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帝國之瘍（十）
“營長，問過了。伊朗人說剛才那些是蘇塔納塔巴德兵工廠的德國技術員，幾個軍官也都是從土耳其來這裏度假的德國武官。都是聽聞伊朗采購了我們的31坦克，趁休假來參觀的。”兩小時後，冉南軒帶著伊軍參謀部的消息回來，幾位召集起來的軍官聽後鬆了口氣，唯獨李晉拿著白崇禧的信還是不放心。
雖然白崇禧不可能在信中直接說蘇德可能結盟，畢竟這還屬於最高機密，沒到向世界公布的時候。但身為遠赴海外執行任務的校級軍官，他還是聽說過在阿富汗前線發現過幾次德式飛機的事情，雖然隻是照麵沒實質交火，但蘇聯裝備了大量德國武器的事情已經得到情報部確認。
既然德國能提供大量武器裝備給蘇聯，那會不會在情報上也有合作呢？想到這些他有些擔心，蘇聯不滿中伊石油合作早已不是秘密，光是外交照會就發過好幾次。隨著國內三次往沙特派遣船隊，伊朗gc國際的活動日益猖獗，前幾天伊朗警察還抓了好幾人。如果這些猜測是真的，那麽剛才的參觀隊伍中，就不排除有蘇聯間諜的可能！
一百三十三名教導營將士，阿瓦士那邊還有幾十位空軍教官，再加上使館工作人員，駐伊華僑數量超過七百，保證他們的安全是教導營的任務之一。所以再三想了幾遍後，問道：“南軒，你說他們剛才是什麽意思？既然有伊朗參謀部的關係，何必要一輛輛去看？就算想刺探情報，也沒必要每一輛都爬進去看看吧？”
李晉的話讓冉南軒想起剛才德國人的古怪舉動，抽著煙點點頭：“是有些怪，按理說幾個德國軍官進去看看就行了，連工廠技術員都鑽進去。難不成是安放了炸藥想搞破壞？”
“哪有這事。他們走後我每輛車都檢查了，沒看到動手腳的痕跡，隻有17號車的炮彈架上有個手印。要是有炸彈，也瞞不過我這雙......。”
“等等！”不等旁邊的機修班班長說完，李晉猛地打斷道：“你剛才說什麽？就是手印什麽的。”
“17號的彈藥架上有個手印，應該是他們在查看時，不小心沾到機油後染上去的。”班長嚇了一跳，連忙問道：“營長，你可別嚇我。彈藥我都清點過，沒問題。”
李晉根本沒聽見後麵的話，一把抓住桌上的貝雷帽揉成鹹菜幹：“我知道了！他們肯定是在清點每輛車的彈藥儲備！”這麽一說，冉南軒也反應過來。雖然教導營很受禮薩汗重視，但畢竟是外國部隊。又駐紮在德黑蘭，所以教導營的彈藥補充由伊朗軍方管理。需要用多少，每次補充多少都有數字，而且也不是天天滿艙，除非是預先備報要進行滿負荷高強度訓練，否則最多隻有十發穿甲彈和五發高爆彈，用於日常射擊訓練。
由於這幾天教導營一直在進行炮擊訓練。所以彈藥消耗很快，按照訓練計劃後天伊朗軍方才會送來新彈藥。所以機修班長一聽急了：“營長，這可糟了。現在每輛車就剩五發炮彈，要真是.......恐怕不夠用。”
“先別急。我這也是猜測。”李晉用力捏緊貝雷帽，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冉南軒見狀眼珠一轉：“營長，我倒有個辦法試探他們。”
“快說。”
冉南軒腦子靈活，在營裏被大家戲稱為小諸葛。聽他說有辦法試探，大家的目光全湧了過來。他也不敢怠慢：“很簡單。打電話給伊朗參謀部，就說我們要臨時進行夜間拉練，希望能補充彈藥，要是有伊朗人和他們勾結，肯定會想辦法不讓我們補給。”
“好辦法！你現在就去打電話聯係，按正常手續要求彈藥補給。何班長，帶你的人以檢修的名義，把剩下的所有炮彈集中到12輛車上，再把卡車準備好待用。陳翻譯，你帶幾個人去大使館，把這裏的事情告訴大使和海軍陸戰隊，然後在那裏先別回來，萬一有事一定要守到我們抵達！其它人都回去，從今夜起我們的人睡覺不準脫衣，人槍不離！”
“營長，要不要發電報給白司令？”冉南軒不放心。他們這邊滿打滿算也才一百多號人，按國內編製連半個營都不到。就算逃，從德黑蘭到海邊也有六百多公裏，沒飛機護航的話，真要是伊朗內部勾結蘇德搞政變，駐紮在德黑蘭的一百多架“白肩雕”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李晉點頭後，冉南軒二話不說，先給沙特發了封電報，然後按程序找到伊朗派駐基地的聯絡官，拿出白天的實彈射擊報告放在桌上，假裝很不滿學員的訓練進度，希望搞一次高強度突擊拉練。這位聯絡官是禮薩汗的心腹，當然知道教導營的重要性，於是立刻打電話給參謀部，還聯係王宮請示。
幾分鍾後，禮薩汗就同意了進行突擊拉練訓練。但命令傳達到伊軍參謀部，負責後勤的阿薩德中將雖然表示會盡快補給，但具體時間上卻含含糊糊。冉南軒回來報告後，李晉徹底打消了疑慮，最後的懸念就是，動手的到底是德國還是蘇聯？
天色一點點變黑，教導營準備的同時，一身便裝的瓦爾諾克走進了蘇聯駐德黑蘭大使館。這位德黑蘭有名的德國羊毛販子其實是個蘇德雙麵間諜，不僅與蓋世太保駐波斯頭子加莫塔和邁爾等人關係很好，還與蘇聯人民內務部隊打過交道。蘇德之間雖然充斥著對抗與不滿，但目前的利益還是一致的，所以他這位雙重間諜也混得風生水起，出入蘇德大使館如入無物。
進入房間後，他看到了蘇聯駐伊大使旁還坐著幾個人。其中一位是在伊朗享有很高人氣，曾反對禮薩汗當國王的默罕默德-摩薩台，另一位是伊朗北方最大反對派遊擊隊，也是伊朗gc國際負責人穆赫辛，第三位是身著伊瑪目教派服飾。德黑蘭有名的教派領袖阿亞圖拉阿卜杜勒-亞茲迪。
禮薩汗上台後推行世俗化教育，廢除了大量的宗教禮法，還為了往後毆打過伊瑪目的領袖。雖然這些舉措使得伊朗成為阿拉伯世界中最開放的國家，也讓國家走上了現代國家道路，但卻得罪了教派勢力，所以教派和政府之間一直是勢不兩立。
摩薩台是共和派，穆赫辛是無恥的gc國際分子，再加一位教派領袖。雖然政治主張各不相同，但有一點卻是共通的。他們都是堅定地禮薩汗反對派。忽然雲集蘇聯大使官，白癡都知道意味著什麽。所以在與他們談話的蘇聯大使見到瓦爾諾克，立刻詢問：“瓦爾諾克同誌，中國人有沒有反應？”
“沒有。”
上午參觀教導營駐地時，瓦爾諾克利用德國的關係就混跡其中。所以將參觀過程介紹了一遍：“所有坦克都隻有五到六枚炮彈，有七輛正在維修無法作戰，還有六輛在訓練場沒回來。不過來之前我得到一個消息，他們已經向禮薩汗國王提出要進行拉練訓練，要求補給彈藥。”
蘇聯大使和摩薩台等三人都一驚，難道被發現了？！瓦爾諾克擺擺手，心裏暗暗的鄙視蘇聯大使的刻薄。連杯茶都沒倒，繼續說道：“大家放心，阿薩德將軍已經找借口拖延到明天下午。”
這句話讓四人都鬆了口氣，距離計劃隻剩幾個小時。要是這個時候被發現，禮薩汗肯定會調集忠於他的部隊撕碎他們這些人。摩薩台掏出懷表，心裏暗暗盤算著。雖然他反對禮薩汗獨裁，更反對禮薩汗推行國家世俗化。打擊宗教的決定，但也不得不承認禮薩汗的政策保證了伊朗的獨立和完整。所以他擔心蘇聯會不會履行協議。借掏懷表的掩護，問道：“大使先生，貴國的部隊到了那裏？”
蘇聯大使心知肚明這些伊朗人擔心什麽，連忙擺出一副笑臉：“三位可以放心，天黑後諾維科夫將軍的部隊就會渡過阿拉斯河進攻馬庫和霍伊、我們蘇維埃紅軍的飛行員會第一時間對駐紮在大不裏士獨裁軍隊進行轟炸。裏海艦隊也已經出發，會同時在恩澤裏港、拉什特和加茲溫城登陸。另外，在阿富汗赫拉特的朱可夫將軍的摩托化部隊也會從馬什哈德進攻呼羅珊省後南下，控製霍爾木茲海峽。隻要控製海峽，無論是中國還是英國，都無法再向這裏派兵，你們就有充分的時間組建一個新的政府。”
雖然蘇聯口口聲聲說這次派兵隻是為幫助伊朗推翻獨裁的禮薩汗政府，但摩薩台還是問了最後一句：“大使先生，斯大林閣下是真的願意遵守協議嗎？”
這句話讓身為gc國際的穆赫辛和教派領袖亞茲迪都動了動身子，悄悄豎起耳朵。蘇聯大使立刻再次保證道：“當然！我們蘇維埃是最遵守協議的國家，否則怎麽會在建國之初就與貴國簽署互不侵犯協議呢？如果不是禮薩汗國王違反了1921年的協議，準許中國進入貴國發展並利用這裏向我國高加索滲透，紅軍是不會進入貴國領土的......這一次，隻是為對付中國人的滲透，解除我國高加索地區的安全。所以請你們放心，蘇聯政府不會垂涎伊朗的土地，隻要將中國人驅逐出去，等新政府建立並穩固，我們就會撤兵的。”
摩薩台沒說話，他不知道蘇聯大使的話是真是假，但有一點他是知道的，蘇聯在高加索地區擁有五十萬軍隊，在裏海以東的土庫曼也有二十萬，再加上阿富汗赫拉特的十五萬，如果真入侵也不會需要他們來幫忙。而且禮薩汗也確實違反了1921年的蘇伊協議。要知道蘇聯在1921年的和平協議中不僅將沙俄時期侵占伊朗的財產和土地歸還，還特別注明如果伊朗領土被利用來進行反對蘇維埃的敵對行動，以及伊朗依靠本國力量不能防護自己的獨立時，蘇聯將有權自動派遣軍隊進入伊朗。
這次先違反協議的是禮薩汗，蘇軍沒直接進入而是先找他們，已經算很給麵子了。所以為確保伊朗將來的獨立，也就怪不得自己這些人狠辣了。將這些想完後，摩薩台不再猶豫，立刻和另外兩位去準備政變的事情。
等他們走後，一封攪動整個阿拉伯世界，影響深遠的電報從德黑蘭蘇聯大使館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