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芷整顆心都狠狠顫抖起來,但是,她卻不敢高興得太早。

因為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他身邊跟他說話。

他有時候也會有一點微妙的感應,但還是沒有真正醒過來。

這一次,會不會也是一場空?

她懷中好像揣著一隻兔子,從來沒有這麽緊張的時候。

終於,他的長睫微微顫動了一下,然後,緩緩睜開。

沈沅芷的心情無比激動,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姐姐,你不乖哦,怎麽又哭了?”他的聲音十分虛弱,但還是有空去關心她。

這但從他的精神狀況可以看出來,這一次,他是真的醒了!不是回光返照,也不會再讓她擔心了。

她忍不住哽咽出聲:“我是高興。”

芊芊立即說道:“太子殿下,今天是你和小姐的大喜之日,小姐特意穿了嫁衣陪在你身邊,隻希望你醒來之後第一眼就能看到呢!”

“是嗎?那我一定要好好看一看。”

過了一會兒,他說道:“姐姐,你為什麽不開燈啊,這麽黑,阿淩都看不到你呢!”

聽到這句話,她們不禁都愣住了。

半晌,芊芊才說道:“可是,現在是白天啊!”

“那你們一定是把門窗都擋起來了,對不對?”

沈沅芷和芊芊麵麵相覷,今日陽光甚好,微風和煦,她們還特意開窗通風。

突然,沈沅芷終於發現了什麽。

她顫抖著伸出手,在他麵前揮了揮,可他根本就沒有什麽反應,一雙好看的眼眸沒有任何焦距。

她心中重重一顫,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不,不可能!

“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我就在你麵前啊,你怎麽會看不到呢?”

她寧願相信這隻是一出惡作劇!

對啊,她怎麽忘了?

他可是個闖禍精啊,一天不嚇她他都不舒服的,一定是這樣!

鳳無暇沉默了半晌,才緩緩說道:“姐姐,我聽說隻有瞎子才會什麽都看不見的,我是不是……”

“不是,你千萬不要亂說!太醫馬上就來了,他會治好你的!”沈沅芷連忙打斷他的話。

在得知他不對勁的時候,芊芊就已經跑了出去,很快就帶著太醫回來了。

太醫診脈過後,又看了一下他的眼睛,無奈歎了口氣。

“太子殿下身上的傷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至於這眼睛……很可能是墜崖的時候撞到了頭部,腦子裏積了淤血,所以才會……”

“那怎麽辦?你快給他治啊!”沈沅芷頓時急了。

“這……不是微臣不想,這腦子裏的疾病豈是那麽容易能夠治好的?需要慢慢調理,如果運氣好的話,可能十天半個月就能恢複了,如果運氣不好……”

接下來的話,他不敢再說下去。

“姐姐,阿淩以後是不是就變成一個瞎子了?”鳳無暇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對著他們說道。

沈沅芷連忙安慰道:“不會的,他逗你玩的,隻要你每天乖乖喝藥,用不了幾天就會好起來的。”

“阿淩不怕看不見,隻是不想再也看不到姐姐。”

沈沅芷心中一陣酸楚,正如隨風所說,在他心裏,她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不管怎麽說,鳳無暇終於醒過來了,這是一件無比值得慶幸的事情。

就算有人想要借著此事大做文章,現在也沒有用了。

為此,皇上連下兩道聖旨。

第一,在皇上休養期間,將監國大任交給宸王龍慕言,由他全權處理一切事務,並賜東宮殿居住。

東宮殿空置多年,是皇上專門為了未來的太子而修建的,其中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第二,婚期推遲,一個月後再舉辦大婚。

另外,宣宜殿已經修繕完畢,為了鳳奕太子的安全,讓他們以後都在那裏居住。

鳳無暇傷得這麽嚴重,身邊一刻都不能離人。

就算沈沅芷不喜歡宮中的生活,卻也願意在他身邊陪著他。

現在她最心心念念的問題,就是怎樣才能將他的眼睛治好。

前些天,在鳳無暇性命垂危之時,她已經讓芊芊去了茅草屋好幾次,可每次他都不在。

她有預感,他肯定已經回來了,隻是故意避而不見,那個時候她又無法離開鳳無暇的身邊親自前往。

這一次,她一定要找到他!

……

山清水秀、綠草如茵,一處籬笆小院,就坐落在風景如畫的山澗之中。

院前的土地上,種了不少新鮮的蔬菜,那土濕潤潤的,顯然不久之前才被人澆了水。

看到這一幕,沈沅芷就知道,小屋的主人回來了!

一進門,她便聞到一陣熟悉的藥香,院子裏卻沒有人。

一個身著布衣的身影,坐在桌邊看著醫書。

見他此時的樣子,儼然一個弱質彬彬的少年,臉色青白,身形瘦弱,看著不過十六七歲。

這張臉看起來無比陌生,但沈沅芷卻已經見怪不怪。

為什麽他被江湖人稱作“千麵邪醫”?

他不止醫術高超,還有這這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

有時候他是滿臉絡腮胡子的大叔,有時候又是清秀文靜的書生,又或者是單純不諳世事的少年。

你永遠不會想到,他會在什麽時候,以什麽樣的麵目出現在你麵前。

當初沈沅芷認識他的時候,也是出於緣分。

娘親在多年之前生了重病,請了很多大夫都束手無策,她聽人說這裏有一位神醫,專治各種疑難雜症,便親自來尋。

途中,下了一場大雨,車子陷在泥濘之中無法前行。.c0m

她便一個人下了車,冒著風雨往前走,最後暈倒在大雨裏。

當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就躺在這個熟悉的小屋裏,一個童兒在旁邊煎藥,而他就像現在這樣坐在桌邊,看著醫書。

記憶之中,他的容貌千變萬化,可唯一不變的就是他永遠都坐在桌前,用那種極為冷靜淡漠的目光看著她。

“這麽長時間不見,你的風格又變了?”沈沅芷半開玩笑地說道。

他淡淡說道:“行走江湖,為了避免麻煩,總得有些看家本領。倒是你,這些日子不見,整個人清減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