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憨兒? 任是無情也動人

任是無情也動人他睜開眼睛,靠著的是阿誠,對著的倒是祁帥。“是你們救了我?……這是哪裏?”

祁帥看了看呆滯地看著JOY沒有任何舉動的阿誠,回答他:“車禍……是去年的事了。”

JOY一愣,不可置信地喃道:“……我睡了一年?”嚴格來說不到一年。

祁帥又看看阿誠,不知道該怎樣回答。珍妮不由輕聲代答了:“你隻是……忘了這一年發生的事。”頓了頓,看了看沉默的阿誠,問著JOY,“你真的不記得了?”

JOY苦笑著閉了閉眼睛,又睜開。“……我的精神分裂症不會發作了一年吧?”

沒有人回答他,他又問:“給你們添了許多麻煩吧?”

兩人隻是同情地看著阿誠,意思是,麻煩的是這個人-_-……

JOY才想起自己是靠在某人懷裏,然後發現自己的手正攥著欄杆,有些奇怪。他鬆了手站起身來,輕拍了下褲子,還扭了扭脖子,活動下筋骨,才轉頭看著阿誠,眼睛裏是完全的陌生。

阿誠眼神複雜地看著JOY,不敢相信他真的把他忘了——不願相信。

“我給你添了許多麻煩?……我做過壞事嗎?”

阿誠有一絲苦笑,壞事是我做的吧?“不,你很乖。”

JOY有點忍不住笑意,居然是這個詞啊,自己可是快五十歲的人了呢-_-……笑笑,“那就好。”繞進近在旁邊的校園商店,順手撿了包煙,加上火機,也不想著付錢就出來了-_-……店員小姐看呆了,沒發現那智障兒那麽酷哦,挺拔俊秀,除了臉上的淺紅花紋——此刻看起來更像是紋身,隻不過紋得不好落下了痕跡。

他抽出一支煙來點上了,深吸了一口,微仰著頭,半眯著眼,讓人眼前很自然地出現了不知哪個香煙廣告裏迷人男士的POSE。祁帥喃喃著:“真的是夜禮服假麵哦。”珍妮悄聲接著:“夜禮服假麵叼的是玫瑰。”-_-|——他們覺得JOY跟阿誠至少會重新認識吧?畢竟,是父子呢。

JOY見沒人開口,才又對阿誠說話了。“你不用客氣。一年的花費不會少,……一百萬夠麽?”

錢?!哈哈,好經典的情節哦,用錢來報恩——或者說,“打發”哦?阿誠也想笑了。

旁觀者頓時有點同情,不過他們等著阿誠自己說話。

JOY看了阿誠的表情,徑自說下去:“嗯,想來是不夠了,還要看病呢……三百萬?”JOY半眯著眼似笑非笑的表情有點邪惡,嗬嗬,總是惡魔讓人又愛又恨啊。

阿誠苦笑,點了點頭:“不少了。”

看看身上,衣服不是自己的,JOY轉進店裏,拿出紙筆寫了什麽,撕下來遞給阿誠。“你聯係這個號碼吧。我身上暫時沒錢。”

阿誠沒有伸手去接,JOY不客氣地將紙條拍在阿誠胸膛上,墨水未幹的紙條沾在衣服上。阿誠拿下來看,電話?嗬嗬,不正是艾倫大叔留給他們的備用號碼嗎?果然是好朋友嗬。

阿誠死盯著麵前的人,就這樣了?他們之間就這麽用錢……“擺平”了?

JOY奇道:“幹什麽這樣看著我?……我到底欠你多少?”

阿誠輕笑:“你欠我也好,我欠你也好,我們之間隻怕不是錢能解決的。”

JOY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後看著他的眼睛,一雙不算溜圓也不算細長就隻是那麽恰好、那麽輪廓完美的眼又漸漸眯了起來,然後頭轉到一邊吸了一口煙,依然眯著。阿誠記得他以前笑時、感覺舒適時或者出神思索時就這麽眯著眼,就好像能離開喧囂塵世遠一些,獨自享受那愜意心懷,原來真的是一直的習慣嗬。隻是……感覺上又有點不一樣的味道。

JOY一抬手,抽走了他手中的紙條,冷冷看著他說:“發病也好,失憶也罷,既然你說我很‘乖’,那麽我一年的身價就不止三百萬了。我看也不用算了,我們扯平了。”

身……身價?他做什麽的?會有身價-_-……

JOY看著他們冷笑著後退兩步,把煙頭摁在紙條上揉作一團,丟進垃圾桶,“告辭!”轉身……

“喂!”祁帥忍不住喊出一聲,然後再看看阿誠,決定還是閉嘴,再不插手-_。

阿誠終於自己喊出這聲:“我是你兒子!我是你的……親、生、骨肉!”好難的一句話——因為麵對屈辱。還是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走嗎?要這樣控訴父親的拋棄?

JOY站住,側回頭瞟了一眼,眯著眼笑著,意思像是,真好笑,撞一次車撞出個親生兒子來……

他原想不理,轉回身又悠出兩步,卻又回過頭來,上下仔細打量了這個“兒子”,然後“嗯”了一聲,大概對他的形象還算滿意,才開口說:“你也許是我的種。”(-_-重音在“是”上)

——種?種而已啊……

“但你的出生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你的存在——更是與我無關。”然後就轉身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那個身影,就那麽遠去了。那麽灑脫,那麽逍yao,那麽的……無情。

“嗬嗬……嗬嗬,哈……”直到人影不見,阿誠開始幹笑。這麽好笑的事,不笑還能怎樣?

祁帥大概想安慰幾句,動了動唇,阿誠道:“我沒事。”祁帥不再吭聲。

珍妮大概也想勸說幾句,那樣好友LISA也許會有機會,祁帥製止了她,她也不再吭聲。

阿誠緩緩,緩緩地,蹲了下去,深吸了口氣,再歎出,然後掏出手機撥電話。

“……啟行,是我。”

“阿誠?你怎麽了?”為什麽聲音好像老了一點?

再吸氣,歎出……“他走了。”

“……他想起來了?”

“……他忘了,全部都……忘了。”好苦,口裏全是苦的。

“哦?”啟行也有點詫異,明白了他的意思,停頓了片刻,“……那也正常。”

阿誠在聽著。

“有時候失憶時發生的事或發生的情感,與原來存在的事物情感會發生衝突,所以為了保護自己大腦會進行處理,防止人格的分裂。……像他這樣本身精神就有缺陷的,衝突起來不知道會不會瘋掉。”

“……是嗎?……還好,那還好。”我不要他瘋掉,他至少要活得好好的,才能逍yao一世。

“……阿誠,你……沒有留下他?”啟行試探著問。

“……嗯,嗯,再見……”掛機,不知所雲……

“嗬嗬……”再笑笑。他裝什麽無情,裝什麽無情?!他口袋裏還裝著母親的照片,他失憶時都忘不了母親,他裝什麽無情?……他隻是……不要我而已,隻是不要……我,而已。艾倫說過,他沒什麽良心,艾倫說看他有多風liu!那麽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兒子吧?……無關,我跟他無關,這句話,還真是,跟我和LISA說過的……異曲同工嗬——報應!報應?那就……報應吧……誰叫,愛,不能後悔呢?

扶著膝蓋艱難地站起,還想著拂去膝蓋上的塵土,卻愣了愣——就在剛才,他還在……這個懷裏嗬,一轉眼,竟然不見了。傷人的話,讓我無可追隨;淩厲的身手,讓我無處追尋……

小店員終於猶豫著探出腦袋:“嗯那個……他還沒付錢呢?”——我又不是老板,再欣賞他也不能送給他-_-……

體會到阿誠心情,祁帥正要走去代付,阿誠已經笑著問:“多少錢?”低頭掏著錢包,甜蜜的苦澀泛過心頭……那個人啊,竟然還是那麽任xing-_。

回到住了沒多久的家——兩個人共同的。桌子上的飯菜,冰冷的,像那人離去時的眼光;咀嚼……味道,卻是剛剛好;一下、一下,細細地嚼著,品著,像體會那人溫馨的服務;把那麽冷的東西吃到肚子裏去,像是自一般的,全都裝了進去……這桌佳肴,該叫什麽呢?——任是無情?……也動人?……