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霜落凋零
莫諾森坐在車裏,手中點著一隻煙。他徐徐吐出煙霧,看著青色的煙圈嫋嫋上升,飄散在傍晚越來越幽暗的光線中。
開車的副官艾倫感到不安。莫諾森很少抽煙,隻有在他心情極其不好時。不過想想看,任誰,看到自己正在追求的女孩和別的男子約會時,心情都不會好。
他們的車停在海濱公園的樹林邊,一個比較隱秘的位置。下午從軍部返回的途中,莫諾森無意中看到格蘭瑟帶著葉傾兜風,便指示艾倫開車尾隨了過來。
已經停了一個多小時了,還沒有看見那個女孩出來。眼見莫諾森的神色越來越難看,艾倫不覺把心提了起來。
就在此時,樹林深處傳來聲響,好像是女子的哭泣聲。莫諾森和艾倫對望了一眼,下了車,迅速向聲源處移動。
兩人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腳步放的很輕,軍靴踩在積滿落葉的林間,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走了一段距離,遠遠地隔著枝葉,艾倫看到了令他血脈賁張的一幕。幾個粗壯的男人正架著一個女孩,望樹林深處走去。那個女孩被膠布封著嘴,白皙的臉上布滿淚痕,長發淩亂。她嗚嗚叫著,拚命地掙紮,無奈一個柔弱女子怎奈何的了五個大男人,被強行拖著前進。
憤怒的熱血頓時間衝上大腦,艾倫拔出手槍,就要衝出去救人,卻被一雙大手按住。
他轉過頭,接觸到的是上司那雙幽深莫測的妖冶眼眸,分明寫著禁止的意味。他不覺一愣,滿腔熱血頓時間冷卻下來,元帥不讓他救人,這是為什麽?
暴徒們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與之遠去的是絕望無助的女孩。
莫諾森打開隨身攜帶的紅外探測器。掃描一番後,低聲命令艾倫:“走!”
回到車上,艾倫忍不住問:“為什麽?”
“知道她是誰嗎?”莫諾森語氣森森地說:“她是寧長風的女兒寧霜。那五人的樣子記下了嗎?”
艾倫點頭,他的記憶力超群,特別是記憶人臉。
“暗地裏派人調查那五人的身份,記住,千萬不可以打草驚蛇。”莫諾森吩咐道,他唇角露出一絲令艾倫膽寒的微笑:“我們一直等待的時機,怕是就要來臨了。”
格蘭瑟在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他四下尋覓。卻不見寧霜的身影。此時通訊器響起,接通後裏麵傳來宮廷秘書官催促的聲音:“殿下,您現在在哪?晚餐會馬上就要開始了。皇帝陛下已經到了。”
“該死!”格蘭瑟猛敲了自己腦門一記,怎麽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按照克雷蒂安家的傳統,結婚前一夜,所有家族成員要一起共進晚餐,晚餐後還有一個祈福的小儀式。
可是寧霜還沒有找到。格蘭瑟有些猶豫。心想,她也許自己回去了吧,再說,寧長風把女兒保護得那麽嚴實,才不會讓她亂跑呢,聽說她每次出行。都有許多保鏢暗中保護。
然而直到晚餐會結束後,他才得到消息,寧霜沒有回府。
這一夜。皇都的所有警察、憲兵出動,把整個海濱公園連同周邊地區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在第二天早上,在相隔數千米的另一個海邊小公園,找到了女孩的屍體。
她渾身赤裸。身上布滿清淤和男人們發泄後的肮髒濁物。美麗的眼睛空洞地睜著,早已哭幹了眼淚。
本來。她應該在這一天,迎來盛大的皇室婚禮,成為整個帝國最令人羨慕的新娘。她會成為王妃,以後還會是皇後,母儀天下。
然而一切破滅了,以最殘忍的方式。
葉傾聽到這個消息時,震驚的無以倫比。手中的通訊器落地,她緩緩地蹲下,像是無力承受這個事實。
如果,那天她拒絕格蘭瑟的邀請;如果,她沒有因為一時感動而和格蘭瑟擁抱接吻;如果,寧霜沒有看到那一幕……她苦笑,也許這輩子,她將永遠承受良心的譴責。
同樣承受良心譴責的還有格蘭瑟。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這樣,寧霜死了,無論他多麽不願意娶她,她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她懷著少女美好的憧憬想嫁給他,他卻帶給她恥辱和毀滅。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次次痛苦地責備自己,如果那天晚上他能夠再花點時間耐心尋找,也許就可以避免悲劇的發生……可惜,沒有如果。
通過DNA驗證,很快找到了凶手,五個地痞流氓。當他們知道自己奸殺的是大元帥的千金,皇子的準王妃時,當晚便在監獄中自殺。
事件蒙上了一層撲朔迷離的麵紗,雖然也有人懷疑此事絕非一起簡單的奸殺案,但隨著當事人的死亡,事件的調查無法再進一步。
寧霜葬禮的那一天,天空下著蒙蒙細雨。
清晨,葉傾接到了莫諾森的通訊:“今天的葬禮,你要去參加嗎?”
“……”葉傾無言。她是心懷內疚,想去吊唁死者。可是以她和寧家的恩怨,還有和這起事件的牽連,元帥府怕是不會歡迎自己。
“三十分鍾後,我來接你。”留下這句話,莫諾森掛斷了電話。
那就去吧,以莫諾森女伴的身份,想必寧長風也不會把自己怎樣。順便去看望一下寧越,失去親人,他一定很悲痛。
葉傾穿著一身黑色連衣裙,和莫諾森並肩走進墓園。來的人很多,細雨中,無數頂黑傘無聲地流動著,猶如一條沉默的河流,依次流過墓碑前。
寧家的人站在墓碑兩旁,接受來賓的哀悼。直係旁係加起來,有三十多人,一片肅穆的黑色喪服,胸前別著小白花。寧長風仿佛老了十歲,頭發全白了,寧越站在父親的身後。父子倆人都透著濃重的悲哀。
“我為令嬡感到非常遺憾,請元帥和世子節哀順變。”莫諾森致以悼詞。葉傾陪著他,深深鞠躬。
“多謝閣下前來吊唁。”寧越代表父親致謝。一雙幽黑的眼眸淡淡掃過葉傾,也無風雨也無晴。
寧越的冷漠令葉傾有些意外,她本以為自己和寧越之間應該有些情誼。是了,她心下苦笑,他定是因為寧霜的死而不肯原諒自己。
事件調查結果是:寧霜因撞見格蘭瑟和她在公園約會,悲憤交加地跑入深林,結果遭遇到了歹徒。
歹徒已經死了,而悲劇之因,她和格蘭瑟。將永遠遭到世人的譴責。
當葉傾和莫諾森一起離開時,驀然感到兩道冰寒壓迫的目光直刺背脊,不用回頭。她也知道,這目光是誰發出的。
是寧長風,他終是把愛女之死遷怒到了自己頭上。
葉傾和莫諾森匯入吊唁賓客的隊列中,雖是葬禮,也嚴格按照地位尊卑順序排列。葉傾沾莫諾森的光,排到了最前列,這也意味著,她也將承受更多人的目光。
“你是不是後悔,不應該來?”莫諾森低聲問。
葉傾勉強一笑,她確實有這種想法。
“你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來參加。寧霜之死,不應該由你負責。”
莫諾森的話在葉傾心中激起了一陣暖流,“謝謝。”她抬頭衝他感激地一笑。接觸到他包容嗬護的目光。
她低下頭,某種情愫在心中悄悄滋長。這個男人寬容理智,事件發生後,當世間充斥著關於她和格蘭瑟的流言蜚語時,他卻連一句質疑的話都沒有。一如既往,默默守護。
思緒紛擾間。忽然感到氣氛有些不對,流動的傘河停滯下來,她順著眾人的視線望去,隻見格蘭瑟一襲黑色喪禮服,手中捧著一束白色的玫瑰花,獻在寧霜的墓前。
下一瞬間,悲慟的老人怒發衝冠,寧長風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撿起那束花,劈頭蓋臉向格蘭瑟頭上打去。
枝葉紛飛,花瓣飄零。格蘭瑟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任憑玫瑰花刺在英俊的臉上劃下血痕。
寧長風餘怒未消:“誰讓他進來的?來人,把他給我趕出去!”
兩名肅殺的衛兵一左一右上前,做了個冰冷的手勢:“殿下請。”
格蘭瑟一言不發,朝著墓碑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離去。他的背影寂寥,孤獨,充滿悔恨。
葉傾心情沉重,若是今天自己單獨前來,怕也是這種待遇。
伊麗莎白公主代表皇室,向寧長風致以最深切的哀悼。她一身黑裙,連麵紗都是黑色,碧藍的眼眸中盛滿悲傷。
“我真的很抱歉,元帥大人。”伊麗莎白說:“如果有什麽能減輕你的悲痛,請盡管提出。”
這一幕真摯感人,落在葉傾眼中,卻總覺得有做戲的嫌疑。她眼角餘光瞟過莫諾森,無意中發現他注視伊麗莎白的目光是格外的意味深長。
並非是男人對女人的意味深長,而是掂量對手的意味深長。
葉傾不覺心下一動,隱隱中,那種不安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回去的路上氣氛依然沉重。莫諾森似乎在思考著什麽,葉傾忍不住問他:“在想什麽呢?”
他回過神來微微一笑,修長的手指撫上她柔軟的發絲。她沒有閃避,望著他那雙蒙著一層迷霧的眼眸,幽幽地說:“我覺得,自己好像永遠都看不懂你。”
他的指尖輕觸過她光潔嬌美的臉龐,以一種低沉曖昧的語調說:“做我的女人,你就能更加了解我。”
金碧妖瞳中泛著魅惑的光,葉傾有一瞬間的迷醉,隨即清醒,RX還在一旁呢!
她頭一側,避開他的手指,唇角微挑:“未必。”
說話中,懸浮車已經抵達葉傾的豪宅。莫諾森下車,親自為葉傾打開車門,離別時,他在她耳邊密語:“做好離開帝星的準備,朝政怕是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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