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憨兒? 莫道無知為極樂

莫道無知為極樂買了金桔依然漫無目的的遊走(-_-其實原本是要打道回府的,為什麽改變主意了呢?原因就很微妙了),阿誠透過路邊一家餐廳的落地窗看見那男人正在笑著跟吧台處的一個女人說話,然後從女人那拿了一瓶酒,由著女人吻了他一下,走出餐廳,到外麵一輛敞篷跑車旁扔進手裏的袋子,連酒也是扔進去的,不開車門直接跳進去,開著車遠去了……

靜默……祁帥呆了一會兒才說:“你說的那個人……是JOY?”兩個人都已坐在地上了。

“嗯,本來不叫JOY的吧……”阿誠的頭仰在小櫃子上看著天花板,JOY,JOY——喜悅,快樂……難道不是起給至愛的名字嗎?

“我怎麽聽著……”祁帥撓撓頭,“……有點兒像夜禮服假麵啊?”

阿誠沒有說話,任由祁帥這樣把他歸類為花癡。

哦……怪不得,阿誠有一天買了金桔都不給我吃,像從來都沒吃過桔子似的一個人抱著一大袋細細地品。“對了!”祁帥叫起來,“那個餐廳裏的女人……”

阿誠沒好氣地道:“我早去問過了,人家不認識他,說他隻是一個買酒的。——你以為我真的在誘拐啊?!”——也差不多……祁帥顯然是這麽想的。

“可是……那你有什麽打算嗎?他……可是個男人啊,不太好辦哦……而且,醫生說他恢複得很好,也很可能會想起來的。聽你說的,他本來……好像過得不錯的樣子。”

何止不錯,簡直是逍yao!就是這份逍yao吸引了阿誠,叫他不能自拔。阿誠那天後常想,他在嘲笑我,像一個親切隨和的王子那樣打趣我,他自己的臉那個樣子還那麽自信,他到底是自信我不會嘲笑他,還是自信自己不會被嘲笑呢?阿誠原來想不出答案,現在看來,是後者了,因為四歲智商的JOY尚且對小朋友那麽直白的貶損輕鬆接招。

“打!打他……哈哈哈,……定!動不了了吧?哈哈,笨蛋!……”難為了兩個人在混合了JOY大呼小叫喝彩的大鬧天宮背景下還花癡了這麽一陣子。

“……什麽打算?唉……”阿誠捧起DVD放回電視機下麵,擋了JOY的視線,引起了不滿。

“阿誠你快讓開!讓開!……哈哈……好酒!”說著拿起茶幾上的水杯扒拉掉蓋子“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低頭看看——白開水-_-||…,好不過癮哦……轉頭對上坐到他旁邊的阿誠:“阿誠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阿誠看著他,細細地看,那逍yao自在,如今再加上天真無邪的臉,喜憨兒,果然是喜憨兒……“喝酒……”JOY在阿誠這樣的注視下聲音小下去了。

“阿誠你不開心嗎?”居然發現了!祁帥暗讚,好孩子,已經不算遲鈍了。

“阿誠,我……JOY不喝酒了,阿誠不要不開心。”JOY用手去擺布阿誠的眉頭,試圖使阿誠看起來開心點。阿誠拉開他的手,“強顏”給了他一個“歡笑”,摸摸他的頭:“乖。”

JOY立刻回了個毫不勉強的大大“歡笑”,然後扭頭繼續看電視去了-_。

可憐的阿誠……“帥帥。”“嗯?”祁帥立刻應聲。

“我不知道該怎麽打算,真的不知道……不想他離開,……一想到再見不到他,這裏就會……”他按著心口。

“痛!”想到跟珍妮鬧別扭的感覺,祁帥了然地替他說了。

“不是……”沒想到一下子被否了,阿誠茫茫然的,“就會……空空的,沒有感覺,沒什麽意思了……哪裏還需要什麽‘打算’?”

祁帥替他頭疼著:“那……如果沒有這次車禍,你沒有再遇到他怎麽辦?”

“怎麽辦……”靜默了幾秒,阿誠戲劇xing地從沉痛氣氛裏跳出來,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祁帥,“當然也是這麽辦啊,我有說心會痛嗎?有說會死嗎?有說……”

祁帥冒著虛汗——-_-算我多肆……

一見鍾情嗎?我好像還沒有吻醒睡美人的本事(睡美男當然也不行-_-)……我也不能愛上雕塑並使它複活(像神話故事的皮格馬利昂一樣)。一見鍾情的對象——得是個活的-_-……阿誠靜靜地看著JOY。

JOY其實還蠻好照料的,吃飯適量,睡覺很香,偶爾任xing,但也稱不上霸王。

阿誠一時沒時間了,就把他托給已經很喜歡他的範阿姨。比如今天,阿誠中午參加社團活動,JOY在範阿姨那裏和他的小夥伴一起吃午飯及睡午覺。

當範阿姨把四個小朋友安置在兩張單人床上,把JOY安置在臨時的地鋪上,覺得大家都很乖地在睡,放心地走出房間後,四個小朋友全都睜開興奮的眼睛,JOY也抬起頭小心地瞟了瞟門。接著四個小朋友全都蹦了起來,忍著尖笑與地上JOY撲作一團。

於是一時是兩個小朋友爬上JOY結實的背,JOY配合地滿屋子爬,其他的在旁邊繞著跑跳,一時JOY又立起身,抓過一個小朋友來塞在跨下——不過這種方式人比“馬”還累,JOY根本不能坐下去,要靠自己的膝蓋移動……

阿誠來接JOY時看到的是玩累的孩子們與JOY睡在地上,四個小腦袋一邊兩個整齊地枕在JOY的胸腹上。聽到腳步聲JOY睜開了眼睛,然後豎起食指放在唇上,“噓——”。

阿誠會心地微笑點頭,然後將小朋友一個一個抱回床上。JOY自己抱著最後一個小朋友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後,一個魚躍跳到阿誠的背上,長腿纏上阿誠的腰——在小朋友那兒隻有被騎的份兒,在阿誠這兒麽……嘿嘿。阿誠無奈背著他出去和範阿姨說再見。範阿姨一個勁兒誇獎阿誠“好關心親人,好有親情味兒哦”。

走在中午還比較寧靜的小路上,看看枕在他肩上呼氣在他頸間的笑眯眯有點興奮的臉,阿誠知道那種偷偷的喜悅是世上最美妙的快樂,誰也不告訴……但是我很快樂,偷偷地快樂著。……一個小秘密,別人不理解,說出去,又唯恐失去這快樂……當你渴望與某人分享一種快樂,或者已經和某人分享著一種快樂的時候,也必然有一種秘密的快樂,藏在心裏,純粹……的快樂……

路,就這樣到了盡頭。JOY抬起腦袋有點不安地問阿誠:“他們醒了看不到我會不會不開心?”他竟然還在關心小夥伴們的感受……

阿誠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溫柔地說:“阿誠看不到你……也會很難過。”

JOY呆了一呆,摟住了他的脖子,悶悶的:“JOY看不到阿誠……也會很難過。”

阿誠也呆了一呆,想想,好像……每一次都是他拋開JOY去做這做那,JOY從不曾試圖離開他身邊,JOY看到他總是很高興,JOY任xing得很有分寸,不會固執地不聽他的話,JOY……隻是很乖,很乖地盼著他回來,然後向他炫耀自己今天有多麽乖,多麽聰明……

……原來,他還是有著自己的生活。他把JOY拉進了自己的世界,而JOY的世界又在哪兒呢?在那些幼小的孩子之間嗎?孩子,都會長大的呀……如果JOY永遠是個喜憨兒,誰會是JOY永遠的朋友?友情,會變成同情,明明很乖,卻會被當作麻煩,甚至被鄙夷。JOY……真的會永遠這麽喜悅,這麽快樂麽?……阿誠替JOY,感到了恐懼。

阿誠也聯想到自己的童年。十三歲前母親還在,一家人算和氣美滿,十一歲上還添了個小妹妹,母親一直非常疼他。母親去世後……也沒什麽好抱怨的,算客氣有禮吧——上住宿學校,見不到由奶娘養的妹妹。父親忙,時不時——平均兩個月——傳他回去吃頓飯,但也不會刻意選在年、節、假日——其實他家與學校隻不過分別在市南和市北。大家長式的祖父生前經營著大公司,比起伯伯家那個扶不起的堂弟,對他這個完美孫兒要重視得多,於是一年多前祖父去世時的權位之爭,是父親贏了……

“阿誠你累了麽?”JOY推著阿誠的肩膀,示意阿誠可以放下他了。阿誠卻彎下身,把JOY在背上拉得更高,手上抱緊JOY的腿。JOY也就不掙紮了。

“JOY……”“嗯?”

“……總有一天……我會一步也舍不得離開你。”阿誠繼續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