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堅持的,放棄了
李磊執意要來接劉靜。他已經訂好了酒店，打算和劉靜吃一頓“散夥飯”。李磊穿得非常正式，這麽冷的天，白襯衫，裁剪精良的西服套裝，像是要參加一場盛大的宴會。李磊為劉靜打開車門，又為劉靜係上安全帶。李磊給趙明達的定位就是空氣，來和去，請隨意。所以，他連聲招呼都沒和趙明達打。趙明達給自己的定位也很明確，就是保鏢，伺機而動，保護好劉靜。
李磊發動汽車，一踩油門，“呼”，車飛起來了！向左！向右！向前！
劉靜嚇了一跳，趕緊抓住了座位上方的把手：“李磊，你這是要幹嗎？你是要埋葬你的青春啊，還是要埋葬我！你這是要和我同歸於盡嗎？！”
李磊沒有慢下來的意思：“我就是喜歡開快車，瘋狂而刺激。每到這個時候，我的血液就在我的體內跳動。”
劉靜開始後悔來赴李磊最後的約會了，這麽瘋狂的人萬一幹出什麽出人意料的事，我豈不追悔莫及。劉靜有點害怕了，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鴻門宴”嗎？
劉靜看了一眼趙明達，趙明達倒是比較淡定，劉靜也稍稍定了定心。
幸好，到酒店的路，並不算遠，一會兒就到了。劉靜慌忙解開安全帶，逃也似的下了車。劉靜在心裏嘀咕：再不到，我的小心髒非得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劉靜跟在李磊的後麵，趙明達跟在劉靜的後麵。
李磊訂的是碧溪縣最好的酒店。酒店外麵的牆，鋪的是金色的瓷磚。酒店樓頂上有一個很大、很大的射燈。這盞很亮、很亮的燈，將整座酒樓照得金光閃閃，恍若白晝。一進門，裏麵更加金碧輝煌，像皇宮一樣美輪美奐、富麗堂皇。
劉靜跟著李磊進了一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包廂。包廂裏麵有一張，可同時容納十個人就餐的圓形餐桌。餐桌上麵，鋪著潔白的桌布。桌布上麵整齊地擺放著三套餐具。李磊坐在了主位上，劉靜從側麵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趙明達坐在劉靜的旁邊。
李磊讓服務員上菜。李磊點的都是劉靜愛吃的菜。
劉靜的吃貨本色徹底暴露。她想：管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呢，先吃飽了再說。美食可是無辜的啊。食物才是最容易就能把握住的幸福。
李磊自顧自地開始絮叨：
“我從大一開始，就喜歡你，劉靜。我喜歡你喜歡了快五年了，我哪裏比趙明達差，你才認識他幾個月吧，你就做了他的女朋友。你了解他嗎？你說說，我哪裏比不上他？我是家境不如他，長相不如他，還是工作不如他？我可是選調生，過幾年，輕而易舉地考個公務員，我端得可是鐵飯碗，你再看看他，不就是個企業的普通辦事員嗎，哪天企業完蛋了，他連自己都養活不起，別說是養活你。你選擇了我，完全可以衣食無憂地生活一輩子。”
劉靜默不作聲，低著頭繼續投入地，享受著美食。細嚼慢咽。
趙明達也不去理會李磊對自己的言辭侮辱。照顧好劉靜，才是他的責任，他可不是來和李磊辯論的。他在心裏想：有福之人不必忙，無福之人跑斷腸。你就是再好，劉靜看不上你也白搭。趙明達看了一眼劉靜，趙明達特別害怕，聽了李磊的話，劉靜會生氣。結果，趙明達發現劉靜不僅沒生氣，還吃得很happy。趙明達這下就放下了心。
李磊接著說：“我真後悔把你弄到希望集團來。我就是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別人啊。”李磊瞥了一眼趙明達。
劉靜抬起頭，說：
“你還真以為你可以呼風喚雨，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啊。你以為你是孫悟空啊還是玉皇大帝啊？我實話告訴你吧，我來希望集團和你沒有半點關係。你頂多就是給我提供了希望集團招人的信息。我不知道你拜托了什麽人，利用過什麽關係。但是，我來希望集團完全是我舅舅的麵子，總經理是我舅舅的同學。我舅舅怕辜負了你的好意，不讓我說。今天，我就給你說個明白！我就是討厭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勁，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永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你其實什麽都不是，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李磊很吃驚，他顯然沒有料到，劉靜順利來希望集團，竟然不是自己的功勞。但他緊接著說：
“我無論有什麽毛病，隻要你不喜歡，我都可以改啊。”
“這是你的性格，能改得了嗎？早就刻到你的骨子裏了！每個人都是一株不同的植物，梨樹能變成蘋果樹嗎？韭菜能變成麥苗嗎？你倒不如找一個，能和你互相理解、互相欣賞的人，性格相合、脾氣相投，像舒婷《致橡樹》裏的木棉和橡樹那樣：根，緊握在地下；葉，相觸在雲裏，不好嗎？”
劉靜接著說：“不要為了我這棵本就不屬於你的樹，錯過一整片森林。”
李磊不再喋喋不休地訴說，他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他怔怔地望著眼前餐桌上的菜，手，機械地往嘴裏塞著食物。這些東西，似乎都是一個味道，苦澀中帶著酸楚。
三個人吃著相同的食物，咀嚼出來得，卻不是一個滋味。大家都沉默了，恍惚間，時光在此凝固。
李磊在垂死地掙紮過後，看到了不可變更的結局。“唉……”，他長歎了一聲，鬆軟的靠在了後麵的椅背上。仿佛是，及其不情願地，接受了這一切。
劉靜看到，李磊和趙明達都放下了筷子。劉靜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說：“我吃飽了，你們吃完了嗎？謝謝你豐盛的晚餐，我們走吧。”李磊走到劉靜身邊，從口袋裏拿出一個MP3，打開開關，選好歌曲，把耳機遞給劉靜說：“最後，請你聽首歌吧。”
劉靜戴上耳機，頓時，一首古老的歌曲仿佛從歲月的彼岸漂洋過海而來：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
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
當午夜的鍾聲
敲痛離別的心門
卻打不開你深深的沉默
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後
我們一句話也沒有留
當擁擠的月台
擠痛送別的人們
卻擠不掉我深深的離愁
我知道你有千言你有萬語
卻不肯說出口
你知道我好擔心我好難過
卻不敢說出口
當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榮耀
我隻能讓眼淚流在心底
麵帶著微微笑用力地揮揮手
祝你一路順風
當你踏上月台從此一個人走
我隻能深深地祝福你
深深地祝福你最親愛的朋友
祝你一路順風
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後
我們一句話也沒有留
當擁擠的月台
擠痛送別的人們
卻擠不掉我深深的離愁
我知道你有千言你有萬語
卻不肯說出口
你知道我好擔心我好難過
卻不敢說出口
當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榮耀
我隻能讓眼淚流在心底
麵帶著微微笑用力地揮揮手
祝你一路順風
當你踏上月台從此一個人走
我隻能深深地祝福你
深深地祝福你最親愛的朋友
祝你一路順風”
不知道為什麽，此時，劉靜的腦海裏竟然浮現出了汪洋深沉的臉。
劉靜沒有來由地，感到傷感，不知道是因為聽了這首歌，還是因為一些別的東西。
多少人在時光中離散，多少愛在歲月裏走遠，堅持得，放棄了，記住得，忘記了。
劉靜怕自以為是的李磊再多想，以為自己舍不得他，劉靜使勁控製住自己的淚水，努力使自己表現地若無其事。
劉靜把耳機還給李磊：“聽完了，給。”
李磊收起MP3。劉靜吃驚地發現，李磊的眼中竟然含著淚水。
劉靜突然有點自責，忍不住同情起李磊來。拋開李磊對自己生活造成的困擾，李磊的確把最純真的情感完完整整地給了劉靜，朝朝暮暮，義無反顧，毫無保留。然而，感情的事，實在不能勉強啊。
劉靜和李磊說：“我們走了，你開車慢一點，祝你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李磊說：“等等，我送你。”
劉靜想到剛才來時的飛車還心有餘悸，慌忙擺擺手：“不用了，不用！這裏打車很方便。”
說著，劉靜忙朝迎麵而來的出租車招手。車停下來，劉靜逃也似地鑽了進去。趙明達也緊跟其後，上了出租車。
李磊還沒來得及把劉靜最後的背影刻在心間，出租車就消失在了茫茫地夜色裏。
頃刻，李磊，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