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辭職
劉靜不想在希望集團多停留片刻，她想直接辭職。
趙明達攔住劉靜：“你不能直接去辭職，你得再去上幾天班。你像現在這樣病假還沒請完就直接辭職，這不明擺著告訴別人你隻是裝病，你實際上是去尋找新機會了。人事部的經理劉紅玉你又不是不了解。她會這麽容易就讓你辭了職？她非得狠狠地刁難你一番。”
劉靜覺得趙明達說得很有道理，但她還是嘴硬：“我請假這段時間又沒有工資，我用我自己的時間幹點自己想幹的事情怎麽了。我又沒占公司的便宜。再說，我是真的不想再見那個程大海了。”
趙明達說：“道理你都懂了，還非得抬杠。”
劉靜說：“好了，明天上班去。”
劉靜躡手躡腳地走進辦公室，她撒謊請了這麽久的假沒來，特別害怕引起別人的注意。程大海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他抬起頭，一看是劉靜回來了，他呲起他那“地包天”的牙，喜笑顏開地說：“小劉啊，好了嗎？我這段時間太忙也沒能抽出時間去看你……”
劉靜忙說：“沒事，我好了，也沒有什麽大毛病，就是摔了一下，現在全好了，我知道我們廠裏忙，你走不開。沒事，沒事。”
程大海眯起他那色眯眯的小眼睛：“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
程大海上下打量了一下劉靜又說：“在家養了這段時間，變得更漂亮了。”說著，程大海走到劉靜麵前抬起手準備拍拍劉靜的肩膀。
劉靜慌忙躲開，大叫著說：“哎呀，對了，我剛才在上班的路上碰到人事部經理劉紅玉了，她說我們廠職工的檔案不全，讓我把缺得那幾份送過去，我差點給忘了。壞了，壞了。”說著，劉靜跑到文件櫃前翻了一通，隨便找了幾份文件就往外跑。
劉靜圍著公司的辦公樓轉了幾圈就又回去了。她沒回自己的辦公室，徑直去了馬振和吳興才的主任辦公室。
吳興才不在，馬振直勾勾地盯著電腦不知道看什麽。劉靜猛地朝馬振的肩膀拍了一下：“嗨！馬哥，幹什麽呢？”
馬振嚇了一大跳，回過頭一看是劉靜，驚訝地說：“哎呀，你回來了，劉靜，好了嗎？”
“好了。”
“上次去玉黛市也沒去看你，真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就你還惦記著我，謝謝啊。”
“客氣啥，我又沒去。”馬振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你知道吧？”
“知道什麽？”劉靜問。
“吳興才調走了。”
“啊？調到哪裏去了？”
“調到張光明的項目部去了，聽說是張光明把他要過去的。”
“噢，他動作真夠快的，調過去幹什麽了。”
“聽說是負責采購設備，多吃香的活啊。”
“恩，早晚的事。”
“等那個項目建成了，項目轉變成廠正式投產，他估計能當廠長。”
“不會吧，他爬得這麽快，直接就是火箭的速度啦，他不是才當上主任沒幾天嗎？”
“這就叫‘臉皮厚吃塊肉，臉皮薄吃不著’，這又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們張經理是大老板麵前的紅人，吳興才又這麽會給張經理拍馬屁，當然爬得快。”
“馬哥，你倒是也努努力，加把油啊，我們張經理這麽重感情，你也去找找他。你來希望集團多少年了？”
“15年啊。”
“對啊，你15年了才混了個主任，人家還不到5年，都快成廠長了。”
“唉，咱可不會溜須拍馬，你還年輕，你倒可以試試，而且張經理還挺喜歡你的。”
劉靜正要把自己考老師的事告訴他，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我？我順其自然吧。”
劉靜剛上了幾天班，就接到了縣教育局打來的電話：“是劉靜嗎？請把你的檔案於本周五前交到教育局進行政審。”
劉靜心裏樂開了花，她在希望集團的每一天都是煎熬，終於有理由馬上離開了。
“喂，趙明達。人家教育局要我的檔案政審呢，不辭職拿不出檔案。”
“辭吧，辭吧，不過你可得好好和人家說，人家要是扣著你的檔案不給你，耽誤的可是你的事。”
“知道，知道，我知道了。”
劉靜趕緊寫了封辭職信，由下至上，一級一級地找領導簽字。
程大海低頭瞟了一眼劉靜遞過來的文件，問：“為什麽辭職啊？”
劉靜說：“感覺這個工作不適合我。”
程大海追問道：“不是幹得好好的嗎？”
劉靜實在不想浪費腦細胞編瞎話了，直截了當地說：“我考上縣裏的老師了。”
程大海驚訝地瞪大了他聚光的小眼睛：“恩，年輕人要求進步這是好事啊！好事！你這一下子可就升職了。”
“啊？”劉靜非常不解。
“是啊，你升成工程師了，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嘛，哈哈哈……”
“噢，嗬嗬……”劉靜恍然大悟。
程大海拿起筆在劉靜的辭職信上爽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劉靜很順利地拿到了好幾個領導的簽字。該去集團公司人事部找劉紅玉簽字了。最讓劉靜怵頭的就是她。
劉靜來到她的辦公室門前，把想好的話又在心裏過了一遍，輕輕地敲響了她的門“咚咚咚……”
“進”劉玉紅那熟悉的聲音在門內響起。
劉紅玉低著頭，正在認真地研究著文件，還不時拿起筆標標畫畫。
劉靜低聲說：“劉總……”
劉紅玉頭也不抬：“恩，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吧，我現在忙著呢，等我有時間了再看。”
劉靜忐忑地說：“劉總……我想辭職……請您簽個字。”
劉紅玉抬起頭，看了一眼劉靜，疑惑地問：“你為什麽辭職啊，你這個位置別人求都求不來。”
劉靜一想劉紅玉這麽難纏的一個人，不打破了砂鍋問到底是不會罷休的。劉靜坦率地說：“我……考上縣裏的老師了。”
劉紅玉“啪”地一下扔掉手中的筆，勃然大怒：“什麽？你考上縣裏的老師了？老板最恨腳踏兩隻船的人，你竟然‘身在曹營心在漢’，你們這種人，做事三心二意，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你們這種人，今天背叛了希望集團，明天也能背叛了教育局。哼……”
劉靜低下頭，默不作聲。
劉靜其實很生氣，她勸告自己：“心”字頭上一把刀，我忍！隻要讓我把檔案拿出來愛說什麽說什麽吧，今天叫你聲“劉總”還真拿自己當盤菜了，明天走在路上誰還認識誰啊。
劉紅玉接著說：“想當初那是誰啊，死乞白賴地非要來這裏，還‘非辦公室不坐’，你求來的工作可好好地珍惜啊。對了，你前段時間請了一個月的病假，就是為了辦這個事吧！年紀輕輕的撒謊還一套一套的，還‘摔著腿了’，你當希望集團是猴呢，讓你耍著玩……”
劉靜解釋道：“我真是摔著了，湊巧看到教師招聘，我就順便去試了一下……”
“行了，行了，你別說了，誰還相信你那一套鬼話，一派胡言亂語。”
劉紅玉似乎是罵累了。她往後一仰“咚”的一聲靠在椅背上，兩個胳膊交叉抱在胸前，麵色鐵青，眼睛惡狠狠地看著門口。
劉靜早就料到劉紅玉這關難過，但她怎麽也想不到劉紅玉會如此生氣，她無法理解劉紅玉的歇斯底裏。
劉紅玉沒有要給劉靜簽字的意思。劉靜也不走，就這麽站在劉紅玉的辦公桌前沉默而倔強地等著。
劉紅玉的辦公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過了多久，劉紅玉開口了：“你怎麽來的，就怎麽走吧。”
劉靜不解地問：“啊？”
劉紅玉不耐煩地解釋：“你來的時候找得誰，你再找誰去吧。我接到電話就給你簽字！”
劉靜連忙出去給舅舅打了個電話。舅舅聽完，說：“沒見過這麽軸的人，行了，我馬上給我同學打電話，讓我同學和她說！”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舅舅說：“好了，你去吧！”
劉靜又回到劉紅玉的辦公室。劉紅玉剜了劉靜一眼，咬著牙，龍飛鳳舞地簽了字。劉紅玉把辭職信往旁邊一丟，又低下了頭，繼續看她前麵沒看完的那份文件。劉靜拿著辭職信說了聲“謝謝”快步走出了人事部。
走出集團公司的辦公樓，劉靜長籲了一口氣“呼……”。
劉靜一抬頭，正好看到辦公樓前那兩棵她喜歡的樹木。來了以後她知道這是兩棵柿子樹。這兩棵樹幹像夜一樣黑，像夜一樣深邃的樹木依然婀娜地站在那裏。她倆扭動著纖細的腰肢，舉起蘭花般的玉指托著藍天裏的白雲，聽著流水唱著歲月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