戰鬥失敗,我們犯了輕視新四軍的錯誤。”一等兵水野正一蹺著大拇指,連連稱讚:“我佩服新四軍作戰巧妙,驚歎新四軍攻擊精神旺盛。”伍長石田光夫感慨地說:“我現在清楚知道了,日本兵戰鬥意誌,完完全全比新四軍低下。”他們淒然喟歎:“皇軍日暮途窮了。”

車橋戰役是華中新四軍殲滅戰的範例。在捷報傳到延安後不久,新華社就向全國播發了新四軍收複車橋的消息,讚揚這是“以雄厚兵力”打的一個“大殲滅戰”。延安《解放日報》也發表了祝賀這一勝利的社論。

在此次戰役中,新四軍采取“掏心”戰術,擔任攻點任務的部隊繞過日軍的外圍據點,直取車橋,吸引周圍日軍來援,並以大部兵力殲擊援敵,從而取得了攻點與打援雙勝利。此戰的獲勝,打亂了日本侵略者的“清鄉”、“屯墾”計劃,打通了蘇中與蘇北、淮南、淮北根據地的戰略聯係,鞏固和擴大了蘇中抗日根據地,實現了蘇中抗戰形勢的根本好轉,並為蘇中部隊開展整風運動提供了安定的環境,揭開了蘇中戰略反攻的序幕。

1945年春夏季攻勢作戰

1945年春,日軍為防止美軍在沿海登陸,確保其占領區,特別是南京、上海、杭州三角地帶和武漢周圍地區,控製主要水陸交通線,大量增加了守備兵力。除原有2個集團軍部、5個師、6個獨立混成旅及偽軍外,日軍又將關東軍第六集團軍司令部調至杭州,新組建3個師、7個獨立混成旅和1個獨立警備隊,並將偽軍第二方麵軍由河南省調至江蘇省。到了夏季,日軍又從華北和華南調入8個師,並將山東偽軍一部調入安徽。

為了執行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和毛澤東提出的“擴大解放區,縮小敵占區”的戰略任務,中共中央華中局和新四軍軍部領導新四軍所屬部隊於1945年春夏季向日偽軍占領區內城鎮和交通線,連續展開了攻勢作戰。

新四軍部隊趁江蘇省北部和中部的偽軍第二方麵軍立足未穩,積極進行攻擊。第三師兼蘇北軍區部隊於1~3月攻克據點20餘處,殲滅偽軍1200餘人,解放了灌河以北廣大地區。4月下旬,集中第八旅大部、第十旅主力、師特務團及5個縣獨立團共11個團的兵力,發起阜寧戰役,攻克阜寧縣城及據點22處,殲滅偽軍2300餘人。蘇中軍區部隊於2月下旬攻克據點5處,殲滅偽軍900餘人。4月下旬,又集中3個多團兵力,在高郵以東三垛鎮、河口鎮之間設伏,殲滅日偽軍1800餘人,其中斃傷日軍240餘人。5~6月,第三師兼蘇北軍區部隊和蘇中軍區部隊,在蘇北鹽阜、淮海地區和蘇中海安地區,攻克據點數十處,殲偽軍一部,並爭取近1000名偽軍反正。8月初,蘇中軍區集中3個團的兵力,攻擊寶應以東的望直港,殲滅日偽軍440餘人。

第四師兼淮北軍區和第二師兼淮南軍區部隊,於2月至4月采取伏擊、襲擊和圍困等手段,積極打擊企圖打通淮河下遊和三河交通的日偽軍,迫使日偽軍從蔣壩、金溝、浮山等地撤退。新四軍乘勢攻克據點10餘處,僅在淮南即殲日偽軍近800人。4、5月間,第四師兼淮北軍區部隊,在津浦鐵路(天津—浦口)以東對一些公路進行破襲戰,攻克泗陽縣城及據點21處,殲滅日偽軍3000餘人,後又在津浦鐵路以西集中第十一旅等部隊共1.3萬餘人,發起宿(縣)南戰役,殲滅偽軍2個整團共2100餘人。6月下旬至7月上旬,淮北軍區集中9個團的兵力,發起睢寧戰役,攻克睢寧縣城及據點17處,殲滅日偽軍2200餘人,直接威脅戰略要地徐州。第二師兼淮南軍區部隊還於5月上旬爭取嘉山縣偽保安大隊反正,並乘勢攻入該縣城。

第七師兼皖江軍區部隊則於4月對蕪湖地區日偽軍發動攻勢,解放了部分地區。7月上旬,一度攻克至德縣城(今屬安徽省東至縣),並解放彭澤、至德之間部分地區。

由中共中央軍委直接指揮的第五師兼鄂豫皖湘贛軍區部隊一部,配合八路軍南下支隊挺進鄂南,於3月殲滅偽軍1個團。4月,為牽製日軍對南陽、老河口地區國民黨軍的進攻行動,第五師兼鄂豫皖湘贛軍區調集近6個團的兵力,發起豫西南戰役,分由大悟山和確山向隨縣以南和信陽西南之敵後挺進,打得日寇措手不及,恢複了白兆山和四望山根據地。5月,該軍區部隊在監利、華容和嶽陽附近殲滅日偽軍一部,攻克據點多處,7月至8月間,第五師所部又粉碎了國民黨頑固派對四望山根據地的軍事進攻,並將根據地擴大至泌陽、桐柏、信陽、隨縣等地區。

在江蘇省南部和浙江省,蘇浙軍區第一縱隊於2月向莫幹山地區挺進,控製了武康、德清縣城;第二縱隊於5、6月間殲滅偽軍1000餘人,並攻克上虞城。這期間,蘇浙軍區部隊還在天目山地區對國民黨頑固派軍隊的進犯進行了自衛反擊,挫敗了其聚殲、驅逐新四軍的企圖。8月上旬,該軍區部隊又在高淳地區攻克據點13處,殲滅偽軍1000餘人。

在1945年春夏季攻勢作戰中,新四軍共殲滅日偽軍3萬餘人,並爭取4700餘名偽軍反正,攻克縣城及重要據點100餘處,擴大解放區24萬餘平方公裏,解放人口近1000萬,使華中各抗日根據地基本連成一片,為轉入戰略反攻創造了條件。

最後一戰——高郵戰役

高郵是中國共產黨開展活動較早的地區,屬於革命老區,是一片紅色的熱土。在日本政府宣布無條件投降四個多月後進行的高郵戰役,是中華民族抗日戰爭對日寇的最後一戰,殲滅和俘虜日寇之眾、繳獲之多為全國最多的兩個縣城之一(另一個是河北邯鄲)。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後,蔣介石企圖獨吞抗戰的勝利果實,一麵命令侵華日軍不得向八路軍、新四軍投降,收編全部偽軍;一麵急調兵力向解放區推進,搶占地盤。駐高郵日軍秉承蔣介石的旨意,對新四軍的最後通牒置之不理,並驕橫地宣稱:“你們新四軍沒有資格受降,要繳槍就繳給蔣委員長……”

新四軍委派在鹽城戰役中投誠的偽第二方麵軍第五軍的一名高級將領進高郵城勸降,日軍竟殘忍地將其殺害,懸首北城樓,以示拒降。12月初,國民黨第二十五軍先頭部隊一O八師到達揚州,企圖待全軍到齊後向高郵推進,然後向“兩淮”(淮陰、淮安)進犯。駐高郵日偽軍更加猖狂,居然揚言:“奉蔣委員長的命令”,要“北攻寶應,收複失地”。

為了粉碎日偽軍的陰謀,保護華中解放區和當地人民,1945年12月中旬,新四軍華中軍區張鼎丞、粟裕、鄧子恢、譚震林聯合致電中共中央和新四軍軍部,建議發起高郵戰役。這個建議很快得到批準,決定該戰役由華中野戰軍第七、第八縱隊和地方武裝共15個團參戰。具體部署如下:七縱與江都、泰州等地方武裝共8個團進攻高郵南麵的邵伯鎮,掃清揚州至泰州一線的偽據點,警戒揚州和泰州援敵;八縱與軍區特務團、高郵獨立團共7個團圍攻高郵城。

新四軍華中軍區副司令員兼華中野戰軍司令員粟裕擔任總指揮,七縱司令員吉洛(姬鵬飛)擔任南線分指揮,八縱司令員陶勇擔任圍攻高郵城分指揮。戰役分兩個階段進行,第一階段,收複邵伯,掃清高郵城外圍據點,圍困高郵城;第二階段,總攻高郵城,全殲守敵。

接到命令後,各參戰部隊分別在“兩淮”地區做好戰前準備。曾參加黨的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張鼎丞司令員深入到各部隊傳達黨的七大精神,鼓舞大家的鬥誌。當時,八縱在粟裕率領下,執行中央“向北發展,向南防禦”的戰略方針,剛從浙東地區撤回華中。戰前動員時,粟裕鼓勵指戰員說:“這一仗是我們華中子弟兵回到老家的第一仗,更要表現得勇敢,以勝利向華中人民匯報。”

通過戰前動員,戰士們的情緒十分高漲。廣大指戰員表示:“敵人不投降,堅決消滅之!”“打勝高郵戰役,粉碎國民黨陰謀,保衛抗戰勝利果實,保衛解放區!”各部隊還對行進路線和主攻軍事目標進行詳細的偵察,研究具體作戰部署,備好進攻、渡河和攻城的作戰器材。

為了保證打勝高郵戰役,華中各級黨政組織響亮地提出:“部隊要什麽給什麽,一切為了戰役的勝利!”各地都進行支前動員,僅高郵縣就調集1.5萬名民工、500條民船,幫助部隊運送糧草75萬公斤,還組織3000名民兵配合部隊作戰。

當部隊開進到高郵城以東的三垛、一溝、二溝一帶時,當地群眾騰房讓鋪,燒茶送水,並將許多大桌子和棉被拿出來給部隊作攻城防身的“土坦克”用。高郵縣抗日民主政府專門成立總後勤部,指揮和組織大批後勤人員,幫助部隊安排生活,提供物資,運送彈藥,組織擔架隊、救護隊……人民群眾的大力支援,鼓舞了部隊指戰員的鬥誌,廣大指戰員摩拳擦掌,整裝待發。縣委城工部還向部隊提供了日偽軍兵力分布圖和各工事圖等許多情報。

1945年12月19日晚,在八縱司令員陶勇指揮下,參加圍攻高郵城戰鬥的部隊悄悄地進入指定地點。19時整,在南北40公裏、東西20公裏的戰場上,同時向高郵城外圍據點發起進攻。頓時,炮聲、槍聲、衝殺聲響徹夜空。北麵,擔任主攻任務的六十四團在突破敵人外圍屏障,攻占北門外後,即派出三營作前衛,兵分兩路:一路由營長率八連抄小路插入城北關,攻擊敵占的麵粉廠;另一路由營教導員和副營長率七、九兩個連,沿運河大堤直逼北關。當七連指戰員逼近北關敵人碉堡時,先頭排以最快的動作猛撲過去,擊斃敵人哨兵,搶占了防禦工事,用機槍封鎖敵人營房。七連和九連後續部隊繞到碉堡後側,擲出一串串手榴彈,炸得敵人暈頭轉向,城北關營房和碉堡內偽軍被迫繳械投降。

與此同時,八連戰士不顧寒冷,涉水渡過北關河,衝過石橋,突進圍牆,攻占了麵粉廠。接著,在北關城鎮展開巷戰,殲滅頑抗的殘餘之敵。到第二天拂曉,六十四團占領了北門外的城鎮,直逼城垣。東麵有泰山廟、關帝廟、放生寺、觀音庵等十幾座廟宇,日偽軍利用這些高大結實的廟宇構築了防禦工事。

戰鬥打響後,六十六團、七十團和高郵獨立團數千名指戰員迅速衝破了敵人的防線,攻破了一個個廟宇工事。六十六團從東北方向攻擊,一夜之間,就從雙廟、泰山廟,一直打到城邊的關帝廟南麵。六十八團采用單刀直入的戰術,派一營從正麵攻擊,三營從左側沿運河堤突襲,二營從右側的東門寶塔附近向西衝擊,攔斷圩外的日偽軍。

經過一夜激戰,消滅了圩外的大部分日偽軍,迫使圩內的日偽軍退縮到城牆腳下的一幢房子裏。六十八團又采取分割包圍的戰術,消滅了南門外的頑抗之敵,並俘虜偽軍200多人。到20日中午,高郵城外圍據點除東門寶塔外,均被掃除,日偽軍龜縮在城裏,處於新四軍的圍困之中。

在八縱掃清高郵城外圍據點的同時,七縱等指戰員在粟裕的統一指揮下,於21日在南線發起攻勢,一夜之間就攻克了邵伯等日偽據點,軍區特務團攻克了車邏壩,切斷了高郵城日偽軍的退路,在邵伯、丁溝一線構成對揚州、泰州蔣軍的防線,高郵城的日偽軍成了甕中之鱉。盡管新四軍已掃清高郵城外圍據點,但日偽軍仍憑借高大的城垣,負隅頑抗。城牆上的警戒大部分換上了日軍,他們抓緊加固城頭工事,並不時地用速射炮向新四軍陣地轟擊。而此時國民黨一麵密令高郵日偽軍“共同固守”、“堅決抵抗到底”,一麵派二十五軍一〇八師師長顧鳳陽率全部日械裝備的一個團,勾結日軍500餘人和偽軍3000多人,由揚州出發,增援高郵守城的日偽軍。與此同時,駐高郵日軍也對城北新四軍陣地進行炮擊,猖狂反撲。八縱六十四團打垮了高郵城日軍的多次反撲,七縱奮起還擊,在邵伯擊退了南來的援兵。

為了減少傷亡,八縱在做好攻城的同時,還開展了政治攻勢。軍區敵工部部長帶領一批敵工幹部,十幾名日本反戰同盟、朝鮮獨立同盟的戰友前來協助,打一場攻心戰。六十四團宣傳股的戰士們製做了許多大幅標語,乘夜掛到北門外的屋頂上,第二天一早,城牆門樓上的日偽軍就看到醒目的大幅標語:“你們為誰流血?”“放下武器,保證生命安全!”……八縱政治部宣傳科印製了大批的傳單。傳單內容主要是針對日偽軍的思想狀態,宣傳共產黨、八路軍的政策,簡單明了,通俗易懂。有的傳單還用“天寒地凍破衣裳,你為誰人守城牆,不如出得城頭來,棄暗投明求解放”等打油詩,敦促日偽軍繳械投降。

戰士們將這些傳單散發得更廣,用弓箭和迫擊炮射進城裏,而最成功的是用“土飛機”送傳單,即紮成數平方米的大風箏,靠西北風送到城的上空,風箏上捆著一包包傳單,每包傳單綁上長短不同的線香,當點燃的線香燒斷捆傳單的線繩時,成百上千的傳單便像雪片似地散落在城裏。由於日酋對士兵封鎖了日本天皇宣布無條件投降的消息,許多日本士兵還在盲目地為天皇賣命。軍區敵工幹部和日本、朝鮮籍的戰友,組織了喊話組,用土喇叭向守在城頭的日軍宣讀日本天皇的投降詔書,奉勸他們放下武器;還用留聲機播放《支那之夜》、《思鄉曲》等日本音樂和歌曲,以激起日本士兵的思鄉之情。強大的政治攻勢,渙散了日偽軍鬥誌。幾天後,有兩名日軍以出城修理鐵絲網為借口,乘機投奔新四軍。

政治攻勢以後,軍區首長決定,攻克高郵城。總指揮部調軍區特務團配合攻城,將七十二團從北門調到南門,加強南門攻勢,防止日偽軍南逃;還將軍區炮兵團調來,在北、東、南三麵,各派一個山炮連、迫擊炮連和步兵連,加強火力攻勢。25日雨夜,總指揮部下達了總攻的命令。霎時,大炮轟鳴,槍聲大作,殺聲四起。軍區炮兵團指戰員以準確的炮火迅速摧毀了高郵城東、南、北三個門樓上的大碉堡和城頭上的主要工事。緊接著,新四軍指戰員冒著敵人的彈雨,用土坦克作掩護,越過開闊地,強渡護城河,用事先做好的長竹梯攀登城牆。

新四軍六十八團一營指戰員在輕重機槍和迫擊炮的掩護下,前仆後繼,首先突破南門,迅速攻克敵人的地堡群,為後續部隊掃清了障礙。六十四團從西北方向攻進,一營的二連和三連沿著西北城角的兩麵爬城,突擊班班長袁金生帶著全班從城角北麵趟過護城河,一陣風似地把梯子靠到城牆上。三根竹子接紮起來的梯子,又軟又滑,戰士們爬上去吱呀亂響,隨時都有跌下去的危險。

戰況緊急,戰士們顧不上摔下來的危險。戰鬥組組長蔣萬金帶頭爬上去,眼看快要到城頭,敵人突然伸出許多鉤鐮槍戳過來。在這危急時刻,戰士們投出的手榴彈幫了大忙。搶先一步飛上城頭的手榴彈“轟”地一聲炸開了。爆炸聲裏,日偽軍被迫向後退去。

就在這硝煙彌漫的一刹那,突擊班的戰士們躍上了城頭,同時二連從城角西邊也爬上了城牆,日偽軍見兩麵被夾擊,退路已斷,喪失了抵抗的勇氣,表示投降。

城樓被攻下了。二連和三連指戰員迅速衝進城裏追擊日偽軍。這時,六十六團、高郵獨立團和七十團也從東門攻進城裏。新四軍大軍進城後,經過激烈巷戰,迫使敵人向碉堡林立的日軍司令部收縮,新四軍包圍圈越縮越小,日偽軍眼看大勢已去,不得不逐漸停止抵抗。隨即在日軍“洪部”舉行了駐高郵日軍受降儀式。深夜11時,新四軍八縱政治部主任韓念龍、副主任謝雲暉在部隊護衛下,威嚴地進入日軍司令部,以新四軍代表身份,命令日酋岩崎大佐傳令各部,立即解除武裝,交出武器,無條件投降。

岩崎大佐解下身上的指揮刀放在桌上,向八縱政治部主任韓念龍行軍禮後,雙手捧著日軍花名冊和軍械、軍需登記冊畢恭畢敬地呈送給韓念龍,然後退下站立一邊。韓念龍接過登記冊後,略加審閱,即令日軍大佐指定專人陪同新四軍人員到被圍各據點下令繳械投降,去廣場及倉庫清點和交接武器等物資。韓念龍向參加受降的日軍軍官宣布三條:一是所有日軍官兵,各回原處待命。為了安全,活動限於院內,不得外出。二是戰死的日軍官兵可按日本國習俗,予以火化,骨灰收好以備帶回本土。三是受傷的日軍官兵,將由我方醫務人員予以救治。

一向不張揚、一直沒有暴露身份的粟裕司令員也觀看了受降的全過程。受降儀式結束後,他才滿意地不聲不響地離開大廳。這次受降儀式是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下的新四軍舉行的最大規模的受降儀式。26日淩晨一點多鍾,淪陷六年之久的高郵城宣告解放。

高郵戰役計殲日軍1100多人,其中生俘岩崎大佐以下892人;殲偽軍4000多人,其中生俘偽四十二師師長王和民以下3493人;繳獲各種火炮61門、各種槍支4308支。新四軍傷亡662人。此役俘虜和殲滅日軍之眾,繳獲槍炮彈藥軍械物資之多,不僅在華中抗日戰場上是空前的,在全國戰場上也是少見的,是新四軍建軍以來最大規模的對日打援攻殲戰。高郵戰役因此成為新四軍對蘇中日寇的最後一戰,高郵城也成了全國最後解放的一座縣城。1946年1月1日,高郵縣召開了工、農、商、學、軍、政代表500餘人的慶祝大會。各界群眾踴躍捐獻款物,慰勞參戰將士。中共華中第二地委機關報《人民報》發表元旦社論——《慶祝江(都)高(郵)戰役的偉大勝利》。

高郵戰役是華中新四軍在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取得勝利、中國曆史發生轉折的重要關頭,對負隅頑抗的日偽軍發動的一次重要戰役。它的勝利,對於保衛華中抗日戰爭勝利成果,鞏固和擴大根據地以及實現新四軍戰略戰術的轉變都具有重要意義。高郵戰役挫敗了國民黨進犯華中的企圖,為鞏固擴大解放區奠定了基礎。同時,高郵戰役為開辟華中解放戰爭的理想戰場,奪取蘇中“七戰七捷”創造了條件。另外,高郵戰役錘煉了部隊,為解放軍戰略戰術的轉變積累了經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