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副隊。”下屬匆匆走進辦公室,把檢查報告遞給常曉玫。“這是柳平川失蹤案的報告,廚房裏的水果刀上發現了血液反應,對比後與客廳地板上的血液一致,從失蹤的柳平川的個人物品上提取到了他的毛發,經化驗,血液皆係柳平川的,而水果刀上也隻有柳平川的指紋。”

常曉玫前前後後反複翻看檢查報告,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沙發呢?其他地方,有沒有發現別人的毛發?那件衣服檢查過了沒有?”

“沒有任何發現,關於長袍的檢查結果在最後一頁,但是什麽都沒有找到。”

常曉玫刷刷刷翻到最後一頁,看到了最後一欄,隻有兩行的表格,寫滿了“無”。把報告丟到桌上,常曉玫長歎一聲,“像話嗎?那是一件衣服!怎麽可能沒有一點痕跡?!窗台上的土呢?腳印呢?”

“窗台上的泥土是小區裏的,室內沒有發現多餘的腳印。”

常曉玫重新拿過報告,托著腮幫子沉思了好一會兒,“他家裏人聯係過了沒?”

“聯係過了,但都說不知道柳平川的去向,柳平川的父母急得不行,學校我們也去過了,證實了柳平川沒問題,應該不是自己離開的......”下屬偏偏頭,很是遲疑,這案子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但他說不上來。

“隻能先祈禱這不是個心思縝密的入室行凶者了。”常曉玫道,“對了,那台筆記本電腦呢?有什麽發現沒有?”

下屬做出才想起來的表情,急匆匆跑出去,又匆匆跑回來,手裏拿著柳平川的筆記本電腦,“密碼已經解開了,有很多加密的東西,但是很多都是研究報告之類的。技術部破解了他的郵箱,兩個月前他跟秦尚集團聯係說想去藥廠參觀學習,被秦尚拒絕了幾次。”

“我看看。”常曉玫接過電腦,大致瀏覽桌麵,桌麵上布滿了文件和文件夾,沒有一點空隙,隨手點開了一個,確實如下屬所言,盡是學術報告,各種中外文的文獻。利用技術部提供的賬號密碼,常曉玫順利登入了柳平川的郵箱。“柳平川,學習很好是吧?”

“是的,聽說留過學,想法很先進,做事也細心。”

常曉玫點頭,她去連榷家串門的時候偶然見過柳平川兩次,都對這個小孩兒印象不錯。

揮揮手示意下屬可以下班了,常曉玫埋頭紮進柳平川的電腦裏,與秦尚集團的往來郵件看起來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柳平川提出了基於藹洲大學抗抑鬱藥物的研究,想參觀秦尚的藥廠,秦尚一直禮貌回絕,直到三天前表示了同意。常曉玫把郵件反複看了幾遍,也沒有任何發現,她也說不清自己在期待什麽,但“秦尚”兩個字總是出現,真的是巧合嗎?

郵箱裏再沒有什麽東西,常曉玫準備關閉,突然心念一動,選擇了切換賬號,頓時跳出了電腦自動保存的另一個郵箱賬號。常曉玫立即聯係技術組,破解了柳平川的另一個郵箱。

第二個郵箱是個外國郵箱,看後綴是澳大利亞,裏頭隻有四封郵件,最新的一封時間是兩年前,看起來似乎很久沒有用過該郵箱了。常曉玫憑著一般般的英語水平勉強瀏覽著,第一封是申請書,申請加入一個名叫國際腦精神學科研究協會的組織,第二封是組織反饋回來的同意書,第三封又是申請書,申請加入國際科研人才保護組織中國分部,最新一封便是同意書,令常曉玫吃驚的是這封同意書的最後蓋的印章盡然是“特殊情況處理處”!

柳平川跟特情處?

常曉玫一頭霧水,柳平川到底是什麽身份?

時間漸漸走向深夜,常曉玫猶豫再三,撥通了施誠人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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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左走隻有一條路,去上溪村,往右走可以進縣城。”

柳平川看著百度地圖的頁麵,頭也不抬,聲音沉悶。

在他麵前站著一個高挑消瘦的男人,隻比柳平川高半個頭,但幾乎把柳平川籠在他的陰影裏。

男人想了想,道:“往左走。”

柳平川放下手機,順從地向左邁開腳步,山路遙遙,太陽隻剩下一點點,橙黃的餘暉攤在曲折的窄路上。柳平川看了眼時間,18:38,不知道天黑前他們能不能到達上溪村。

柳平川把手機放進隨身的背包裏,又從包裏拿出礦泉水,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

男人無言地看著柳平川,當柳平川放下瓶子時,沉默地向他伸出手。

柳平川便把水遞給他。男人一口氣把剩下的水都喝完,空的礦泉水瓶卻沒有扔掉,而是重新擰好瓶蓋,放回柳平川包裏。

柳平川沒有問為什麽。這一路上,柳平川什麽都不敢問,隻要對方願意,會有無數種辦法能讓他閉嘴。他若是自覺地少言少語,也就少受點折磨。想到此,肋下的傷便隱隱作痛。

身側男人的目光總是會帶來的無言的壓力,柳平川再一次回想起那一天的倒黴經曆。

隻是個尋常的周二夜晚,柳平川一個人待在家。

晚上十點左右,衛生間傳來奇怪的動靜,柳平川從廚房拿了把水果刀,一手握著手機,一邊擔心害怕,一邊又生氣憤慨,誤以為是那個喜歡他的學長闖入他家。

“關飛宇!我報警了!”柳平川大喊道。柳平川故意打開功放,按下了110,很快便傳來報警引導語音,但衛生間裏並沒有人,窗戶倒是大大方方地敞開了。

風把窗子刮落了?柳平川放下戒備,掛了電話,突然意識到防盜網不見了。

這男人就是這時出現的。從窗口上探出頭,雙手在窗框上一撐,便躍進了屋裏,清朗的月光落在他臉上,半遮麵的烏黑長發和素白的麵頰,像極了電影裏吸血鬼出現的恐怖場景。

柳平川張了張嘴,什麽聲音也沒發出來,身子一晃,他不明白為什麽男人隻是把手向前一揮,他便猶如被鎖住了喉嚨般難以呼吸。

憑著求生的意識,柳平川把手裏的刀朝男人砸了過去,男人始終站在窗台前,沒有挪動位置,又是輕輕一揮手,水果刀便被彈回,從柳平川身側擦過,在肋下劃出一道血口。

柳平川每每回憶起來,大腦都一片眩暈。

但男人沒有繼續傷害柳平川,隻是把他丟在衛生間裏。

這一天一夜裏柳平川動彈不得,受傷的傷口漸漸止血,他也因失血而數次昏迷,直到第二天上午,鄰居連榷敲響了他家的門。

柳平川有些迷茫,男人指了指門外,又示意柳平川看桌上關飛宇送來的玫瑰花束,柳平川不明所以,下一秒便看見花束“彭”地炸開,所有花都不成形了,灑落了一地花瓣。

“去應門,不準求救,懂嗎?”

連榷的敲門聲又一次響起,男人拽著柳平川,來到門前,當柳平川與連榷互動時,男人一直趴在貓眼上,看著外頭的連榷。柳平川不知自己究竟是惹上了怎樣窮凶惡極的匪徒,但男人有著不凡的超能力,操控著一根無形的繩子纏著柳平川的脖子。

死亡的味道逼近,柳平川張大嘴汲取空氣,直到男人鬆開桎梏。

“......你是誰?”柳平川忍不住啞著嗓子問,“到底是誰?”

“連詵。”男人幾不可聞道。“連詵。”

連詵,連榷大哥的弟弟。柳平川聽連媽媽提過失蹤的小兒子,他也看過在連家客廳裏擺著的全家福,但怎樣都無法把眼前的男人和照片裏陽光乖巧的男孩聯係起來。

連詵是怎麽失蹤的?他本來就是這樣可怕的嗎?還是因為什麽發生了改變?連大哥知道嗎?柳平川出神地想著,甚至沒發現連詵的目光落在他臉上。

“有車來了。”連詵突然道。

柳平川扭頭望去,曲折的山區公路盡頭,果然有一輛灰撲撲的白色麵包車一顫一顫地駛過來。連詵走上前把車攔下。司機好奇地探出頭,但連詵沒有一點要開口的樣子,柳平川隻好上前道,“大哥,能不能搭我們一程?”

“你們倆去哪?”

“上溪村?”

“這時候?”司機明顯吃驚。

兩人在空曠的山路上走了一個多小時,如果這輛車不來,柳平川不知道他們到底要走多久。“是啊是啊,大哥你看天也暗了,你要是能順便搭我們一程就太好了!”

“沒得問題啊,”司機似乎是上溪村的村民,爽快答應了,對笑眯眯的柳平川很有好感,但一一身黑又不說話的連詵看起來有些嚇人,“這個,老弟,你們是做什麽的?”

“嗯......我們......”柳平川正絞盡腦汁,就聽見連詵冷冷道:“閉嘴。”

司機身子一僵,便閉上了嘴,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安安靜靜駕駛,柳平川看了看司機的眼睛,便知道連詵又用了他的“特殊能力”。

一種可以操控別人的能力。

柳平川不敢作聲,默默攥緊拳頭,小心翼翼地坐著。

連詵看了柳平川一眼,沒說什麽,閉上眼睛開始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