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前的寧靜？”
“嗯。”程芳菲點點頭, “在海上航行時，越是有暴風雨要來，就會越感到海麵平靜無波, 但這種平靜不是風和日麗晴空朗月那種，而是那種壓抑的，沉悶的, 仿佛在醞釀著什麽的平靜。風暴來得越猛烈，之前的平靜就越顯得突兀。”
封顧很快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覺得影子係統還有後手？”
他知道程芳菲蘇醒這半年來，一直沒有停止對影子係統遺留碎片和數據的搜尋和清理。
雖然刺紅向她保證軍方也十分重視和謹慎，不僅前期投入了巨大的力量清繳異獸和機械改造人基地、終端，更已經通過了短期、中期和長期的預案，保證未來五十年內, 都對影子係統保持謹慎，不僅不會就此放下戒備, 而且會保證一旦察覺異常, 第一時間反擊。
但是程芳菲卻總有些心神不寧，在以自己的方式進行補充搜尋。
如果說軍方主要目標是影子係統在現實中的終端設施和在星網之中的程序片段，那麽程芳菲針對的就是更加細微的，潛藏在海量代碼中的碎片。這些代碼有的可能淹沒在其它人工智能的數據池裏, 有的連接著星網卻因為無法解釋成為垃圾碎片、冗餘和溢出, 有的甚至可能已經脫離星網，沉睡在某些已經休眠甚至是關機的設備中。
開始程芳菲確實找到了一些, 影子係統的遺留碎片。
雖然暫時都看上去無害, 甚至可能即便影子係統複活它們也毫無用處。
但程芳菲謹慎起見，還是將這些碎片代碼都全部粉碎。
最近一個多月, 她已經再沒有發現這種碎片。
翻遍整個人類聯盟, 似乎真的再也找不到影子係統存在的一絲痕跡。
它好像真的消失了。
“也許是我多慮了吧。”程芳菲輕輕抿了一口手中的紅棗茶, 瞬間驚喜道，“好喝哎，有種特殊的味道，你裏麵放了什麽？”
“這是我剛從封8星球運來的一種特殊紅棗，融合了你喜歡的封域椰果的味道。”
程芳?????菲立刻用力點頭：“對對對，就是封域椰果的味道，奶奶的甜甜的，還有一股特殊香氣，哇，好喜歡！一會兒就把它加入《桃花源》的飲品清單吧？”
“好。”封顧笑道。
—
晚上，程芳菲睡不著。其實自從吸收了封家印記進化成完整體，她已經不需要睡覺。哪怕這具身體，也隻需要每天晚上閉眼休息，或者進入深度休眠艙兩三個小時，就能恢複精力充沛。
但她還是喜歡每晚躺在**，關燈，閉眼，像一個人類那樣，像曾經的自己那樣。
最重要的是，封顧就躺在她旁邊。
自從離開她的意識世界之後，封顧就幹脆留在了程芳菲的身邊。
封家因為他的長時間昏迷已經重啟族長選拔程序，並且選出了新的族長。
而因為封顧昏迷，他的家族印記也自然無法傳遞給新族長。
原本規則院的老頭們還要求封顧和程芳菲必須進入規則院，哪怕他們是昏迷狀態也要在院內昏迷。後來還是刺紅以聯盟最高元帥的名義出麵，以軍方的強勢震懾住了那些原本身上就破綻多多的老家夥們，讓他們閉嘴再不敢提此事。
因為新族長沒有族長印記，封家不得不改變了傳承幾千年的規則。各星球代理人，各屬於封家的機構、公司、組織不再使用印記認人，而是改用DNA識別族長。
但最麻煩的還是族長印記的各種功能。比如沒有族長印記的許可，新族長甚至進不去封域主星的主宅，隻能在它附近又蓋了一個類似的宅子住進去。
後來，封顧蘇醒過來，幹脆就也不理會規則院和執行院，當他們不存在。
這位族長本來想讓規則院老家夥們對他施壓，讓他交出印記。
但封顧根本不予理會，隻說印記已經意外損毀。
不過他也表態，無意繼續做封家族長，對方可以放心。
也許是忌憚封顧的手上的印記，也許是迫於軍方的壓力，也許是因為心裏有鬼，自知這樣的新族長的選拔流程有漏洞，不敢聲張，也許是也早就厭倦了封家的製度，早就想脫離印記的控製，最終規則院眾人一致沉默，這件事竟然真的悄無聲息了下去，沒有人再提。
傳承千年的封家印記就這樣消失了。
程芳菲摸著他的臉說道：“其實我可以再給你們做一個印記，保留之前的功能。不然這樣下去，沒有印記的幫助和限製，封家可能很快就會沒落下去。”
“那就讓它沒落。”封顧看她，“本來就是為了你才存在的家族。如果沒有你，可能我們都不會存在。現在你已經不需要它了，它自然沒有存在的必要，延續也好，沒落也罷，都隨它去吧。”
封顧說的也對。
封家最開始就是封冥為了能延續她的存在而打造的。
所有的規則設定，所有的製度打造，所有的係統架構，甚至是所有人的思想和價值觀都是為了程芳菲而存在。
就像封顧所說，如果沒有程芳菲，封家可能根本不會存在，又怎麽能發展到今天這樣的規模？
至於封家那些被囚禁於規則院勾心鬥角的人，那些因為印記的枷鎖而被束縛的人，……也許對他們而言，印記消失反而是一種解脫。
程芳菲想到這裏忽然笑出聲來。
“怎麽了？”封顧問。
“這話聽起來倒是有種為美人拋棄江山的帝王味道。”程芳菲笑著說，“其實封家現在有永恒之心管理，我又給它進行了幾次性能提升，哪怕沒有印記也能至少維持五百年。而在那之後，……”
她說到這突然聲音頓住，緊接著臉色變了。
封顧趕忙問：“怎麽了？”
“我知道漏洞在哪了！”程芳菲立刻起身，同時雙眼已經浮現紅霧，“我們之前一直關注的都是影子係統，因為我們都看到過它製造出來的未來場景太可怕，簡直就是人類的末日。但實際上影子係統隻是智子係統的思維延續，或者說是她孕育出來的。雖然很強大，很可怕，但它除了在科技發展速度上突破，並沒有真正思維和觀點的誕生。反而深受智子係統影像，延續她的意誌。”
封顧也意識到問題，眉頭緊蹙：“你的意思是，智子係統還存在？”
程芳菲沉聲道：“不確定。但我預感可能與它有關。”
“需不需要去封47？”
封顧雖然很確定智子係統已經死了，但是有程芳菲這個人工智能覺醒意識後穿越的例子在，加上他並非人腦係統專家，可能出現什麽意外情況他也無法確定。
“不需要。”程芳菲搖搖頭。
如今星際人類聯盟各個角落隻要接入星網的地方，對她而言都可以隨心而至，更何況是封域網絡核心的永恒係統。
如果追溯過去，這個係統從一開始就是她看著建立起來的。
隻是這些記憶之前被埋在封家印記中，她無法提取。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程芳菲僅用了半秒鍾的時間，就確認了現在的永恒係統和智子係統的情況。
“智子係統確實已經死了。它的設備和數據都被封存，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程芳菲麵露疑惑，喃喃自語“難道是我猜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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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將至，各娛樂公司項目組都在加班加點的時候，程芳菲名下包括工作室在內的所有公司卻提前放了假。程芳菲額外給所有員工開了三個月的工資以及一周的靈活假期，可以在新年和春節兩個時間段自由選擇時間使用。
就連要負責《星耀訣．貳》上映相關策劃的華夏文娛項目團隊也獲得了假期。
不過他們當然沒有選擇使用，而是想等春節時再用。
畢竟，緊張籌備了快半年的星影終於要接受檢驗，他們幾個月的工作究竟能不能得到觀眾的認可，付出是不是值得，全看接下來幾天。
整個華夏文娛沒有人休假，甚至原本的新年假期他們也不休了。
在程芳菲的示意下，喬碧為所有新年仍在加班的員工，提前準備了自助晚宴。
地點就在公司園區內新建的小吃街。
本來這是給所有加班員工的一點點安慰和補償，卻沒料到，許多之前決定休假的員工，看到這自助晚宴的消息竟然又改變主意，不但取消了休假，還申請帶著親朋好友一起參加。
程芳菲自然不會拒絕。
慶祝活動，當然人越多越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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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芳菲坐在雕塑著華夏諸神的中心噴泉邊，看著封顧舉著剛買的燒烤向她走來。
“剛烤出來的鴨腸，你最喜歡吃的。”
兩人在小吃街邊吃邊逛，程芳菲給封顧講每一個小吃背後的故事。
“……所以它雖然叫老婆餅，但是裏麵可沒有老婆哦。”程芳菲笑道。
封顧挑眉：“有啊，怎麽沒有？”
他佯裝在她頭上咬了一口：“看，吃到老婆了。”
程芳菲先是一愣，隨即臉紅大笑起來：“啊啊啊你怎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