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誠人的講述到此結束了。

“完事了?”1534撩起眼皮子問他。

“嗯。”

“下回你的故事去外頭講!我還能多睡會兒!”1534抱怨,但大家都聽得出來他沒有生氣。賽天寶就衝他笑了笑,1534也咧了咧嘴,他這會兒是徹底不困了。

“得得得。”施誠人也有些摸清楚他的脾氣了,就得順著來,要是呲他,1534絕對一點就著,保證炸得你腦瓜子嗡嗡響。

“之後呢?”連榷問,施誠人明顯還有後續沒有交代。

“小旅館的前台看著連詵和柳平川離開,但一直沒看見常曉玫出來,他後來去屋子裏找了,才發現了昏迷的常曉玫。”

“那小詵的去向呢?”連榷追問,施誠人如果不知道小詵的去向,應該不會單獨把他叫過來。

施誠人看向1534,“得問胡得。”他已經知道了胡得不是真正的胡得,但稱呼還是沒改過來,1534也無所謂,反正特情處已經撤回了對胡得的追捕令,他以胡得的身份繼續生活下去也沒什麽問題。

1534給了卷毛一個眼色,“你來說吧。”

“好嘞師父~”卷毛轉動一台顯示器,對著眾人,畫麵並不陌生,是街道監控的畫麵。“我們立即排查了街道的監控,天色太黑了,幾乎沒什麽有用的,但是我師父真的是大寫的牛!你們看,這是誰!”

連榷“噢”了一聲,覺得事情變得簡單了,“這是秦尚?”

“對。”1534好歹跟秦尚同住一個屋簷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早就記熟了秦尚的樣子,雖然監控中隻有一個一閃而過的側影,他還是認了出來。

連榷覺得這很合理。當時梁稚對他說的就是“我把1507偷偷藏起來了,除了我沒人能找到他!”相對於彼得洛夫而言,梁稚是沒有廣大的交際圈的,其實連榷早該想到,協助梁稚的人應該就是秦尚。

施誠人說:“我還以為他逃去國外了,原來在哈市。”

“他在哈市有房產,臨近城市也有他的房產。”1534補充道。

“我們查過他名下的房產,也聯係了各個地方的片警盯住這些地方,並沒有人住。”施誠人回答。

“但是秦尚有錢。”連榷邊思考邊說出他的推測,“秦尚用不了信用卡,但他可能有大量現金,那天我們也夜訪別墅的時候看到他的保險箱敞開著,但也不排除他有掛在別人名下的房產。”

“對。”1534點頭,在看到監控裏的秦尚後,他和卷毛便連夜排查秦尚的經濟情況,他也順手查了胡得名下的財產,好家夥,胡得居然一窮二白,秦尚這個繼父當得不咋滴。“秦尚有幾個得力的助手,這些人也都挺有錢。”

聽著1534有模有樣地說起調查的進展,賽天寶有些慨歎,情報分析科簡直就像是為1534量身打造的部門。“我有一個問題。”

“你問。”施誠人連忙道。

賽天寶想知道的是:“這個柳平川,是有什麽特殊的身份嗎?連詵為什麽要帶走他,還有柳平川為什麽不逃跑?”

“他姓柳。”連榷突然想到一個巧合。

“什麽?”賽天寶還沒有反應過來,迷惑地扭頭看臉透,大大的眼睛裏寫著“不明白”。

連榷輕輕勾起嘴角,不得不說,媽媽給賽天寶紮的這個小辮子很適合賽天寶,怪活潑可愛的。連榷提醒他,1500的記憶幻境裏,出現過一名姓柳的人,這個人攔住了想轉移實驗體的連撼。

“柳記官!”

連榷點頭。事實上,在說到容器的時候,1500也曾提到過,當年就是一名姓柳的記錄員,發現了容器的存在。

施誠人驚訝,“你們居然知道了?我也是才知道的!”半天前,施誠人追著肖欽逼問柳平川的事,或許是基地一行讓兩人一起出生入死,肖欽與施誠人之間彼此敵對的競爭意識變淡了。“肖欽跟我說,柳平川的爺爺跟連榷的爺爺曾經是同事,叫柳漢芳,是一名記錄員,所以肖欽才給柳平川特殊對待,給了編外的身份,因為柳平川將來就是要進入特情處的。”

“那——連詵是知道柳平川的身份嗎?”賽天寶撓撓後腦殼,“柳平川為什麽不跑呢?”聽了當時的情況,1507的狀態很不好,他讓柳平川走,柳平川卻十分堅持,就是不走,這又是為什麽?

“等我們找到他們,就能知道了。現在梁稚死了,潛藏的一大威脅沒有了,隻要我們能盡快找到小詵就行。”連榷頭一次覺得這件事充滿了希望,“對了,那個筆記本和項鏈呢?”

“筆記本是你父親的一本工作日誌,那邊已經傳了掃描本過來,但目前可能還不能給你看。至於項鏈,明早就能拿到,到時候走程序檢查一下就能給你。”

“行。”連榷點頭,目光掃過1534時,1534衝他擠了擠眼睛。心下了然,連榷不再執著這兩樣東西,轉而提起方坤的事:“方坤這個人有點奇怪,你們想,他說自己偷偷販賣倉庫裏的東西,被人發現,發現的這個人又消失了,聽起來不像真話,王旭都遇害了,沒道理他還活著。”

“他確實死了。”施誠人麵色有些冷凝。“就在常曉玫離開後,當天中午鄰居發現方坤家大門開著,進去一看,人已經沒了。”

“怎麽死的?”

“窒息。”

“......”連榷張了張嘴,話語卻啞在了嗓子裏。

施誠人知道連榷想問什麽,“常曉玫沒有嫌疑,她當時在出租車上,有司機給她做不在場證明。而且方坤的死法你我也很熟悉了,跟‘無火窒息’差不多。隻能說常曉玫比較幸運,正好在實驗體抵達前離開。”

這或者也是凶手的幸運,正好遇上昏迷的方坤,不費吹灰之力完成了任務。隻是方坤是不幸的,他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在夢裏被大火吞噬,再也沒有醒來。

方坤或許間接害死了王旭,但常曉玫也意外參與了方坤的死亡,冥冥之中似乎有命運在牽連指引。

“她知道了嗎?”

“嗯。”施誠人點頭,關於常曉玫停職查看的處分,應該很快就會下達了。

“沒有別的,我倆就先回去了。”連榷早就注意到施誠人的手機消息不斷,“你先忙去吧。”

“嗯,有連詵的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施誠人幾乎認定連榷不會被安排參與到後續的任務中,隻是叮囑兩人別忘了明天的體檢,“記得飲食清淡,抽血前保持空腹。”

“沒問題。”兩人又寒暄了幾句,連榷就帶著賽天寶告辭了。賽天寶其實還想留下來跟1534說說話,但1534衝他晃了晃手機,示意微信聊,就擺了擺手說了拜拜。

“拜拜。”賽天寶有些依依不舍,一言不發地低頭走路。雖然1534很愛捉弄人,但他倆確實挺鐵的,怎麽都沒有機會跟1534相處呢。

“別失落了。”連榷拍了拍賽天寶都腦袋,“帶你去吃好吃的。”

賽天寶抬起頭,撞進連榷的目光裏。眼睛能看見的連榷和失明的連榷真的很不一樣。同樣是俊朗的麵孔,但眼睛比表情更能傳達想法,此時賽天寶能在連榷眼裏看到溫柔的關心。

賽天寶振作——!振作——!賽天寶內心對自己咆哮,連詵還沒有找到,連榷一定還很是擔心,這時候他怎麽能讓連榷又分出精力來照顧他的情緒呢!

“好吃的!衝衝衝!”賽天寶踮起腳尖搭上連榷的肩頭,露出燦爛的笑容:“吃什麽?”

看著賽天寶一秒振作,連榷愈發覺得賽天寶好懂,想法都寫在臉上。“你想吃什麽?”

“都可以。想吃......想吃辣的!”

“明天體檢。”

“啊......”可是好久沒嚐過辣這種味道了。

“體檢結束再吃辣的,今天去吃肉吧,得給你吃胖點,省得我媽一直念叨你太瘦了。”

“對對對,阿姨給我夾太多菜啦,我都吃不下......”

兩人漸行漸遠。

四樓的某扇窗邊,霍金凱站在那裏,目送著兩人遠去。

“老霍。”施誠人走來,“會開完了?”

“沒,出來抽口煙清醒清醒。”霍金凱抬了抬手裏的煙。

“嚇,您老不是有段時間不抽了嗎?”

“這不心煩嘛。”攻破了一處基地,是很大的收獲,但隨之而來的問題也不少:至少這些事情抬到明麵上來了,彼得洛夫說不定又會采取什麽行動,他們時間緊迫,一擊必殺彼得洛夫的邪惡計劃已經刻不容緩,四麵八方湧來了支援,也湧來了各種不同的意見和聲音。

施誠人看著霍金凱眼眶下明顯的青黑,和似乎多了不少的白頭發,沒像平時一樣耍嘴皮子,默默陪他抽煙。

一人路過,遙遙地向兩人問候。霍金凱敷衍地點了個頭,低頭把煙掐了,下巴朝那人的背影努了努,“這個陳一丞,你打算怎麽辦?”

施誠人的眼神黯淡下來,這次彼得洛夫能提早從基地撤退,要說特情處裏沒有內鬼,他是不信的。早在之前他們就懷疑陳一丞了,連當時第一次來特情處的連榷也直覺這人不對勁,但陳一丞畢竟是他的手下,施誠人想到他是內鬼,心裏就不痛快。

“他的作用不就是給他們遞情報麽,那就反利用一下吧。”施誠人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