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春早班車五點就有了,二人到車站時已經七點二十多了,第二趟車都已經發了,隻好又自己步行到附近的地鐵站去學校。

街道上已經熱鬧了起來,大多是上班的白領和學業緊張的高中生。

三三兩兩的結著對子。

路上時不時飛來兩片已經凋零很久的槐花花瓣,有得辛苦起早貪黑的清潔工打掃了。

林安安看著路邊拿著打掃把的清潔阿姨,眼睛止不住的黯淡下來,心裏的小人拚命按壓著心裏的疼痛。

第一次覺得疼痛,可以和如膠似漆放在一起說。

林安安心裏的傷疤,疼的如膠似漆,怎麽趕都趕不走。

林安安突然又覺得好冷,穿上了白色襯衫,粉唇微張:“清清,我媽媽以前也做過清潔工。”

張清意當然知道林安安媽媽以前做過什麽,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說這個,愣了愣,轉頭看旁邊有些不對勁的女孩兒。

“安安?”

“你怎麽了?”

林安安小口的吸了幾口氣,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從今天早上開始,就心慌沉悶,而且一秒比一秒難熬。

林安安看著馬路上佝僂著腰忙碌的身影,一向甜軟的小嗓音在城市的煙塵裏也變得蒼白無力了許多:“媽媽說,她要將所有的底層工作做遍,供我讀書,供我學唱歌學跳舞,不圖穩定,因為她這輩子,最討厭穩定這類類似於長久的詞。”

林安安看著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迷亂眼角的光暈:“要做一個愛一個,幹一行愛一行。”

“不願定心。”

張清意本來還在發蒙,聽她說“不願定心”這四個字,突然想到了什麽,腦子裏瞬間就浮現某張五分鍾前還見過的臉。

猛地倒吸一口氣,盯著自己手裏的咖啡看了半晌。

剛剛林安安為何突然執著於要這杯咖啡張清意真的沒放心上仔細回想過,按照林安安以前的性子,能做就做,不做不給賣就走,絕不會墨跡。

莫不是,因為其他的什麽原因?

張清意想不通,這麽多年了,她也不知道林安安這腦袋瓜裏,裝了什麽東西。

——

到達學校時,正好八點過幾分,張清意早上隻有體育課,到學校就和林安安分別了,林安安則自己走向教室。

心裏一點忐忑都沒有,哪怕這節是教授的課。

還是一個最看重遲到早退作業完成情況的教授。

林安安站定在門口,深吸了兩口氣後,話匣被身後突然出現的一個人打斷,聲音懶懶的,一股京腔:“報告。”

這人好像沒有她走的急,氣息不急不喘的,像在外麵散步的大爺一樣,閑的張口說兩句話的一股清閑勁兒。

林安安嬌軀一僵,往後看了一眼,一看才發現,後麵這人離他這麽近,這人身高體壯的,從衣服裏微微鼓起的胸肌就能看出來,練過。

林安安看了一眼就快速收回眼,沒看他的臉,況且也根本看不到,這人身高接近一米九,而林安安隻有一米六,轉頭當然隻能看到胸那塊。

裏麵的教授正在講前一堂課留下的練習題,根本沒被門口的兩個人打斷,心思都在題上,粉筆刷刷的寫下公式。

但台下的學生們就不一樣了,都紛紛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音。

因為什麽呢,因為門口出現了一個學校裏的風雲人物,還是個不咋露麵的風雲人物。

這是數學課,顧尚延就是隔壁計算機網絡工程一班的,這個專業,來上數學課沒什麽稀奇的,重點,是他前麵還站了一個女生。

這個女生,班裏大多數人還都有些印象,並且還能叫上來名字。

這個女生,不就是台上教授的大弟子林安安嗎,班裏包括整個係裏數學成績最好的。

別看這姑娘性格冷冷清清,長得可可愛愛的模樣,看著像文科生藝體生,誰也看不出這小小的身板藏著這麽巨大的能量。

林安安,就是一個理工學院裏一枝獨秀的才女。

數學好的女生,真沒幾個。

顧尚延人高眼神好,一眼掃下去,都在看著他和...他身前的小鴕鳥。

小小的一團,站在他懷裏,還挺像那麽回事兒。

小鳥依人的。

隻不過她這個鳥,是鴕鳥。

脖子硬,又高冷。

林安安不知道身後的人在想什麽,抿著唇拿起手上的書,就這麽站在門口聽著教授講題。

自覺的很。

顧尚延低頭瞧了一眼,就是視覺衝擊。

他的眼睛毫不遮掩地,臉皮厚著,瞄到女孩兒又白又暗的那塊。

不是故意的,誰叫這小家夥這麽矮。

顧尚延看了一會兒,偏著頭,得逞似的悶笑了聲。

林安安做筆記的手瞬間頓住,回想著他那聲笑,很熟悉。

就是前麵她被另外兩個人拿來聊.騷時,他在一旁聽著笑的笑聲。

又.色.又壞。

林安安低眸,看了眼胸前沒扣完的扣子,咬唇。

用書將那裏擋住。

身後的人好半晌沒有反應,直到她聽見一聲惋惜似的歎息,林安安才胸前的將書挪開。

現在教授沒讓她進去,身後又站了一個人,她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沒辦法,隻能站在門口等著。

教授終於講完那道複雜的題,板書寫滿了整個黑板,台下的學生也沒空八卦了,都筆下生風,瘋狂地抄板書。

林安安也想抄,但抄不到。

教授終於想起門口有倆人似的,一雙鋒利如刀刃的眼神透過鏡片落在他們兩個人身上。

一個是他一直關照的學生,一個是看著沒個正經樣的從來沒見過的學生。

這學期有很多學生新選了他的課,大家都搶著來上,這人倒好,搶上了還搞遲到這一出。

教授終於發話了:“你們兩個,怎麽回事兒。”

顧尚延手插著兜,晃**著腿準備說出他早就編好的理由,教授卻打斷了他:“林安安,你先說。”

顧尚延以為這好學生會說什麽路上堵車了,沒趕上公交這樣的話去掩蓋自己在咖啡廳浪費了很多時間這件事。

不曾想女孩兒張口就來了句:“肚子疼。”

身後的人挑眉,勾著笑,挺驚訝。

林安安生的乖巧,平時做什麽事也乖巧,教授幾乎是不到一秒就相信了。

又轉而問他:“你呢?”

顧尚延也和林安安那樣,臉不紅心不跳的脫口而出:“早上被車撞了一下,腿撞瘸了,走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