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狼再厲害,也不過肉體凡胎,但這不是殺個普通人,也不是普通地獵殺一頭畜生,他們麵對的是一群有靈智的狼。
連榷動作迅猛,話音剛落就連開兩槍,身手利落地擊斃了兩頭狼,濃重的血腥味炸裂開來,混雜著一股奇怪的臭氣,然而槍藥炮彈並沒有嚇退剩下的野狼,它們仰天長嗥,磨牙霍霍,不退反進,一齊向連榷和賽天寶撲去,兩人被狼群衝散,連榷用槍也用匕首,賽天寶比他弱得多,一時陷入苦境。
連榷很快就發現這群狼確實相當聰慧,十來匹全是公狼,毛色光滑,為首背白腹黑,似乎是狼王,指揮著狼群進攻,進退有度。連榷覺得古怪,他也先入為主地認為這些狼是被人用精神力控製了,但此時他發現這些狼眼神靈光,像人一樣目光交流,它們會用戰術,懂協作掩護,身手也不是一般的靈活,甚至能看出各有各的個性!
荒謬。連榷一時也說不上來是這些狼肖似人比較古怪,還是一人能控製一群生物並賦予不同性格比較可怖。
一匹灰狼撲上來,尖銳地爪子朝連榷拍來,力道卻不重,原來隻是試探。連榷左手抬臂用刀格擋,用力一推,再借勢一推踹開一頭狼,喘息的間隙回頭一看,賽天寶被一頭狼撲倒,狼爪踩在賽天寶的肩膀上,鮮血汩汩,賽天寶正雙手舉著匕首擋住狼口,狼嘴發出的腥臭氣讓他窒息,他強使自己不扭開頭,但忍不住眯眼閉氣。
這些狼也是欺軟怕硬的,對付賽天寶跟對付連榷完全是兩種態度。賽天寶武力不敵,但精神力卻不弱,有兩匹狼圍著賽天寶打轉,沒能撲上去,隻是焦躁地呲牙瞪眼。
連榷趕忙衝上去,一腳蹬飛壓在賽天寶身上的那頭狼。
賽天寶鬆了口氣,急忙站起來,顧不及冷汗涔涔,喘著粗氣瞪著那兩個綠製服。
精神力的交鋒——在普通人看來或許是幾個人遙遙對望,走近點也隻能看出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但在有精神力的人眼裏,幾人身上爆發出一股一股的力道像對方襲去,勁力相衝莽莽相撞,衣袂翩飛,像極了江湖大俠的內力搏鬥。
連榷本應參與其中的,但是他跟賽天寶必須有一人負責應付狼群,而賽天寶的拳腳功夫遠不如連榷,兩人便在沉默中默契地分了工。這場勝負的關鍵在於是賽天寶先打敗那兩人奪走狼群的控製權,還是兩個綠製服先控製狼群咬死連榷和賽天寶。
對方很強。賽天寶心中升起這個想法。他正視敵人,但也不輕視自己,在科研中心訓練別人的這段日子裏他也是大有長進的,還在陳皮的啟發下學到了不少出其不意的招數,隻是對方終究是兩股精神力,二對一有些吃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方都在消磨對方。連榷感覺到狼群的行動比一開始遲緩了些,他身上掛了彩,掃一眼臉色鐵青的賽天寶,連榷護在他身邊,繼續獵殺狼群。幾匹狼在一米開外徘徊,狼視眈眈,忽然有兩道掩埋在草叢裏的身影快速逼近,隻聽得雜草發出簌簌的聲響,狼影半點兒看不見,連榷眯眼去看,警惕下一秒就會有兩頭狼撲出來,然而破空聲響起,連榷下意識抬手,卻撲了空,反而是一直在連榷眼皮子底下的三頭狼齊刷刷發動了攻勢。野獸的力氣都極大,一條狼腿比成年男人的胳膊還粗,連榷一打一避,躲開了兩頭,卻沒能躲開被兩隻先鋒掩映的第三頭狼,大腿上被咬住,強烈的痛感讓他微一踉蹌,咬緊後槽牙衝著狼頭狠狠給了一刀。
連榷也殺出了血性,兩眼通紅,散發著凜人的寒意。
腿上兩個血窟窿,連榷也顧不上,聽得雜草中又發出簌簌的聲響。
又來!連榷怒目圓睜,堅決不在同一個坑裏跌倒兩次!他已經惱了,隻是計算著支援馬上就到,便采取保險的拖延戰術。
車裏的連詵頭暈得厲害,他把兩人的苦戰看得一清二楚,不敢再昏睡過去,在車裏找到水和食物,先給柳平川喂了幾口水,才自己胡亂填了幾口,也沒敢下車,隻是降下了車窗:“哥!”
連榷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弟弟趴在窗邊,一張臉上是飽經迫害的苦相,眼睛卻很是明亮,看起來精神了不少。也不說讓弟弟躲回去,連榷知道這會兒是眾人拾柴火焰高,於是喊道:“幫賽天寶!”
賽天寶?連詵愣了下,看向1535。沒有糾結,既然是哥哥說的,幫就幫!
連詵的狀態差極了,都是沒力氣鬧的,勉強吃的幾口東西根本不頂事,但他還不敢猛然多吃,一邊盡力調動精神力,一邊試著把好幾天沒有冒頭的1507逼出來。這一逼還是很有效果的,前頭的賽天寶被凍得一激靈,才發現連家兄弟倆的精神力像極了彼此。
那兩個綠製服都是白皮的外國人,雙方一直沒有交流,賽天寶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懂中文,就沒有放狠話或者言語挑撥,悶不吭聲打了一陣,有了連詵的加入確實緩和了一些壓力,但連詵的精神力太獨太衝,賽天寶被他打亂了節奏,不由得有些惱怒。
連榷自然也注意到了那邊的狀況,回頭又看了弟弟一眼,方才像隻小狼狗的弟弟像變了個人,周身氣度冷凝,斜倚著車窗,仿佛殺人不眨眼的刀客,見連榷看過來,微微挑眉,不耐煩地用眼神詢問。
“......”連榷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但親眼看到還是忍不住生出揍弟弟的衝動。再看眼前,兩匹狼似乎互相使了眼色,連榷暗自警惕,槍裏隻剩下兩顆子彈了,他打算把這兩顆子彈留給那兩個綠製服,那麽他就隻能用匕首對付剩下的七頭狼——已經殺了十幾匹,遍地是狼的屍體,血腥味已經糊住了鼻子,聞久了也適應了,問題是還剩七匹狼,他的體力卻跟不上了。
無從琢磨狼的想法,連榷想著既然多了連詵的助力,那便搏一把。
連榷在賽天寶身邊站定,凝目去看,具象化的精神力展現在他眼前,賽天寶的淡青色的精神力就像風雨欲來的海麵,一陣一陣醞釀著翻湧這波濤,而跟綿綿不絕的賽天寶比起來,連詵的銀灰色的精神力則大刀闊斧,雖然強勁有力卻毫無章法,連榷釋放自己的精神力——毫不保留地釋放,拽回了橫衝直撞的弟弟,夾裹著賽天寶,將兩人都納入自己的精神力中,三合一,百煉鋼真的化成了繞指柔,滔天的鐵灰色波浪張開了巨口,吞噬了那兩個綠製服。
綠製服覺得像被埋進了未幹的水泥裏,與狼群的控製“啪”地斷了不說,腦子更是被這波攻擊撞得天旋地轉。
連榷三人也不太好受,連詵震驚地望著他哥,有種做夢的錯覺。賽天寶則是脫力了一般,腿一軟往後退了兩步,幸好連榷扶住了他。
“嗷嗚~”一頭狼已經來到了連榷腳邊,就要張嘴咬,卻抖了抖身子,有些疑惑地望望遠方,又看了看四周。
連榷眼睛一眯,這時候用精神力壓製對付狼群便是輕而易舉,七頭狼小聲叫喚著,一點一點退開去,直到離連榷夠遠,才小心地用頭頂同伴的屍體,輕蹭同伴的臉龐,發出嗚嗚的低鳴。
連榷不管它們,他這會兒終於有閑暇打量今晚的敵人。兩個白皮都很高,一個金發,一個棕發,身材都十分壯實,連榷一看他們的站姿,就知道對方應該是當過兵的。
一手持刀,一手握槍,連榷朝對方攻去,他的雙手功夫幾乎出神入化。事已至此,兩個綠製服要麽逃,要麽戰,連榷是不能讓他們逃的,他甚至要活捉,盡管人數上有些不占優勢,但對方麵無血色,明顯也是強弩之末了,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
賽天寶緩了緩,就抄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撲上去幫忙。賽天寶一手功夫都是連榷手把手帶出來的,雖然比起連榷差遠了,但兩人默契十足十,兩把冷兵器向著同一方向刺去,棕發的綠製服本比金發的綠製服落後半步,見狀竟然伸手將同伴一推,把人擋在自己身前,看著兩把白刀子沒入依舊無動於衷,麵無表情地在人形盾牌地掩護下從右下方斜刺一刀,賽天寶躲避不及,幸虧連榷一腳踢上了那隻手。
“刷——”刀被踢飛出去,在空中轉了數圈,“噌”地陷入地裏半截。
棕發猛地退開幾步,捂著自己被踢斷的右手手腕,陰惻惻地笑了。然後說了一句什麽。
“......”對方說的是俄語,連榷隻能聽懂簡單的單詞,不知道對方的意思。賽天寶更是不懂,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鬆開持刀的手,任由金發的綠製服倒地,在賽天寶看來,對方似乎是願意“交流”了,但連榷總覺得對方的笑不是要和談的意思,果然,棕發大喊了一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左手對著自己的腦袋狠狠一拍!
賽天寶頭一次見識這種自盡方法,不自覺打了個寒顫。連榷比他淡定寫,帶著些許鬱悶,疲累地輕歎口氣,“都死了。”
“嗯......”
連榷拉著賽天寶往回走,賽天寶心思恍惚,還沒有完全放鬆下來,身子僵硬,直到坐上車才回過神。一抬眼就對上連詵探究的視線。
連詵,或許該說1507,1507盯著連榷和賽天寶拉在一起的手,神情古怪。
“看什麽?”連榷問,語調有些冷。
1507看他一眼,便轉開目光,也不再盯著兩人的手看了,但始終一言不發,陰沉著一張臉。
“連詵?”賽天寶不解,“1507?”
連榷對這個不會叫哥哥的1507有些頭疼,想問問小詵的主人格怎樣才會回來,就聽見躺著的柳平川嗚嗚地哭咽起來。
賽天寶連忙為他查看,“燒得太厲害了!”
連榷拿來急救箱,翻找能用的藥,可惜柳平川牙關緊合,賽天寶喂不進去藥,上手硬掰又有些不忍,不過遲疑一秒,旁邊伸過來一雙手把柳平川接過去摟進懷裏,連詵呼喚著柳平川的名字,竟真的把人喚醒了。
“吃藥。”
柳平川迷迷瞪瞪,什麽都看不清,隻是聽著聲音知道是誰,也就安心地閉上眼,配合地張嘴吃藥。
賽天寶瞠目結舌地看著,又扭頭看連榷,“這......”
連榷又有什麽不明白的,索性拉過賽天寶,讓人窩進自己懷裏,“讓小詵自己照顧吧,你也累了,休息會兒,1534他們應該快到了。”
賽天寶在連榷肩上蹭了蹭,雖然累但並不困,於是小聲說話,那邊柳平川又沉沉睡去,連詵慢慢地啃著一塊麵包,克製著不去看許久不見的哥哥,以及被哥哥摟著的人。他不敢看,不代表連榷注意不到他。
“那個人格你是能控製的?”
“還不太行。”連詵小聲回答,看了看連榷的臉色,“哥。”
“嗯。剛剛的事你都有記憶嗎?”
“有。”
“那人說的什麽你知道嗎?”
連詵回憶了一下,“大概是說,‘獵手計劃已經開始,你們完了,必勝必勝。’”
“......”連榷皺眉,這話聽著像是無意義地放狠話,“獵手計劃具體是什麽?”
“我不太清楚,或許可以問問1507?”
“你現在能把他叫出來麽?”連榷又問。
連詵說不行。於是連榷又問:“爸呢?”
“......沒了。”連詵小聲道,聲音帶著化不開的悲哀,他垂著頭,看不清神色。
盡管早就猜到了這個答案,連榷還是有片刻的茫然。一隻溫暖的手攬住他的脖子,連榷偏頭看去,賽天寶抱著他,眼睛裏全是關切,連榷摸摸他的頭:“我沒事。”
賽天寶沒回答,隻是緊緊地抱著連榷。
這陣沉默一直持續到1534的到來,直升機懸在空中,從機上拋下了繩索,連榷等人利索地被接上了直升機。1534有些鬱悶自己顛簸過來撲了空,卻更鬱悶他們連半刻喘息都沒有,就必須馬不停蹄地顛簸回去,因為藹洲市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