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換了幾次交通工具,一路輾轉,隔天深夜兩點左右,連榷和賽天寶才抵達了目標別墅。
目標別墅位於郊外山腳下的一片別墅區裏,幢與幢之間相隔甚遠,每一座別墅都占著一片大院子,若是白天來,想必能欣賞到不錯的景致,此時夜風徐徐,星光明朗,但連榷和賽天寶都沒心情感受花前月下,兩人借著夜色掩映,蟄伏在小樹林裏。
路上他們又遇到了兩波綠製服的人,實力並不強,隻是追得緊,害得兩人沒能好好休息。
“我們到了。”連榷聯絡另一邊的特情處等人。
“我們這邊也收尾了。”施誠人的聲音有些疲憊,“你倆先別行動......”
他們讓猴子遞出去假情報後就製服了猴子,並且偽裝了連榷和賽天寶的行蹤,就是為了讓對方相信假地址是真的,他們料想著對方會埋伏等待,他們就可以做成一個套中套,沒想到對方“莽”過頭了!竟然直接殺了過來,特情處才布置好陷阱,險些被打個措手不及,雖然最終憑借人數優勢取得了勝利,但彼得洛夫也知道了自己被耍,估計找到連榷的下落後就會正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彼得洛夫沒有出現?”
“當然沒有,那老家夥狡猾得很。”
“彼得洛夫的那些心腹大將呢?”連榷又問,彼得洛夫派出的綠製服越來越弱,甚至有普通人混雜其中,而先前招供的人說過的某些實力強勁者卻還沒出現,連榷沉靜地想了想,覺得潛在威脅很大。
“來了三個,跟田青說的也都對得上,確實很厲害。”施誠人道,語調低沉,“胡得已經往你們那邊去了,直升機最遲一小時後就到。”
連榷又確認了一遍支援的人員數量,來的不光有1534,何鬆,1712,陳皮和張汨也過來了,如果不是那頭還需要施誠人和肖欽處理,整個特情處和現場組都會過來。隻是連榷考慮到1534等人也才從那邊的戰鬥中脫身,狀態算不上最好,而彼得洛夫的人也還沒趕到,眼下兩撥人馬是在搶時間,而他和賽天寶既然已經到了地方,還要空等未免有些不值當。
是等支援,還是立即行動?
連榷眸色沉沉,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連榷。”賽天寶輕喚他,拉住連榷的手晃了晃,他從連榷的神情上猜出一二,也明白連榷的顧慮裏還有自己的一部分,於是主動道:“我相信你的判斷。”
連榷勾唇輕笑,“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你想現在進去。”賽天寶篤定道。
連榷反握住賽天寶的手,在他手背上親了下——這幾天他不知不覺養成了這樣的習慣,賽天寶也適應了,“走吧,越拖越不利。”
“連榷?”通訊那端的施誠人顯然也聽到他們的對話了,但他知道自己是無法左右連榷的想法的,隻好向一旁一直默默站著的霍金凱投去問詢的眼光。
霍金凱眼光鼻鼻觀心,什麽都沒說,默許了。在連榷爆發出強大精神力的時候,霍金凱便意識到事情脫離聽到掌控了,這種感覺在知道連榷離開科研中心、又借機提出他的計劃部署時得到了證實,霍金凱這才重新審視起這位老友的孩子,早就聽聞連榷在警校念書時就是一等一的好,後來辦案也是一把好手,甚至於複明後也表現優異,這樣一個人自己怎麽就小瞧了呢?霍金凱暗自鬱悶。再看特情處,施誠人服從連榷指揮,就連專斷獨行的肖欽也跟連榷有商有量,現場組更不用說,一口一個“連指揮”,早就被馴服了!還有科研組,情報分析科,都跟連榷處得不錯,這些變化就在眼皮子底下悄然發生,而霍金凱再回憶起那天連榷牽著一頭寵物豬初次拜訪特情處的情況,比較一番,隻覺得後生可畏。
連榷可不知道霍金凱在腹誹什麽,他跟賽天寶動作迅速地潛入別墅,不過五分鍾就把別墅翻了個底朝天,可惜並沒有連詵的身影,他們也不指望梁稚把人隨便放在哪個房間,可惜他們到處也找不到密室或者暗道。
“會不會......”賽天寶已經摘下了保護圈,“他們不在這裏?”
連榷也摘下了保護圈,兩人都用精神力探查過,整幢別墅隻有他們,連榷沉吟片刻,“我們去院子裏看看。”
院子很大,這座別墅是別人送給秦尚的,並不在秦尚名下,故而他們排查秦尚的私產時沒有發現這裏,但這座別墅也確實疏於打理了,院子裏是實打實的草坪,荒草長到了小腿肚,兩人也不分頭行動,從前院到後院,埋首在草地裏細細的找,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他們發現了地窖的入口。
入口是一塊一米半見方的石板,上頭鋪了一層別處挖來的草皮,此時又是深夜,若不是一腳踩上去,真發現不了。
連榷和賽天寶趕緊把草皮扒開,露出石板門的真容,隻一眼他們就知道找對了,因為石板門的材料正是克拉海茵石!
“是這裏!”賽天寶激動道,快速把草都扒拉到一邊去,摸索著石板門的邊緣,“沒有把手,怎麽開啊?”
連榷拍了拍石板,發現石板門的厚度並不簡單,他也細細摸索一遍,確定石板門沒有什麽機關,他又看到石板上沒有被拂盡的沙土左多右少,說明石板門是傾斜的,而這細微的傾斜意味著——
連榷站起身,抬腳用力踩偏高的那一端,石板門果然有鬆動,隻是僅僅用腳踹顯然力量不夠,連榷拿出一把小臂長的匕首,居中刺入偏高那側的夾縫中,再對著匕首把柄用力踩了下去,匕首沒入一半,隻聽“哢噠”一聲響,偏低那側的石板向上翹了起來,露出一道兩厘米的窄縫。
“你,你怎麽知道怎麽開這種地窖?”賽天寶瞪大了眼睛看著連榷,驚喜多於驚訝,眼裏明晃晃地寫著崇拜二字。
被他注視著,連榷也忍不住想要嘚瑟嘚瑟,但時間場合都不容他們嬉鬧,連榷矜持一笑,“小時候看電視看到過。”
“哦。”
賽天寶不再追問,兩人合力把石板門抬起,漆黑的入口吞噬了向下的走廊,連榷用手電筒往裏探照,能見範圍內都是一片暗黑,這地窖比想象的深得多。
連榷隨手丟了一塊石頭進去聽響兒,估算了深度後又仔細辨別是否有別的聲音,等了會兒下麵還是悄無聲息。
連榷和賽天寶對視一眼。
賽天寶提議道:“下去嗎?要不,先喊兩聲?”說著賽天寶就俯下身,先是輕聲連詵的名字,而後漸漸提高音量,他聽著“連詵”二字在底下形成層層疊疊的回音,但卻聽不到半點兒回應。
“直接下去吧。”連榷道。那把匕首插在那,石板門不會輕易合上,他試了下輕易拔不出來,便牽著賽天寶的手走下石梯。
賽天寶有些擔心,緊緊拉著連榷的手,亦步亦趨地跟著,高度警惕,有些草木皆兵,險些被不小心踢到石子嚇到。
“別緊張。”連榷拉著賽天寶靠牆走,這座地窖有些悶熱潮濕,空氣不腐濁,氣氛卻很逼仄,手電光掃及之處空無一物,大確實大,天花板距離頭頂都有半米高,前方還有一條小走廊,走廊盡頭又是一扇門,賽天寶抬手摸過牆體,抿抿唇,“這裏很像基地的禁閉室。”
賽天寶這麽一說,連榷就明白了隱隱的熟悉感從何而來,周遭的牆體都是能夠抑製精神力發揮的特殊材料,問題是梁稚會把人關在這裏?彼得洛夫會不知道這樣一個地方的存在嗎?
連榷回頭看了眼來時的入口,地窖裏隻有他和賽天寶兩人,靜謐催發出一身的冷汗。
賽天寶突然冷靜下來,在他看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本就不是那種想太多的人,事到臨頭就是一個字,“衝”。他錘了錘門,然後趴在門上聽裏頭的動靜。
“聽不到。”
受賽天寶影響,連榷也努力忽視不舒服的感覺,仔細去看那扇門。門上的鎖還挺先進,居然是密碼鎖。隨身帶的工具裏自有應付密碼鎖的寶貝,連榷利索地撬開密碼鎖的外殼,拿特殊的數據線連接密碼鎖和手機,用卷毛編寫的破譯軟件解開了密碼鎖,整個過程用不到兩分鍾。
“咯嗒”一聲,門開了,連榷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心高高懸起,若不是賽天寶緊緊攥著他的手,他怕是要不顧一切往裏進。
冷靜。連榷默念兩聲,一隻手握緊槍,嘴裏咬著手電,他示意賽天寶躲在他身後,用手勢做了“三二一”,然後利索地一腳踢開了門。
屋子不大,一覽無餘,地上躺著兩個人,衣裳又髒又破,還有斑斑點點的血跡。
“小詵!平川?!”
那兩個人赫然是連詵和柳平川沒有錯,他們摟在一起,拉著手,麵色蒼白氣色鬱沉,均是一副受盡了折磨的樣子,連詵與才離開基地時的賽天寶一樣瘦得形銷骨立,兩頰都凹進去了,而柳平川看起來更慘,脖子上有被掐的指痕,額頭上還有一個又紅又腫的豁口。
連榷抖著手探了探大動脈,還好都是活的。
“他在發燒。”賽天寶摟著柳平川,他畢竟曾經是醫學院的學生,一眼發現柳平川的情況嚴重得多,“傷口感染很嚴重。”
連榷聞言,緊皺的眉頭更是舒展不開,“把人放我背上。”說著他把連詵馱到背上,並保持著蹲的姿勢,示意賽天寶把柳平川也放到他背上。
“我能背一個。”賽天寶每日的營養餐和訓練不是白做的,早就不是弱不禁風的人了。
“不,都我背,你拿著槍。”連榷不容拒絕道。
賽天寶接過槍,他明白隻有這樣兩人才能保留一個戰鬥力,如果兩人都背著病患,無異於自縛手腳。
“知道了。”賽天寶把柳平川扶上去,看著連榷直起身,拿好槍快步走在前頭,為他們開路守護。
兩個成年男人加起來挺重,連榷青筋爆起,爬樓梯的時候尤其累,連詵在半夢半醒之間以為自己被壓在一匹馬上,恍惚著呢喃:“哥……?”
連榷一愣,繼續往上走,“嗯。”
連詵偏頭看到背上熱烘烘的柳平川,意識逐漸清醒,一激靈,“哥!”
“別動彈。”
“哦。1535?”
前頭的賽天寶回過頭來露齒一笑,笑得還有些靦腆,叫連詵一頭霧水莫名其妙。賽天寶不敢分心,快步跑出地窖,幫著把柳平川接過去。
“回頭再解釋,你怎樣了?”連榷喘了兩口氣,放下連詵讓賽天寶扶著他走,自己又扛起柳平川,往他們的車子走去。
“餓。”
連榷了然,之前還納悶為什麽連詵被梁稚關起來卻毫無反應,現在想來梁稚不過是用了最簡單的辦法,餓個三四天,哪有力氣呢。
連詵勉力走著,話也不多,謹慎地打量賽天寶,小心翼翼地把半邊體重掛在賽天寶肩上。
賽天寶拖著連詵,心裏也有些緊張,腳下虎虎生風,可惜沒能高興太久,臨上車時幾抹綠色的身影出現,像掐準了時間點登場似的。
連榷和賽天寶交換了眼色,把弟弟和鄰居都塞進車裏,囑咐了一句別出來,然後甩上車門,跟賽天寶肩並肩麵對來敵。
這場架看來是躲不開,連榷活動活動手腕,緊盯著越走越近的兩個綠製服。
隻有兩個?連榷輕挑眉梢。賽天寶已經張開了精神網,“看”得更遠也更多,他繃著臉,有幾分懷疑,看著黑暗中的越來越多的幽幽綠光,不由得僵直了身子。
“連榷,是……狼?”
“是狼。”兩名綠製服遠遠地停住了腳步,而十來匹狼穿過雜草地慢慢縮小了包圍圈。連榷複明後夜視能力反而強了不少,他能清楚地看到這些成年狼咧著嘴,獠牙鋒利,幽綠的眼珠子靈活地轉著,有著不同其他禽獸的聰慧。
不是幻覺!賽天寶聽著沙沙作響的聲音,汗毛倒豎,他甚至分不出精力去想對方怎麽弄來了這麽多的狼,饒是他在山裏長大也沒見過幾次狼,但很清楚狼的可怕!凝目看向保持著安全距離的兩個綠製服,他不解地想:這些狼被控製了?
想當初賽天寶不論是變成哈士奇也好,變成小奶貓也好,還有後來的寵物豬,他都是一種“附身”的狀態,說起來還真沒有試過控製動物。以他的實力不是做不到,但一口氣控製這麽多......這般想著,賽天寶便試著要去控製狼群,然而精神力才試探過去,狼群便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嗷嗷地嗥了起來。
“先別刺激它們。”連榷連忙拉住賽天寶。
“那怎麽辦?”
連榷揚了揚手裏的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