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明明是拒絕了的。

而且,顧尚延是怎麽知道的?

林安安咬著下唇,垂眸,突然,她眼梢一動,大腦裏回想起張燕梨給她看的照片,顧尚延壁咚的那個女人,露出的半張臉,林安安當時就覺得眼熟,隻是沒想起來是誰。

現在知道了,原來,就是範曉妤。

“是範曉妤告訴你的?”

顧尚延本來皺眉等著她回應,卻等來了一個不怎麽熟的名字:“這誰,...”他又突然想起,他之前有個女朋友,好像叫這個名字,對一對臉,應該就是她了。

——那晚

顧尚延本來和朋友們喝酒玩樂呢,待久了,裏麵一行大老爺們又是抽煙又是喝酒的,嫌裏麵味悶的慌,則自己出來透透氣,結果被他之前談過一個沒怎麽有印象但還說得上名字的女人給攔住了。

顧尚延本來不想理她,到一個角落抽煙,範曉妤跟了上去,問:“那天,李教授的數學課,坐你旁邊的是你新女友?”

顧尚延靠在牆角抽煙,正斂著眉享受尼古丁,聽到她這話,想起林安安,笑了一下。

範曉妤以為他默認了。

她看了他很久,眼睛紅了,本想轉身就走,但走之前說了一句話:“哦對了,看在你的份上,你那小女朋友找想我拍內衣廣告的事,我會好好考慮……並照顧她的。”

當時顧尚延聽到這件事,臉瞬間黑了,一把拉住她。範曉妤卻心機的將自己靠在牆角手勾住他的脖子,撒嬌撒癡。

所以看起來像他壁咚了人一樣。

他當時腦子裏隻有林安安那張乖巧可人的臉,那時候對她的印象,就是用好學生三個字來形容。

“她怎麽會去拍那玩意兒?你教壞她了?教點好的不行?”

範曉妤當時聽完這質問三連,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本以為會離間二人,沒想到顧尚延直接將所有責任全部推給她,也根本不懷疑他那小女朋友是這樣的人。

她一氣之下,說:“是她自己找我的,她特別想拍,因為能賺錢!”

“顧尚延,你人也不怎麽樣啊,對自己女朋友這麽摳門,還得讓她自己拍內衣廣告賺零花錢。”

說完,她紅著眼,甩手離去。

顧尚延則在那沉思了許久。

——

“對,是她。”顧尚延眉頭皺的很緊,對這個名字不感興趣,沒說多。

但將她按的動不得:“你說你小姑娘家,幹什麽不好,非要拍內衣廣告?”

林安安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生氣,她被冤枉了還沒生氣呢。

她也皺下了秀眉,撇開臉,不去看他。

顧尚延的臉在燈光下棱角分明,本是冷硬又粗線條的人,但他的話語卻磨平了棱角,嘖了一聲,用手掰回她的臉:“看著我。”

過道的燈光也並不亮,一會兒紅一會兒黃的。

這樣的夜色裏,哪怕喝不醉,也會被這樣的環境迷醉。

林安安的臉今天被他碰了好幾回了。

他怎麽不經過人家同意就摸。

林安安被掰回來,明眸大眼的,堆滿了倔強,不想回答他,但又礙於他一直強勢地摁著她,隻好不怎麽開心地說:“我沒有,我隻是問問她在做什麽,能不能帶我賺錢,她說是拍內衣寫真後我立馬就拒絕了,她胡說八道!”

顧尚延聞言,籲了一口氣,看著她的目光又帶上笑,沒有一絲懷疑,瞬間相信。

“這樣啊,是那女的作妖,在外麵胡說,在我麵前就算了,要在別人麵前亂說,傳出去了,給你名聲傳臭了,到時候,看你怎麽哭鼻子。”顧尚延鬆開她,笑的有些輕浮,但話語中語重心長地說:“林安安,你怎麽一點防備心都沒有,什麽人該接觸什麽人不該接觸你能不能分清啊。”

他拖著語調,拉著長音,說閑話似的,卻是在關心她。

林安安抬眸,看著這個自己本身也不咋好的男人,居然在教育她。

林安安想諷刺,但話到嘴裏就瞬間變成:“當然能。”

顧尚延笑了,低頭看她不安亂動小白鞋:“你能什麽啊,被別人到處說閑話,被輿論壓製,你不怕嗎,嗯?”

不知道為什麽,這話,她聽出來莫名的傷感。

他也會怕別人說他嗎。

怎麽可能。

林安安被他鬆開後,覺得剛剛被牆硌到了,揉了揉肩膀,羸弱的好像下一秒就會倒下,輕言細語的:“反正,我知道你...不能接觸。”

顧尚延眼睛則慢慢向上,從她的腳尖看到她的臉,好笑地說道:“我怎麽不能接觸了?我是壞人嗎?”

林安安覺得他的視線越來越強烈了,從第一次開始,她就感覺他的視線像一把刀,能撥開她的皮。

女孩兒純淨的臉上沒有任何雜質,話語更是如此,說的誠懇:“壞人?應該是。”

顧尚延頓了一下,微微皺了下眉,思考了下,略微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歎息之後:“林安安,你還跟我不熟呢,怎麽就知道我是壞人了?還是說,”他突然露出那笑,往前走了一步:“你偷偷關注我,不敢承認?”

林安安羽睫快速地顫抖了兩下,發覺自己的邏輯有點問題了。

無措過後,還是冷靜,偏頭不理,咬唇,嘴閉的緊緊的,選擇拒絕回答。

“是不是喜歡我啊?”林安安沒看他,聽他的語氣,他應該笑的很厲害。

林安安手扣著自己的裙擺,懊惱的不願承認。

顧尚延就在一旁笑,笑了半天,最後,他看著眼前這個幹淨的沒被汙染過的姑娘,驀地收了笑,還是那樣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底的樣子:“壞人你還敢跟我進來?口嫌體直?”

“我呢,確實混了點,喜歡找樂子。”他別有深意道:“但心地真的不壞,相信我,嗯?”

他這句“嗯”,頗有誘哄的意味,當她小孩子啊,那麽好騙。

林安安呼吸有些沉,將他的話聽了進去,卻沒有回應。

她看了他半會兒,才說:“我先走了,去找別的工作。”

顧尚延臉色微愣,連忙喊住她:“哎哎哎,不是,這就沒必要了吧,實在不信任我的話,你就在這你幹你的,我玩我的,咱們之間各走各的就行。”

此時,周邊無比的安靜。

隻能隱約聽見包廂裏的音樂,和他的餘音。

顧尚延表情淡然,見女孩兒隻是停頓了一秒,還是不肯回頭,一意孤行的向前走,無趣地咂了下嘴,最後懶散的拖著腿,回到包廂接著墮落。

林安安走到一半,腳步越來越慢,最後直接停了下來。

又回頭看了過去,發現那裏已經沒人了。

耳中煙花乍現,隻有她一個人在這默默屏息沉吟,混沌的世界裏,什麽也不想在乎,隻有心裏的執念作祟。

心裏的不甘和複雜思潮風起潮湧。

林安安深深呼出一口氣。

既然已經到這一步了,為何還要退縮呢。

——

林安安又走到那個包廂門口,深吸幾口氣後輕輕推開門,往裏麵看去。

不知道是自己眼睛的問題,還是那個人太過於耀眼,每次在人群中,總是第一個看到他。

無論他在做什麽。

顧尚延本來是窩在沙發上,旁邊一個男的湊他耳邊說了什麽,他看向某處咧著嘴?????笑了笑,接著他大聲地咳嗽了一下,室內安靜的許多,大家夥都停下來看看他想做什麽。

隻見他懶懶地起身走到一個女人麵前,往她嘴裏塞了根煙,又掏出一把錢,指著剛剛湊他耳邊說話的男人:“把這煙吸了,憋一口煙,然後把煙圈吐那狗兒子嘴裏,這錢就是你的了。”

那女人似乎是受寵若驚,立馬接過錢,但卻有些不滿:“為什麽不是你呀,阿延哥哥。”

裏麵的男人又開始起哄:“阿延又玩啥刺激的遊戲呢?”

“還是哥你會玩啊,看著女人被別人欺負比自己欺負更爽是嗎?”

裏麵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和難以啟齒的笑聲。

門口的女孩兒突然被電了似的收回了手,將包廂虛虛的關上,呼吸急促起來。

大腦清醒了許多。

林安安,你在做什麽,差點就羊入虎口了。

剛想走,聽見裏麵那個潦倒散漫的聲音說:“別冤枉我啊,是這狗兒子看上她了,自己不敢泡,我好心幫個忙。”

他們又瞬間去起那個男人的哄了,顧尚延的聲音則又埋沒在人群之中了。

估計又一個人窩在哪個角落裏抽煙呢。

林安安剛收回的手,指尖動了動,輕輕撫上門把。

或許,這十年來,她就沒醒過。

一鼓作氣推開。

門外帶進去一股強烈的氣流,引得大家紛紛朝門口看去。

大家都被定住了,門口,一個穿著白色衣裙的女孩兒,背著光,用著乖巧的站姿,頂著初戀一樣的臉蛋,緩緩走進。

顧尚延正曲著一條腿垂眸看手機呢,對周圍的事,毫不關心。

周圍的男人每個人身邊都有女人陪著,隻有他沒有。

林安安目標也很明確。

林安安越走越近,大家看了一會兒,以為是誰帶來的妹子,也沒說什麽,劃拳喝酒繼續進行著。

直到李嘉憲激動地用手推了一把顧尚延,說:“阿延,那妹妹來找你了!”

他心不在焉道:“哪個妹妹。”

李嘉憲奸笑:“就是你剛剛惋惜地說把她嚇跑的林安安啊。”

顧尚延按著手機的手指一頓。

此時,林安安恰好走進,這句話清晰的落入耳裏,顧尚延也正好抬眸。

二人視線交匯。

林安安清楚的看見,他的眼底從淡漠變為戲謔。

林安安則一秒比一秒心虛。

無措地掐著裙擺,看著他,也不說話。

顧尚延提起嘴角,將曲著的腿放下,倒也沒問她為什麽又回來了,而是下巴點了點他旁邊的位置,說:“坐。”

林安安沒動,顧尚延看出了她的猶豫,翹起了腿,大爺似的:“怕什麽,我能吃了你?”

林安安搖頭,柔婉道:“我站著就好了。”

顧尚延張開嘴,又閉上,被這個姑娘磨的沒辦法,好聲好氣的:“林安安?你知不知道你那小嗓音不湊近點我是真的聽不清?”

躲不掉。

林安安坐在了他旁邊。

坐姿肉眼可見的拘謹和乖巧。

和一旁大大咧咧翹著腿的大爺形成強烈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