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死亡預言師(11)
審訊室裏,木九和豐邵麵對麵坐著,孫煜的網站上更新的那個視頻,正是之前審訊室裏缺失的那四分鍾的畫麵,在pc王元離開監控室後不到半分鍾的時間,豐邵就出現在了審訊室的門口,他用在監控室拿到的鑰匙打開了門,進入後關上了門。
隨即監控畫麵切換到了審訊室內,豐邵在胡一寧的對麵坐下,開始和他說話,起先,胡一寧沒什麽反應,但接著很快他突然閉上了眼睛,過了一分鍾後,他又重新睜開,視線緊緊盯著豐邵握著鋼筆的手,表情有些呆滯,豐邵站起身走到他旁邊,把鋼筆放進了他的手上,隨後抬手拍了一下胡一寧的肩膀,做完這些,他走出了審訊室,而就在他關上門的下一秒,胡一寧像是得到了某種信號一樣,慢慢拿起了手中的筆,然後毫無猶豫地往自己喉嚨紮了進去,他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紮向自己脆弱的喉嚨。
記錄下豐邵所做所為的四分鍾被人剪掉了,然而,這麽做的人不是為了掩蓋豐邵的罪行,而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看到,看到這個心理學博士在pd的審訊室裏用自己最擅長的催眠將一個嫌疑人“殺害”,一枚那個人已經舍棄的棋子。
這是祁雋的固有手段,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他都享受著在一旁看著,其他人就像是供他娛樂的玩具,牽線木偶,他操控著他們,但也放任著他們殘殺,走向毀滅。
豐邵被耍了,很徹底,所以他無話可說,麵對著木九,他選擇了沉默。
木九看著眼前沒有一絲笑容的男人,做著自己的推斷,她可以肯定的是,豐邵絕對不是當初言斐文訓練出來的孩子中的一員,所以催眠胡一寧讓他自殺他也不是祁雋的手下,隻是被祁雋所利用,至於原因,無非是被握著把柄,或者他們之前談好了條件,但明顯豐邵完全處於劣勢,他始終是被戲弄的那一方。
從進來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分鍾,木九依舊什麽話也沒有說,最後還是豐邵先開了口:“你什麽都不問嗎”
木九眨了下眼睛,緩緩開口:“你想說的我都已經知道了,所以我在等你說你不想說的事。”
豐邵有些無奈地開口:“那你想聽我說什麽”
木九道:“你和祁雋談的條件。”
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豐邵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他知道即使不說,木九總會知道的,“一條命換一個線索。”
木九看著他問:“什麽線索”
豐邵的聲音微冷,“關於他的線索。”
“你要找到他”這倒讓木九有些意外,不過她依舊沒有表情。
“沒錯,你之前不是問我2008年到2010年我在幹什麽嗎我花了兩年的時候,在找他。”
木九馬上就猜到了,“他殺了你的什麽人”
“我的妹妹。”豐邵說出妹妹這兩個字,已經紅了眼眶。
木九看著他悲痛的表情,平靜地開口:“你妹妹不是他親手殺的吧。”
豐邵緩緩閉上眼睛,然後睜開,他的聲音裏帶著憤怒的顫音,“的確不是,他沒有碰過她一分一毫,但他幫凶手策劃了一切,從跟蹤綁架到碎屍。”
“犯罪策劃師。”策劃一起起謀殺案,他從來不會親手去殺一個人,所以他的手上或許從來沒有沾上過一滴血,但何嚐不是渾身沾滿了血,木九看著豐邵,此時已經完全明白了,“所以你加入scit,就是為了找到祁雋。”
“因為我知道他幾個月前出現過,是你們辦的案子,更重要的是。”豐邵蹲了一下,冷冷地看著她,“你在這裏,而他的目標是你。”
木九的手輕輕敲了一下桌麵,“你想殺了我,引他出來。”
豐邵點了下頭,並沒有否認。
“你覺得以你能殺死我一個輕易就被人遠程操控的你,如何殺我”木九的語氣裏帶著濃濃的嘲諷,即使她的語調毫無起伏。
如此直接的話隱隱有些激怒了豐邵,他看著木九的眼睛,微微眯起雙眼。
木九突然站起身,手撐在桌子上,身體前傾靠近他,她漆黑的眼睛盯著他的臉,聲音冰冷帶著她獨特的嗓音,“豐邵,就像你之前說過的,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會催眠。”
不知是不是因為木九的這句話,還是她此時的眼神,幾秒的對視後,豐邵率先移開了視線,在這個瞬間,他不敢直視她的眼睛,那雙漆黑的眼睛,那雙能看透他一切的眼睛。
他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是他輸了,敗給了祁雋,也敗給了她。
木九直起身,沒有再說任何話,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審訊室,在監控室的秦淵和趙強也走了出來,趙強一看到木九就豎起了大拇指,“帥啊木九妹子,不過,以前都不知道,你原來還會催眠啊”
秦淵瞥了他一眼。
木九麵無表情地開口:“不會。”
趙強一愣,“啊”
木九走到秦淵旁邊,斜睨著趙強,“當然是騙他的。”
同樣受騙的趙強:“”
秦淵三人回到辦公室,一走進去,他們就感覺到這裏的氣氛有些不對。
趙強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們,“怎麽啦”
陳默看了一眼木九,隨後看向秦淵,“孫煜的網站就在剛才又更新了一條死亡預言。”
木九敏感地發現他們的視線都在她的身上,她麵無表情地開口:“和我有關”
石元斐艱難地點了下頭,“嗯。”
三人走到了石元斐旁邊,看著電腦屏幕,在胡一寧的死亡預言上方出現了一條新的預言。
“木九,女,22歲,死亡時間:99天後,死因:未知。”
“還有,你們再看這個。”石元斐返回了網站的首頁,黑色的頁麵上出現了血紅色的倒計時,撐滿了整個屏幕。
98天23小時58分
98天23小時57分
言律看著網頁上出現的倒計時,如木九一樣漆黑的眼睛一瞬間散發出刺骨的冰冷,他的手緊緊收緊,從嘴裏緩緩吐出兩個字:“祁雋。”
從房間外突然傳來了大白的叫聲:“阿律,是不是有什麽東西焦了啊”
前一秒麵色冷峻的言律在聽到大白的話後,一下子變了臉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衝進了廚房,“我的紅燒肉”
太陽快要落山時,一家鮮花店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掛在門上的風鈴隨著門的開動而晃動起來,發出清脆的聲響。
“歡迎光臨。”溫柔甜美的女聲從裏麵傳出,在無數鮮花的包圍下,一個紮著簡單馬尾辮的年輕女人站了起來,轉身對著門口,她的手上正拿著一支紅色玫瑰花,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精致而漂亮的容貌,那雙清透的眼睛看著門口的方向,眼神卻意外的有些無神,沒有焦距。
隨著又一陣清脆的風鈴聲,鮮花店的門關上了,腳步聲漸漸靠近。
漂亮的女人突然吸了吸鼻子,她的臉上的笑意漸濃,“牛肉麵,祁先生,您來了。”
男人清秀的左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讓他的臉變得有些可怕,“怎麽知道是我的”祁雋開了口,磁性的嗓音裏染上了一絲笑意。
女人笑著,聲音輕柔,“腳步聲,還有你每周都這個時候來。”
祁雋慢慢走了進去,離女人越來越近,他在離她還是幾步之遠的地方停下,然後把手裏的牛麵肉放在了櫃台上,“等會兒記得吃。”
女人聽著祁雋的聲音判斷著他的位置,然後偏頭對著他的方向,她的臉上的笑容沒有改變,“謝謝,您每次都這麽客氣。”
祁雋看著女人的笑容,也勾唇笑了,“不用,你每次也都會多送我一朵花。”
女人笑了笑,然後開口問他:“祁先生今天還買白玫瑰嗎”
祁雋始終看著女人的那雙清亮的眼睛,“對,還是一束白玫瑰。”
“好的,稍等一下。”女人轉身,略微遲疑了一下,她的雙眼失明,但即使這樣,她還是很快就找到了白玫瑰所在的位置,她蹲下身挑了十幾朵白玫瑰,然後一一修剪後,包成了一束花,係上了粉色的蝴蝶結後遞給了祁雋。
祁雋付了錢,接過花閉上眼睛聞了聞,然後對上女人的眼睛,“很漂亮很完美,謝謝。”
女人收好錢,說了一句:“祁先生喜歡就好,您女朋友真幸福。”
祁雋卻道:“不,不是給女朋友的,是我自己喜歡。”
女人的表情裏帶著一絲絲的意外,“哦,是這樣啊。”
祁雋輕柔地道:“謝謝你的花,那我先走了。”
女人又恢複了一直的笑容,“謝謝你的牛肉麵,祁先生慢走。”
祁雋捧著白玫瑰走出了鮮花店,身後的風鈴再一次響了起來,他低頭看著手裏純白漂亮的白玫瑰,眼神是冰冷的,他喜歡這些美好的事物,那是因為他可以親手把它們毀滅。
他輕笑著,走到路邊他的車前,直接把那束玫瑰花扔在了地上,他坐上了駕駛座上,係上安全帶,直視著前方麵無表情地啟動了車子,車子向前開去,完全碾過了那束白玫瑰。
破碎的白色花瓣隨著風在空中揚起,飄散,又重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