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鎖天

陳洺的話讓我稍稍安心了些,雖然有些刻意避開問題的意思。

我們倆來到了老地方,陳洺釣魚永遠不會換地方,一個地方呆住了就死也不挪。

我仍舊在他旁邊坐著,閑著無聊了就玩玩水桶裏的魚,抓住其中一條的尾巴,將它放在河水裏,然後看著它搖頭擺尾的想要逃走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但是最後玩膩了,也會鬆開手讓它回去魚塘裏麵,看著它的身影消失在水麵下,自己也能鬆口氣。

人類就是個糾結的生物,有些時候善良心起來,覺得一草一木都應該去愛護,比如我在河邊看著這些小魚,根本不忍心去傷害它們,但是釣上來帶回家之後就心理應當的該宰,該殺,該開膛破肚,毫不含糊。

正玩心大起,放了一條魚後準備回身再去撈條小個頭的繼續放生,結果剛跑回到陳洺的身邊,一轉頭心裏猛然一驚,在我們被車堵住的大門處,正陸續跳進來幾個人。

我愣在了原地,陳洺則頭都沒有回。

那群人利索的就進到了我們的院子中,帶頭的左右看了眼後,徑直朝著我跟陳洺走了過來,在距離我們還兩三米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這群人出現的十分突然,領頭的男人整張臉寫滿了不苟言笑,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來到這個院子周圍的,陳洺仍舊在目不轉睛的看著水麵等待魚兒上鉤,那個不苟言笑的男人就靜靜的看著他,雙方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中。

我不知道這群人到底是敵是友,為了以防萬一,手已經開始悄悄的摸向腰間的匕首,結果手剛碰到匕首,那個領頭的男人就轉頭看向了我,嘴唇微微抿了下開口:“你是誰。”

他的聲音十分清冷,而且在他抿嘴的瞬間我發現,他這個細微的小動作跟陳洺十分的像。

“你好,我是何默。”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畢竟人家已經開口問了,回答問題是基本的禮貌。

那人微微點了下頭,沒有再繼續開口,轉回臉繼續看向陳洺。

也就是這個時候陳洺的魚竿猛一晃,他等魚吃穩了後揚起了魚竿。

這條應該是我們這兩天釣上來的最大的魚。

陳洺一邊將魚取下來一邊對著我開口:“何默,把桶拿過來。”

我應了一聲就準備把水桶提過去,結果還沒等我手碰到桶,那個不苟言笑的男人立即兩步上前,一腳將桶給踢飛了,裏麵的魚自然也都趁機全都跑了。

他雙手環胸走到陳洺旁邊開口:“姓陳的,你倒是滿身的閑情逸致。”

陳洺看了眼被踢進水裏的水桶,幹脆將手中的魚也丟了回去,起身對著那男人開口:“姓鎖的。”

“恩?”那人輕哼了聲。

“把魚撈回來。”

“不撈。”

“那我就不幫。”

“……”

心裏鬆了口氣,看樣子陳洺和這個人是認識的。

那個姓鎖的領頭男人聞言挑了下眉頭,臉上竟然逐漸掛上了一絲的笑意:“你小子還敢威脅我。”

用的不是反問句,而是滿滿的玩笑味道的陳述句。

他笑了後,陳洺也笑了,伸手上前跟姓鎖的那人碰了下後開口:“好久不見。”

接下來在他們二人談話的期間,我注意打量了一圈這群人的衣著。

發現他們所有的人穿的都是一模一樣的黑色製服,款式有些說不上來,但是襯得他們都十分的英挺。

特別是領頭的這個姓鎖的男人,麵目雖不如陳洺精致,但是卻格外的吸引人的眼球。

正打量間,大腦中突然白光一閃,我猛地想起來,在花園區的時候,裏麵的陳姨似乎說起過一個姓鎖的名字...

思索了半天,才猛然想起來。

鎖天!

對,就是這個名字!

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兩眼,心裏疑惑,難道這個人就是他們口中的鎖天?

接下來在他們的談話中,我幾乎確定了眼前這個人就是他們曾經不止一次提起過的鎖天。

隻不過在以往零星的提起中,我給鎖天這個名字的原型定義的是一個小老頭,起碼也是個中年的男人,沒想到現實看上去竟然那麽的年輕,最重要的是還長得那麽好看。

鎖天似乎在著急做些什麽事情,閑聊的幾分鍾過去後,就開始示意陳洺可以出發了。

我本想回去房間收拾收拾東西,結果被陳洺拉住了手搖頭道:“我們不需要了。”

鎖天飛速的掃了眼陳洺抓著我的手,臉上沒什麽表情,扭過頭繼續往前走。

他的那些手下也都靜悄悄的跟在他的後麵不做聲,像是一群啞巴一樣。

氣氛有些難言的壓抑,可能這些不苟言笑的陌生人讓我覺得不太適應。

陳洺始終抓著我的手,這讓我又稍微好過了些。

我們出了院子後就順著來時的那條窄路一直往外麵大路上走。

一路上,陳洺跟鎖天時不時的低聲聊上兩句。

兩個好看的男人湊在一起,畫麵怎麽看怎麽舒坦。

如果不是一路上時不時遇到的行屍,這副美男閑聊圖我一定會聚精會神在腦海中刻畫一百遍。

但這些行屍似乎根本不被這群人放在眼裏,基本上隻要靠近的都會在第一時間被鎖天身後的人給消滅掉。

他們用的是裝了消音器的槍支。

剛到外麵大路上,我一眼就掃見了不遠處的路中間停的一架直升機。

...眼角猛的一抽,想起來了上回被那司令官大人帶回去指揮中心的事情,那段日子...不怎麽討人喜歡。

摸了摸肚子上的傷口,我盯著那飛機看了兩眼,這鎖天是武漢庇護所的人,聽陳姨以前跟我說起的,這鎖天在那裏的地位舉足輕重。

和陳洺在指揮中心不明不白的位置完全不同,鎖天擁有絕對的威嚴,這同時也說明他是個相對冷淡的人。

看樣子,這回我和陳洺會直接被帶去武漢庇護所裏。

...內心深處,對那個庇護所還是十分期待的。

飛機起飛之後,我將腦袋靠在陳洺的肩膀上閉目養神,腦中對即將見到的庇護所有種忐忑的期待,不停的構思庇護所可能的麵貌或者場景。

鎖天坐在我們對麵,看了我兩眼後對著陳洺開口:“她跟陳煬應該處得來。”

陳洺聞言也轉頭看了我一眼:“陳煬跟誰處不來?”

這個陳煬應該是鎖天的媳婦了,他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眼神中的冰冷全部都瞬間融化:“她現在不喜歡我。”

“那她喜歡誰?”

“兒子。”

陳洺抿了下嘴,皺著眉頭看了眼對麵滿臉人生贏家表情的鎖天,幹脆直接轉過腦袋不再看向他。

又看了鎖天兩眼,心裏卻開始羨慕起那個沒見過麵的陳煬。

如果她能發現鎖天在提起她名字的時候眼神中溫柔的轉化,估計瞬間就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這裏可能本就距離武漢不算遠了,感覺飛機隻是一會的功夫,陳洺就跟我說到了。

聞言,我立即就朝著窗外看了去。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下巴差點沒合上。

也是那個瞬間我明白了,劉姥姥見到大觀園的心理到底是怎麽樣的了。

我設想過無數種武漢庇護所的麵貌,但真等我看到的時候,等個人都驚呆了。

竟然那麽大!!!

四周都是高聳的圍牆,隔絕開了外麵遊蕩的行屍。

這圍牆,兩邊蔓延的就算在飛機上也根本看不到邊緣。

我覺得,似乎整個城市都被這圍牆給圈起來了。

空中時不時的有飛機起飛,然後去向不知的方向。

隨著飛機高度的下降,我發現這城市中,高架橋,路麵上竟然來來往往的全部都是汽車和行人,一瞬間我竟然有些恍惚起來。

覺得以前那些末日隻不過是因為自己掉入了那些被行屍攻占的地方,而這些地方的人仍舊安居樂業。

不用說,那一座座高聳的大樓裏一定也住滿了人。

在靠近城市邊緣的地方有許多的廠房,不知道在生產些什麽東西,場區內也是人來人往的。

這簡直太讓人震撼了。

這麽大的工程,他們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在這末日近乎絕望的情況下,完成了這堪稱浩瀚的工程?

如果現在還有人評選世界紀錄。

這望不見頭的圍牆,一定可以震撼所有的人。

鎖天沉靜著臉一直看著窗外,連眼神都是安靜的。

半晌他對著陳洺問:“準備好了麽?”

陳洺抿了下嘴:“你呢。”

這兩句莫名其妙的對話結束了之後,兩個人都不再開口。

飛機緩緩的降落到了城區內的一大片綠色的草坪上。

外麵早已經等候了許多的人。

我靜靜的看著外麵的場景,鬆開了抓著陳洺胳膊的手。

他擦覺到了,扭頭看向我。

我笑了下:“無論做什麽事情,注意自己的安全。”

自從這個鎖天出現後,我就意識到,自己那些不安並不是空穴來風。

有一些宿命,已經開始緩緩的改變。

也或許,隻是因為陳洺被感情擾亂的內心打亂了他本該走的路。

而現在,一切都回到了原本的起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