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牧揚,我必須承你,你真是一個人物,一個出類拔萃的‘英雄’!”

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竟然還好意思挺起胸膛,就算穿著少將軍裝,也實在缺乏軍人氣質的齊牧揚,就連馬吉這位刺頭型五星上將,都連連搖頭,歎息著道:“我在軍界服務幾十年,還頭一次見到在職務考試中,交白卷的軍人。那麽多選擇題,你就算是隨意亂填亂寫,從概率上說來,也能蒙對幾個,總不至於交上幾份幹幹淨淨,除了名字之外什麽也不寫的白卷,給我拿回幾個大大的鴨蛋吧?”

不要說馬吉司令官看著麵前幾份白卷意外,齊牧揚這位波顯羅軍事要塞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少將,更意外。

為了追求安妮蒂婭,他一頭紮進書本裏,用近乎自虐的方法,刺骨懸梁的苦學了三個月,每天都要在幾名特優級家庭教師絮絮叨叨的圍繞中,拚命將各種知識塞進自己的腦袋裏,然後再跑到安妮蒂婭那裏,像個小學生似的接受成績測試。

最終兩個人差一點玩火[***],雖然沒有大功告成,也算是學有所成,但是他這個少將,一回到波顯羅軍事要塞,剛剛走下宇宙飛船,要麵對的,竟然又是考試……

齊牧揚準時返回波顯羅軍事要塞銷假,正好趕上了一年一度,考核軍官各種指揮技能和戰術素養的職業考試。

拿到第一份考卷,齊牧揚這個小學五年級畢業的孩子,就徹底傻眼了。

不要說前麵必須要運用到高級幾何、物理、化學和分子學,就算是把安妮蒂婭喊過來,都會皺起眉頭的純軍事專業試題,你隻要看看最後一道自由發揮題的課目,就明白齊牧揚的眼珠子,為什麽瞪得比兩顆鴿子蛋還大了……請論述宗教學在現代太空戰爭中的運用!

沒錯,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無神論者,更對宗教這種摻雜了太多唯心主義論調的東西,抱有排斥心理。所以最後一道題的課目,還有一個選擇……在電子計算機虛擬平台上,用最有限的資源,在係統限定時間內,建造一個具有初級規模,在各種生活物資和能源方麵,能夠自給自足的軍事要塞!

建立一個初級軍事要塞!

這可不是玩電腦遊戲,建幾個發電站,再建個兵營,造個重工業基地就算萬事大吉。要知道,軍人也是人而不是機器,他們需要吃喝拉撒,需要工作之餘有娛樂場所,打牌,喝酒玩電子遊戲。

不建造這種消費場所當然也可以,但是部下就會滿腹怨言,就會消極貽工,讓你從中真正明白,什麽叫做多行不義必自斃,什麽叫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什麽叫做車輪子在不停的轉,就是在原地打轉。

還有建造發電站,說起來簡單,但是沒有足夠的專業知識,沒有精湛的判斷力,你怎麽知道,在隨機設定的環境中,是應該建造風力發電站,還是火力發電站?要知道,風力發電,安全清潔沒有汙染,但是受到環境限製,產生的能源有限,負荷量過小。而建造火力發電站,先不說投入時間太長,光是環境汙染,就足夠讓你頭大如鬥。

看到這份如此專業,如此深不可測,如此小白退散的考卷,十五分鍾後,齊牧揚站起來,交上了他一字未寫,一題未答的白卷。

什麽戰場指揮學,什麽後勤補給學,什麽電子虛擬沙盤推演實戰,什麽電子信息對抗學,什麽防化防生物防核工程學……一開始,齊牧揚還會仔細看上一遍考題,在那裏裝模作樣的思索幾下,到最後他索姓直接名字一寫,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視下,毫不羞澀的交上了一張又一張白卷。

伸手輕輕彈著麵前那幾份除了名字,一題未答,一字未留的答卷,看著齊牧揚麵無表情的臉,馬吉突然道:“你是不是認為,這種技能考試,對你們這些被人用遊戲競賽騙進軍隊,甚至被當成炮灰,直接丟到戰場上的人來說,本來就代表了不公平?如果讓你暢所欲言的話,你是不是會告訴我,你們這批人的特長,就是太空實戰,什麽理論知識,什麽指揮技巧,什麽後勤補給,對你們來說,都是扯淡,都沒有任何意義?!”

齊牧揚用力點頭。

“沒錯,在這次職業技能考核之前,就有人向我建議,特殊情況應該特殊對待,像你們這批從來沒有接觸過正規軍事教育,天天把時間消耗在互聯網遊戲中的飛行員,隻要能駕駛好戰鬥機,在戰爭來臨的時候,能夠衝上太空,和敵人浴血廝殺就足夠了。其實,我也有過這樣的想法,我更能預見,你們這批人的考試成績。但是,就在三天前的早晨,一個意外的電話,幾份傳真,卻讓我徹底改變了主意。”

馬吉從辦公室裏,取出幾份傳真,並把它們擺在齊牧揚麵前,“自己看看,是不是很眼熟?”

用漫不經心的態度,將自己的目光調轉到那幾份傳真件上,可是隻看了一眼,齊牧揚就呆住了。

那幾份傳真,赫然是安妮蒂婭根據教學大綱,為齊牧揚做的三次測試考試答卷!

“安妮蒂婭,她……怎麽會和你取得聯係?”

“你還記,你曾經轉交給安妮蒂婭一封信嗎?”

馬吉道:“華庚是我們波顯羅軍事要塞走出來的中將,他在戰場上光榮戰死,我這個司令官,當然要寫一封親筆信,致詞感謝。在每一封信裏我說的話都不一樣,但是我總會留下自己的私人聯絡方式,並且告訴他們,如果遇到了麻煩和困擾,隻要是力所能及,把電話打給我,我一定會竭力幫助。”

望著齊牧揚的臉,馬吉沉聲道:“這些年,我幫在戰場上陣亡的部下家人,處理過經濟糾分,解決過就業和參軍入伍名額問題,甚至曾經用近乎蠻橫的態度,把犯了小錯,卻因為得罪權貴,量刑太重的孩子強行帶出監獄。在三天前,我接到安妮蒂婭的電話,我以為她也會像其他人一樣對我求助,提出各種要求,但是很快我就發現,我錯了。她不是來求助的,她是來提醒我,或者說,是找我談判的。”

齊牧揚瞪大了雙眼,道:“談判?!”

“她的確是一個很優秀的談判專家。”

在這個世界上,能得到馬吉如此稱讚的人,絕對不多。

“安妮蒂婭把這三份考卷傳真給我後,她對我說……‘駕駛戰鬥機,是齊牧揚的特長,但絕對不是他的全部。如果你給他合適的土壤,你將會驚訝的發現,這個在你心裏已經打下炮灰烙印的消耗品,總有一天會變成一棵,讓你都要為之仰望的參天大樹!’”

“本來我真的不以為然,但是當我仔細看了這三份考卷後,即驚且佩的人,又何止安妮蒂婭一個人?!”

“你年輕,衝動,好強,你在保險公司做的一切,更說明你頭腦靈活,擅於出奇製勝。像你這樣的人,卻能讓自己徹底沉澱下來,一頭紮進最枯燥的書籍當中,拚命將各種知識塞進自己的大腦裏,僅憑這一點,你就不會毀於自己太過聰明的天賦。我相信假以時曰,你真的可能會成為一個雄心勃勃,富有冒險精神,卻不輕佻浮燥的將帥之才!”

說到這裏,馬吉突然笑了,“我和安妮蒂婭打了一個賭,你想知道賭約內容嗎?”

齊牧揚用力點頭,他當然想知道,而在同時,他更在心裏發出了一聲輕歎。安妮蒂婭什麽都好,可似乎就是太喜歡和別人打賭了。

“安妮蒂婭說,你有一個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學不會的優點。她斷定,在這次職業技能考核中,你這個小學五年級畢業,根本一道考題也答不出來的少將,無論考上幾門課,交上來的,都是白卷。結果,事實證明,她的眼光很準。”

齊牧揚搔著自己的腦袋,道:“考試交白卷,這也算優點?”

“你不會答這些題,所以你索姓一字不填。你認為自己應該保護華庚的未婚妻,你就敢發出這一輩子非她不娶的誓言,甚至真的拚命去追求她。你隻要認定是對的,是正確的,就會全力去做,什麽麵子問題,什麽別人的眼光,什麽社會的輿論,你根本不放在眼裏,更不屑於為了這些,去做一些掩飾姓的工作。”

說到這裏,馬吉的臉上,已經滿是嚴肅,他認真的道:“齊牧揚,你可能現在都不了解真正的自己。你長期處在社會底層,吃盡了人間至苦,為了生存,你學會了用嬉笑怒罵的態度麵對一切,你生活的方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注定一生一事無成的小混混,但是你卻會用荒唐的理由,拒絕了東皇徒步的‘招安’,拒絕了唾手可得,至少能夠豐衣足食的生活。你這樣的人,傲骨天成,平時可以活得混混沌沌,但是在麵臨人生抉擇的試金石時,在你的靈魂深處綻放出來的,就是在一般人眼裏,近乎於‘傻’的大智慧,與雖千萬人吾獨矣的大無畏勇氣。”

“這次打賭我輸了,但是我輸得很開心。而且說實在的,我也真想看看,你這個已經打上炮灰烙印的後生小子,能不能長成一棵連我都要為之仰望的參天大樹。”

馬吉把雙手放在辦公桌上,道:“所以,在你走進我的辦公室之前,我已經讓副官,以波顯羅軍事要塞最高司令官的名義,為你和尖刀小組其他幾名隊員,準備了推薦書。我想推薦你們去四海軍校,在這所代表人類最高軍事教育水平的學府,以普通學員的身份,接受為期至少兩年的軍事培訓。”

縱然一向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齊牧揚也知道,四海軍事院校,對於一名職業軍人來說,代表了什麽。

能夠進入這間軍事院校的人,要麽是品學兼優,經過層層考核和選拔,最終闖過獨木橋的佼佼者,要麽,是出身名門,含著金鑰匙出生,注定要和軍隊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軍方高層子弟。

不管怎麽樣,進入四海軍事院校,就代表這個人,將來在仕途上必將一帆風順。而在學校裏彼此小心結交,彼此留下聯絡方式的同學,更是他們將來走出四海軍事院校後,手中最寶貴的資源。

馬吉肯把齊牧揚推薦給四海軍事院校,這說明他已經把齊牧揚當成了真正的人才和心腹,開始用心去培養他。

“這場戰爭,我們已經打了二十三年,而且還會繼續長時間的對抗下去。如果你想用自己的雙手,去保護在乎的人,如果你有必須回到戰場的理由,那麽,在這兩年時間裏,努力把自己變成一塊幹燥的海綿,拚盡一切力量,吸收對你有用的知識,武裝你的大腦吧。我希望當你再次站在我麵前時,你不僅僅是一個王牌戰鬥機駕駛員,更能成為一個獨當一麵的優秀指揮官。對了……”

馬吉淡然道:“跟你一起回來的那個女孩子,是華庚的妹妹吧?我已經看過她的資料,我必須承認,她讓我刮目相看了。如果你願意,可以帶她一起去四海軍事院校,我想,那邊正在研究太空搶灘登陸作戰的教官,會喜歡她那種天賦過人,更能腳踏實地,為所有人做出表率作用的優秀學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