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崛起的一天（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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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子清到江邊時，已經是一派如臨大敵的模樣，連剛繳獲的哈乞開斯機槍都被士兵抬到了高處，10門江南造克虜伯75毫米野戰炮也散開部署到了倉庫和柵欄後麵，炮彈也已經全部上膛，步兵們更是全都就地躲藏等待迎接艦炮的猛轟。
沿江一間倉庫內，嶽鵬一邊向身邊的軍官部署任務，一邊罵道：“你們說陳德龍搞什麽鬼？不去打武昌，卻來我們這裏做什麽？”
“會不會是發現這邊的動靜趕來鎮壓了？”
“發現動靜是肯定的。”此時宋子清已經走到了旁邊，接過張文景的話頭分析道：“但他棄重要的武昌來漢口，依我看隻有兩個可能。”
“一是武昌已經完蛋了。”嶽鵬點點頭說道：“靠三艘炮艦沒辦法繼續支持，所以不如來漢口打幾炮，也省得被上麵責罰抵抗不力，二來可能是......。”
宋子清和嶽鵬當年一起前往德國陸軍學院留學，回國後又在一支部隊服役，所以配合起來極為默契，看一眼江麵上軍艦的桅燈後，接著說道：“瑞澄或者張彪在艦上，見到武昌守不住就準備來漢口繼續固守。”
“你二人倒是心有靈犀。”張文景眨眨眼睛頑皮一笑：“要是第二個，那我建議先不打，佯裝迎接再一舉控製，也省的士兵損傷。”
“是個好辦法。”嶽鵬說完，從軍官手裏接過望遠鏡，等到鏡片對準最前麵的楚豫艦時，陡然嘴巴張大、眼睛發直，望著那個熟悉的人影大腦已然停擺。
見到他的異狀張文景也被嚇了一跳，舉起了望遠鏡等看清楚後也是全身僵硬，不知怎麽形容，就仿佛對麵不是危險地炮艦，而是看到了龜山重新變回了神話中的那隻老龜，還站了起來朝他甩了甩尾巴。
宋子清更是糊塗了，連忙拉住嶽鵬問道：“怎麽了？”
嶽鵬這才反應過來，嘴角忽然一垮指著窗戶外的炮艦說道：“你自己看吧。”說完把望遠鏡塞到了他懷裏，宋子清哪敢耽擱，可等看清楚後也是直發呆，半晌後才結結巴巴說道：“這.....這，你們這個標統到底是哪路神仙？”
標統大人親赴武昌，生擒瑞澄還繳獲了對漢口威脅最大的三艘炮艦！
消息如同旋風般在二營和三營內傳遞開，片刻後連對麵的漢陽也知道了，大家是既興奮又覺得不可思議，帶十幾條槍衝入炮火橫飛兩軍亂戰的武昌城，一顆子彈沒打就把瑞澄給抓了！還順帶著把陳德龍和水師三艘炮艦給帶回來了，解除了漢口和漢陽兩地的最大威脅！
這可能嗎？瑞澄是窩囊了點，可陳德龍也不是大白菜啊！先不說要從亂軍中抓住他還不驚動外人有多困難了，光是找到恐怕就愁死所有人了吧？可看看標統大人，一來一回兩個時辰都不到，就解決了黨人搞了好幾年，到現在都還沒解決的問題！士兵們越傳越邪乎，搞到最後連楊秋成了神仙，會隔空擒拿都出來了！
此刻楊秋已經坐在了二營指揮所內，身邊除了嶽鵬和張文景外，杭誌和宋子清也坐了下來，杭誌是反戈的軍官，宋子清則是最後被嶽鵬和張文景給聯手說服留了下來，對這位和嶽鵬有同樣經曆的年輕佐官，楊秋也是很看重，立刻任命他為42標一級佐官。
瑞澄和陳德龍都被暫時押到了漢陽，至於三艘炮艦的指揮暫時交給了投誠的楚謙艦管帶王光雄，不過因為是新來，所以由秉文帶了幾十位戰士暫住，對於這點王光雄也沒意見，最後由於漢口這邊缺乏補給，不如漢陽有兵工廠方便，所以三艦率先一步回那裏補充。
“大人，這是蕭大人初步統計出來的清單。”張文景將一份清單遞給了楊秋，後者很清楚這是什麽，立刻展開後看了起來。
根據蕭安國的統計，漢口這邊總計挖到了350萬，其中晉商總會被金癩痢弄出來的現銀就有150萬，其它各類銀票和紙幣200萬、漢陽60萬、他懷裏240萬，再加申樹楷那邊已經接近800萬了，總算讓一直擔憂事後會被掐死資金無法壯大的他鬆了口氣，可也僅僅是暫時。
不說裝備，光養活一個鎮（師）每月含訓練中的軍火消耗什麽的就大致需要20萬，如果把手裏的錢全部兌換成英鎊的話，連造一艘無畏艦都不夠。哎，還是窮！
“獨立營已經控製了槍炮廠，鋼鐵廠那邊也試探了一下，但那裏日本人的勢力比較大，所以蘇小虎隻以軍管名義先扣主了一批成材，漢陽和漢口這邊也已經基本控製，大人您一直擔憂的軍火補給也暫時解決了。”
“找到軍火庫了？”一聽到這個消息，楊秋立刻豎起了耳朵，為了軍火的事情他已經愁壞了，嶽鵬見狀立刻笑道：“其實就在我們眼皮底下的龜山炮台，那裏原本是江防營的軍火庫，之前我們以為那裏麵應該都是江防營儲備的炮彈，沒想到瑞澄和張彪把槍炮廠的產出悄悄藏在了裏麵。”
“季福成已經帶人清點了，大致統計有7000支漢陽造，各類炮彈萬餘發，子彈也有5000箱左右，另外還在裏麵找到了8門七點五生野戰炮，36門五點七生山炮，再加我們這裏的一共是18門75毫米山炮、36門57毫米山炮和4挺哈乞開斯機槍。”張文景剛把他做的軍械清單遞給楊秋。
“18門克虜伯野戰炮可以按照北洋編製組建一個專門的炮營，36門57毫米山炮不如撥給龜山炮台，最好是能在西麵臨時再設個炮台，這樣兩個炮台就可以完全保護漢陽，還能覆蓋大半個漢口華區和武昌，此外我們現在有5個營和3個隊，天亮後把俘虜全部送到漢陽收編一下，加上降兵估計還能在組建2個營，這樣加炮營和輜重營就有了8個營。槍支彈藥目前夠了，隻是重火力上差了些，尤其是機槍......。”在德國留過學的嶽鵬對於機槍比其他人更看重，所以最擔心機槍不足的問題。
“申樹楷呢？”想到機槍楊秋就恨得牙癢，張文景立刻說道：“之前怕出事，所以暫時和那些東西一起帶回漢陽了。”
嶽鵬提出的擴編方案和他想的差不多，想了想立刻說道：“擴編就按照嶽鵬說的方案，輜重營獨立，新建炮營和獨立營全部整編為兩個團......。”
“團？大人您是......想改軍製！”話還沒說完，嶽鵬立刻抓到了他話語中的一點透亮，楊秋也不隱瞞：“既然你在德國陸軍學院讀過書，就該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有些事情我們還是應該放下心態和歐美接軌。”
“大人說的不錯，德國陸軍的編製是最完善的，北洋就一直在模仿，我覺得我們也是時候改改了。”同樣留過學的宋子清也讚成改製。
“鎮到棚依序改為師、旅、團、營、連、排、班，師和旅先等等，以團開始，每團設三個步兵營和一個炮營，再加一個輜重連和一個由軍官和優秀士兵組成的教導連。每營又分為三連九班。另外申樹楷給我買的機槍肯定還在他手上，要不然也不敢回漢陽，等拿到這批機槍後各步兵連都要配備一挺重機槍和兩挺輕機槍。”
楊秋大致說了下怎麽改後，四人也都認為可以實行，唯一問題就是還差一個炮營，但這事也急不來，倒是另外一件事情讓他頭疼：“現在的問題是，我們42標和杭誌他們都是步兵，軍中本來就缺乏合格的炮兵，軍官......就你們幾杆槍。”
這幾句話也讓四人都皺起了眉頭，投降軍人可以收編，隻要軍事底子在，打散融入各營後戰鬥力基本可以保障，但軍官沒較長一段時間培養不出來，加上新軍主力全在武昌，漢陽和漢口基本是個空白點，很難一下拉攏到支撐兩個團的軍官。
如果沒有適合的軍官，那麽部隊擴得越大反而累贅越大，對於這點嶽鵬和張文景也很清楚，隻是目前他們辦法也不多，倒是旁邊的宋子清想了想後說道：“大人，目前武昌混亂，我過江前已經了解了些，參與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士兵，軍官實際參與人數不多，我覺得可以想想辦法招攬一下他們。眼下時局混亂，大人既然在這邊豎起了旗幟，我想有些人還是願意過來的。”
說完後他自告奉勇道：“我來這邊的事情還沒有人知道，回去也不會引起猜忌，若是大人相信的話，子清願意回去一趟。”
“這個辦法不錯，隻是他們會來嗎？我這裏......。”楊秋笑道：“廟門可沒有黨人那麽光鮮。”
“大人說笑了，您把胡瑞霖請來又不是請客吃飯，以他的名望兩地士紳必定追隨，再等到那些安民告示一貼出去，您可就是反清殺韃子的大英雄了。要是報紙能在宣傳一下，兩鎮臨時軍政府的台子不就起來了嘛。”張文景看到那些早早印好的安民告示就知道楊秋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繼續笑道：“到那時除非來招安，要不然光三艦就可以讓他們頭疼了。”
“行，我看你字寫得好，清單做的詳細，到時候讓你做後勤總長。”楊秋拿起張文景做的清單，故意打趣起來，另外三人也都聽得嗬嗬大笑。
張文景自己倒是沒那麽窘迫，他對於打仗還真不是很熱心，又沒有嶽鵬和宋子清那樣的才華，加上一直擔任書記官，所以還真是後勤總長的不二人，笑道：“大人可要說話算話哦？”
“當然，不過.....你先給我想辦法把鋼廠和漢冶萍弄到我兜裏再說。”
“啊！”
“哈哈......。”
開了幾句玩笑後，張文景、嶽鵬和宋子清立刻動手，擬了份需要遊說的軍官名單，連杭誌都提交了幾個人選。由於前三人都是軍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在年輕軍官中很有威信，他們也知道楊秋這一套年輕人更加容易接受，所以主攻那些有理想又講實幹的基層年輕軍官，最後由宋子清出馬做說客，為了安全還派了幾個士兵貼身保護。
等到事情忙完後，天邊已經探出了一抹倔強的金紅。
楊秋慢慢走到窗前，身後幾束目光緊緊跟隨，此時此刻大家才明白一天來他們做了件什麽事情！從10月9號清晨查槍開始至現在，在陽夏......一個背影正隨著這道炫目的霞光，避開了最混亂的武昌悄然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