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王小虎在拍攝《驚天動地》的時候,也隻不過動用了五個攝影小組,而《警察故事》一上來就動用了七組,算是開創了業內的先河。
當然這七個攝影小組無法與《驚天動地》的五組相提並論,後者是國際電影水平,才采用的攝影機也是世界上最先進的。
在今天拍攝的這個場景中,一共有四輛騎車從山坡上穿越棚戶區(貧民區),分別是犯罪分子三輛,兩紅一白,成龍一輛紅色的汽車。
穿越的場景比較大,所以在攝影機的數量上也要增多,其中有兩名攝影師要乘坐在車中副駕駛座上,展現出從車內向衝破木質房屋的效果。
另外一組高畫質攝影機架在對麵的半山腰上,展現四輛汽車衝下來大全景鏡頭、爆破場麵。
還有一組在山坡的最下方,以仰視機位結合甩鏡頭捕捉汽車衝過時的瞬間畫麵。
另外三組都在棚戶區內,或在中間,或在屋中,或在房頂,分別記錄市民躲避車輛的畫麵、近距離爆炸場景,當然這些市民都是龍虎武師扮演的群眾演員,都是在事先經受過專業訓練的。
車上的駕駛員也是這幾年來龍虎武師工會培訓出來的特技演員,他們都是萬漢飛、成龍的徒弟們,每人的技術也很過硬。
拍攝這樣的鏡頭除了成龍必須在車內之外,其他演員如元華、蕭爾琅等人僅僅是拍攝一個上車的鏡頭,剩餘的工作都是這幫飛車特技演員來搞定的。
別看電影中這個場景前後不到2分鍾,拍攝起來難度卻非常的大。洪金寶用對講機確定各單位都準備好後,宣布開機。
“Acttion!”
話音剛落,山坡上麵有三輛車分別在棚戶區的左、中、偏左方向衝下來,其中兩側的車子衝到一半直接脫離軌跡,很顯然並沒有按照預定的計劃完成任務,站在山坡下攝影機旁邊的洪金寶見狀眉頭一皺,剛要拿起大喇叭喊“CUT”,卻被王小虎攔下。
“先拍完再說,三毛你以後記住一點,拍攝這種玩命的場景中途不能亂喊,否則容易出危險。即便是你喊了,當事人也因為緊張、專注、興奮等自身因素無法聽到。”
“那”洪金寶欲言又止,王小虎苦笑著說:“可以通過剪接重新縫合鏡頭,讓車子在剛才出錯的地方衝下來就行了。”
“縫合”中斷的情節是剪輯師最常用,也是最早使用的技巧之一,洪金寶做了幾年的導演對此非常的了解,所以他不再說什麽,將注意力集中在片場。
“立刻安排救護人員上去,看看車裏的兩個兄弟!”王小虎對身邊的張遠吩咐道。
王小虎上輩子就是做特技、替身起家的,最見不得片場見紅或者出意外,所以他特別要求在片場外停靠至少三輛救護車,車內必須有兩名以上經驗豐富的外科大夫。
剛才王小虎看到其中輛出錯的汽車都發生了側翻,在這種臨時搭建的場景內,而且還是在坑窪不平的山坡上,車子很容易造成側翻,何況成龍為了增加動作的難度,還在他自己衝下來的線路上增加了一個高坡,這樣車子就會有騰空的動作。
張遠和一名外科大夫、三名救護人員扛著擔架上了山坡,此時第一輛車已經衝到山坡的中段,王家欣在預定位置引爆了炸藥,頓時火焰四起,簡易搭設的木房子也跟著升起濃煙,場麵非常的危險。
但是現在還不是滅火的時候,因為成龍的汽車也緊跟著衝了下來,在距離第一爆炸點三米遠的地方突破層層房屋,越過高坡後紅色的汽車直接飛了起來,在這個位置的攝影機很快捕捉到這個畫麵,還沒反應過來,成龍駕駛的汽車砰的一聲落地,隻不過不是計劃中的平穩落地,而是一頭紮進房子裏再也無法啟動了。
在山坡下的王小虎等人也發現了這邊的突**況,趕忙衝了上去。
“阿龍,阿龍你沒事吧?”
因衝下來的勢頭太猛,成龍又堅持一路不刹車,猛踩油門增加速度,所以車子的前蓋直接被掀起,車子因為劇烈的碰撞已經嚴重變形,車玻璃早就碎成一片一片散落在地上。
王小虎、洪金寶等人趕過來的時候,成龍的臉上、胳膊上掛著幾道血口子,這貨正躺在地上任由醫護人員包紮傷口,瞪大了眼睛望著天空大口喘著粗氣,不知道在想什麽。
“看來還死不了。”王小虎歎了一口氣,在這種時候他不想多說什麽,如果說自己不幫成龍開啟這個危險、玩命、邪乎的動作風格,他可能不會受傷,但是卻又不能阻止他這樣做。
早幾年前,成龍對於飆車就非常的熱衷,特別是在《醉拳》成名之後,發給他的薪水除了吃喝玩樂之外,他直接買了一輛跑車,經常和圈內人在深夜進行飆車,那場麵遠比現在還要刺激、危險。
而王小虎看到成龍遞交的《警察故事》動作設計方案的時候,也已經意識到成龍骨子裏這種冒險的精神,由此看來,成龍式的風格醞釀已久,即便是王小虎不提醒,早晚也會被成龍鼓搗出來。
這就是命啊!王小虎感慨著蹲下身來,敲敲成龍的頭說:“嚴重不嚴重?”
“有點輕微的頭暈、惡心,其他都沒有大礙。”成龍使勁晃晃頭,對王小虎擠出一絲苦笑說:“沒事,我還能再拍!”
“哎!悠著點吧。賺錢雖然重要,但是也要有命花才行。”
王小虎說完這句話搖著頭離開了片場,這兒,他不想待下去了,留給王小虎太多前世的回憶,特別是聽到成龍說的這番話,他仿佛看到上輩子自己的縮影,哪怕上個記憶中成龍是特技的祖宗,但是這輩子裏自己是特技的祖宗
從片場離開之後,王小虎心情並不是很好,主要是看到“成龍們”玩命的樣子很心碎,很無奈。
這是一種比較複雜的心理因素,其實王小虎心裏很清楚,70年代末到80年代中期這種近乎“自殘”的電影充斥著熒幕,因為觀眾喜歡,觀眾愛看,他們到影院中就是尋求刺激的,一部電影中如果沒有幾個讓觀眾認為“要死人”的動作場麵,那這部電影的票房絕對火不起來。
成名,意味著要付出太多的代價!
王小虎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開車直接去了公司,成龍、洪金寶等人在外麵拚命,他這個做老板,做兄弟的也不會閑著,他先是在辦公室內拿著幾張紙寫了一通,然後帶著那幾張紙去錄音室找夏侯墨。
春節過後,協和公司的錄音室比較繁忙,因為四個衛星公司的錄音工作都要集中到這裏進行處理,雖然全部采用了現場錄音的方式,但是個別演員的國語講的並不標準,很多都需要重新錄音。這也間接增加了錄音室的工作壓力。
“哎呀,虎哥,你怎麽有空光臨我們這樣的小部門了?”夏侯墨在看到老板親自駕到後,第一時間臉上掛滿了驚訝之色。
“過來轉轉,另外派發給你新的工作任務。”王小虎笑著說。
“還有新的任務?”夏侯墨委屈的說:“我們這都要忙不過來了,虎哥你還給任務,看來這周的假期又要泡湯了。”
“嗬嗬。”王小虎知道這丫頭又在變相的提加班費,當下苦笑著說:“回頭將加班的人數報你們芝姐,我簽字就行了。”
“嘿嘿,還是虎哥體諒我們這些基層人員,而且為虎哥做事最輕鬆了。”夏侯墨小算盤得逞,當下拍起王小虎的馬屁。
這話並不是夏侯墨自己說的,整個錄音室的人都知道,凡是王小虎下發過來的任務,基本上都是80%的半成品,歌詞、譜曲都已經就緒,他們要做的就是後期的修改、完善工作,相當的輕鬆,哪像其他公司發過來的任務,什麽都沒有,完全靠自己去忙活,而且有時候做出來的背景音樂他們還不滿意,讓他們說要求,他們還不說。
為了這件事,夏侯墨沒少跟許冠文、麥嘉等人吵架,有好幾次都鬧到了王小虎那裏,小丫頭凶巴巴的樣子在王小虎看來很是可愛,在許冠文、麥嘉等人眼中卻是母夜叉,不,是姑奶奶!
四大衛星公司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傳聞,在協和公司裏邊,你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夏侯墨這位姑奶奶,因為你一旦得罪了小姑奶奶,她指不定給你弄出什麽“恐怖”的背景音樂來呢,如果你跟她對著幹,那你慘了,後期錄音無法完成,耽誤了上映時間,票房損失就大了
“虎哥,這次的任務是什麽?”夏侯墨在王小虎麵前還是比較乖巧的,除了偶爾開開玩笑,一旦進入工作狀態,這丫頭就給外的認真。
“喏,《警察故事》的主題曲,成龍主唱的《硬漢子》,粵語。”王小虎言簡意賅的將任務說明,隨後將幾張紙遞過去:“用心做,不用太著急,他們不趕進度。”
夏侯墨最愛聽到“不趕進度”四個字,不過好奇心作祟她還是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為什麽?”
“拍拍停停的,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拍完。”
事實證明,王小虎這句話太正確了!《警察故事》確實是在拍拍停停、斷斷續續的過程中進行的。
第一天拍攝,成龍僅僅是受到輕微的腦震蕩,外加臉上、胳膊基礎輕微的外傷,並不影響影片的拍攝,這個場景反反複複拍攝了三次,除了一名特技人員胳膊骨折外,其他人員都好好的。
第二天,拍攝陳家駒徒步追趕雙層巴士,並且從一名女市民手中搶過一把雨傘,企圖用雨傘攀上雙層巴士的場景,這主要是體現成龍可以利用身邊的任意道具發揮最大效用的意思,同時這也是《警察故事》中一個比較刺激、危險的鏡頭。
成龍在拍攝這場戲的時候,前後浪費了三把特製雨傘,拍攝時間耗時一個月!為什麽?因為這場戲較之第一個動作戲更加難拍,成龍在拍攝中背部擦傷不算,脊椎骨第6-8節險些移位,拍攝進度不得不停下來。
“成龍為拍《警察故事》受重傷,目前在伊麗莎白醫院接受搶救。”
“為求感官刺激,成龍險些喪命,協和公司到底還拿演員當人看待嗎?”
“王小虎背叛當年成立龍虎武師工會宗旨,《警察故事》開拍第二天就因主演受重傷停拍。”
“為了票房,王小虎已經不要命了!!”
“太殘忍了,成龍可是他的兄弟啊,王小虎這是在報複當年成龍的背叛。”
報紙上鋪天蓋地的一通負麵新聞,不僅市民們反對,連同行們也要搖頭歎息,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王小虎,伊麗莎白醫院、協和公司、王小虎家中、成龍等七小福家門口都擠滿了記者。
“泰格,雖然我能理解你在認真完成我派發的任務,但是現在因為拍攝這部電影引發出太多的爭議,你必須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港督麥理浩爵士在給王小虎打來的電話中語氣非常嚴肅。
“小子,你到底在做什麽啊?為什麽非要用這種手段來拍電影呢?難道你現在擁有的還不夠多嗎?”邵逸夫在看到報道後,親自到王小虎家中責問。“我記著你以前對兄弟們都很好的,他們這是在玩命拚!”
“老豆,放心吧,隻要那幫家夥還有一口氣在,他們就會拍下去,我也會支持他們到底,至於過程中引發什麽爭議,這也是早晚的事情,免不了的!”
王小虎很是沉著地說道,對於媒體報道會引發爭議,甚至全麵炮轟自己,這都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因為當年《警察故事》上映的時候也曾經接受過這樣的考驗,觀眾們目前還無法適應,必須給他們一個緩衝期。
“老豆,以後這樣的事情見多了你就會習慣的,其實這還真不算什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